劍鋒之上,所依附的乃是無數道純陽之氣,以那無上劍意凝聚而出的九天神雷,雷霆光耀,重重神威之下,即便是鎮海境的修士,神魂也被這一劍的威能所鎮壓。
無數重雲霧被破開,匿藏於期間的那位鎮海境修士,神魂被鎮,動彈不得,護身罡光煞氣急速流轉,層層疊疊的符紋法印在身周顯現,更有數件法寶在期間顯現出其形體,寶光沖天而起,牽引天穹大地的種種神秘力量,降於身周。
但是這一切卻是無法阻擋這一劍,什麼叫做一劍破萬法,萬千術法加身,不管不顧,我自以一劍破之!
劍鋒所至,諸般術法如若虛妄之煙雲,甚至無法阻擋這道劍光分毫,徹底被碾碎。
那鎮海修士,滿臉皆是不甘恐懼之色,帶着怨憤,竟是與慕輕塵之前的表情相差無幾。
眼睜睜地看着這一劍穿透了他所有的佈置,刺穿了無數重防護,穿透了他的身軀,帶走了數百年苦修之功,也帶走了他心中想要藉着這一場戰爭而登上更高層的野望。
一劍穿心,萬千道鋒芒瞬間絞碎整個身軀內腑,生機斷絕之下,屍骸從雲端跌落,落入羣山之間,什麼慾望妄念,皆是隨着那生機的斷絕而徹底消散。
鎮海境的修爲,已然是足以傾倒山嶽,橫斷江河,這份力量,放在這個世界上任何一個角落,都是不容輕視的,但也就是這般巨力,也無法跨越生死之間的那一道永恆的界限。
除了那傳說中飄渺虛無的通乾之境,世間無數人傑英豪,皆是無法永恆不滅。
這個世界並沒有什麼輪迴的傳說,更沒有什麼奪舍、轉世之說,身死之際,神魂潰滅之時,那便是在世間一切痕跡都被抹消的時候,無論生前落下了多麼輝煌的事蹟,在身死之後,皆是變成歷史長河中一滴微不足道的水珠。
在數萬年,乃至是數十萬年的浩瀚史書上,曾留下多少璀璨輝煌的傳說,但流傳至今,那些再輝煌的人物,也不過是史書上寥寥幾筆,更多的人確實連一點筆墨都不會留下。
幾乎是失去了自主意識的慕輕塵,呆呆地看着這一切的發生,雙眼所見的記憶深深地印入他的腦海中,等到那一個至今不知姓名的鎮海境修士,屍身落下,在岩土上砸出一個大坑,他才陡然清醒。
全身上下沒有半點力氣,倚着那樹木,連眼皮子都無法擡起,只能看到那遠處屍骸落下的地方,濺起了一大片破碎的血肉。
即使是鎮海境界的修士,在身死之後,失去真氣的維持,軀體都會變得極爲脆弱,畢竟並非是所有的修士都會如同武修那般,將珍貴的真氣用來淬鍊軀體。
身前傳來的劇痛,再度連接上他的意識,但這時他已經是連本能來反應着痛覺的力氣都沒有了,甚至那麻木的神經,在傳遞這痛覺之時,都像是被削弱了幾分。
“臨水城白夜堂,青辰道沉暮府玉國玄……”那一道持劍灰影從遠端橫跨而至,身形拉出一道長長的虛妄之影,在旁人的眼中,身形如若鬼魅一般,根本無法判斷哪個是真身。
話音還未落下,慕輕塵虛弱至極的身軀,便已經無力地癱倒在地上,僅剩的力氣實在是一件無法支撐他繼續站着,在逃亡中,那身上所攜的幾瓶入靈丹,早已經不知遺落何處,這幾天他甚至沒有時間停歇下來,已經是疲憊至極,此時卻是再也堅持不住了。
那灰影,不,玉國玄無奈地站在他身前,看着這個已經昏迷過去的修士,若非是看在這一身白夜堂修士的制式白袍,以及他身上那一道微弱的純陽劍意的份上,他絕對不會插手。
但現在既然已經救下了,那麼就要救到底纔是,當下手一招,一股渾厚的真氣涌出,匯聚成一道無形的大網,將躺在地上的慕輕塵托起,懸在半空中。
隨即手袖一招,卻是一道金紅色的劍光陡然而現,層層虹光在身前匯聚,護身罡光煞氣也隨之顯現出來,縱身一躍,在空中化作一道虹光,御使着劍華,沖天而起。
…………
臨水城是北瀚州府中軸線上一處極爲重要的防禦點,在北州二十七鎮的防線破裂,連續五座郡府陷入齊朝手中之後,邊鎮防禦線在某種程度上已經是被大晉朝廷已經三大道放棄了,而北瀚中軸線隨即成爲整個北方的防禦重點。
相比於邊鎮區域的一片糜爛戰局,觸及到此地的北狼部先鋒,膽敢侵入的修士盡數是被駐紮在此地的大晉軍隊以及三大道的修士出手剿滅。
北瀚中軸線以北的區域,那是雙方默契下列出的白夜堂與北狼部之間的對抗,絕大部分的修士都是在鎮海境一下,出手次數寥寥無幾的明心境修士,皆是受到雙方的諸多限制。
如同慕輕塵這般在北瀚中軸線附近被鎮海境修士追殺,本身就是對於整個北瀚中軸防線的強烈挑釁,如此劇烈的靈元波動,正是引來中軸線防區修士出手的原因。
若非是之前慕輕塵以沉碧法劍召喚出那青龍魂魄,一舉滅殺那位鎮海境修士,以及數十位罡煞境界的修士,讓追殺者誤判了他的實力,那位追殺而來的修士也不會如此謹慎,直接衝下來一劍將他殺了便是,自然也不會引來中軸線的修士出手。
這位玉國玄,明顯還未踏入明心境界,但是實力之強,在鎮海境中也是實屬罕見,一劍破諸法的狂傲姿態,輕鬆將同階層的敵手斬於劍下,戰力之強,實在是慕輕塵所見到的鎮海境修士中,名列第二的存在。
第一位自然是那位絕世陳慶之,以鎮海境的實力挑戰明心修士,千百年來也就那麼寥寥幾個人做得出手,當世幾乎是沒有一位鎮海境的修士足以與其相比擬,這位玉國玄也不行!
