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取出了試煉弟子的印記之後,慕輕塵便是算是真正的脫離了純陽殿中各項規則的束縛,但是那長老也已經告誡他,在十二個時辰之內,必須離開純陽殿,若不然會受到鎮山殿方面的責罰,後果多麼嚴重自己仔細思量去。
但如此一般,那通過純陽殿破禁試煉之後,離開之時所能獲得的獎賞,也就永遠與他說再見了,進入白夜堂,雖然也算是從正規的途徑離開,但卻並不代表着這位弟子通過了純陽殿的試煉,只能算是曾經在純陽殿中接受試煉。
當然,這些也就是自己說說而已,純陽殿方面是堅決不會承認的,選擇進入白夜堂的弟子,都會在內殿中確認是否抹去在殿中幾年來那些試煉成績的記錄。
不願意讓自己這幾年痕跡消失的弟子,自然是無法完成脫離程序,愛抹不抹,隨意!
再次化虹而去,落在竹林茅屋之中,慕輕塵也沒什麼好收拾的,幾件隨身的衣物,穿了兩年多,也是被他一道烈焰術直接焚滅,也算是在這純陽殿中兩年半的生活,畫下一個句號。
道道陽氣匯聚在劍鋒之上,不計招式,不管道韻,蠻狠地一劍劈斬而出,爆出一道璀璨的光輝,橫掠而過,直接將那一座住了兩年多的茅屋轟然斬碎!
轉身,再度化虹而去,只剩下那竹林間,逐漸落下的塵埃……
在這純陽殿中兩年半的生活,日日夜夜都在修煉與拼殺中度過,自己幾乎是沒有剩下多少空閒的時間,一心一意在那望不到盡頭的大道上奔馳而行,不敢有絲毫懈怠。
轉念間,若是回憶起這純陽殿的生活,恐怕只有那寥寥幾個畫面仍舊記在心裡。
‘可惜了,還是未能夠報當年之仇……’慕輕塵默默地想着,在高空之上,感受着那層層罡風撲面而來,卻是想起了當年剛剛進入純陽殿,入住竹林茅屋之際,受到一個修士的襲擊,恐怕他現今應該也是破禁而出了吧。
現今回想起來,當日那修士也是未曾下死手,要不然以凝罡境的實力,想要在一個照面間,將他這位只是擁有破四境修爲的弟子斬殺,那實在是太容易不過