被玉國玄攜在劍虹之中,早已經清醒了過來,但是渾身上下卻是沒有一絲真氣可供調用,甚至還有一股莫名的力量封鎮住周身經脈竅穴。
這恐怕也是爲了防備奸細混入吧,畢竟自己身上只有一件白夜堂的制式長袍能夠證明自己的身份,但以北狼部的能力,想要搞到一件白夜堂的制式法袍,並不是什麼難事。
慕輕塵此時還不知道,若非是自己身上那一股微弱,但極爲精純的純陽劍意引起這位玉國玄的注意,自己恐怕早就是葬身於那片林地之間。
現階段的白夜堂,除了被困在邊鎮之地的修士之外,其餘人等現今的任務,是在北瀚中軸線上建立起一道堅固的防線,沒有命令指示,幾乎都不會步出防線一步。
玉國玄也是頂着探查任務,纔敢出來,若非是身上那一道精純的純陽劍意,即便知道他的白夜堂的修士,也不一定會冒着被敵人伏擊的危險,出手將他救下。
意識清醒着,身處於玉國玄的劍虹之內,但他的周身罡光煞氣,卻是在步入鎮海境之後,已經是完全凝練爲一體,再不會出現之前那般七彩光霧,而是能夠隨着自身意念而變化。
玉國玄明顯知道慕輕塵已經醒來,當下也是將這片護身虹光化作極爲淡薄的熒光,讓他能夠看清楚下面的景象。
在現代的戰爭中,情報早已經不是最重要的戰鬥條件了,在諸般通玄道法之中,想要探查清楚敵人的佈防狀況,實在是太過容易了,除非是將此地建造成連雲山脈中那密佈的諸般法陣符紋,將整座山脈不間斷地保護起來。
但是那那般做法,且不論那建立護山大陣的材料需要多麼龐大,就算是支持這座巨大的法陣運轉,都是需要一筆極爲龐大的靈元石,世間沒有一座城市能夠如此奢侈。
慕輕塵百般無聊,也只能朝着下面望去,身周是飛快掠過的淡薄雲霧,高速疾飛的狀態下,甚至能夠看到那些氣流匯聚成一道道微弱的光線,飛快地從身周掠過。
從這劍虹往下看,只覺得自己身處於高空上,無處立足,再加上那劇烈的罡風吹拂,像是隨時會跌落在大地上,摔得粉身碎骨一般。即便是早已經習慣了在高空上御使劍虹而行,但還是無法接受這種腳下無處立足的狀態。
踏步虛空而行,那是在真氣的催動下,每一步都如若是踩踏在實地上,身體感官如常。
但是這種處境,與雲霧之間往下看,卻是有着某種強烈的不安感涌上心頭,這並非是自身即將受到攻擊的警兆,而是那失去力量支撐而產生的危機感。
但已經習慣了手中掌握着足以決定自己生死的巨力,即便是聚煞境的修爲,在這世間也是足以傲視凡塵間的無數普通人,一劍所向,凡塵俗世,無人能敵。
而現今卻是身無餘力,甚至連掌握自己的行動都做不到,無處不在的危機感壓迫着他。
習慣了擁有力量,然而當一朝失去了這種能力,即便是暫時性的,也會感受到極爲強烈的不適應;但是現今又能如何,只能等這位玉國玄師兄停下劍虹,再好好解釋一番。
等待着自己恢復行動能力的那天,這種不安的危機感纔會離去吧……
連番被追殺,真正是讓他意識到了,聚煞境界的修爲,在這個塵世間真的是微不足道。
戰力再強悍又如何,難道還能橫跨數個大境界挑戰不成,並非人人都能夠擁有陳慶之那般恐怖的戰力,而即使是陳慶之,面對化神境的修士,劍意磨練得再凌厲,也無法抵擋那境界的壓制,那完全不是同一個層次的,絲毫無法比較。
微微地嘆了口氣,聚煞境已經是達到圓滿境界,想要再上一層,那麼便要去尋找採煉那罡光,那九轉司命煞早已是凝練到了極致,化成二品煞氣而存於氣海之上。
東元沉羅罡、昊日定元罡、八極通玄罡……慕輕塵默默地念叨着這三道罡光。
第一道東元沉羅罡是不用多想了,在沒有旁人幫助的情況下,幾乎是無法翻越大東山,更何況還在那無盡東海身處,僅僅是那無數海獸就能將他生撕活吞了。
昊日定元罡並不難,只要上了九層罡風,遍佈於天穹之上,誰都能採煉足夠,但是他現在最多也就是飛昇至六層罡風,九層罡風那是連凝罡圓滿的修士都難以在其中立足。
八極通玄罡,北州北暮宗境內……就是這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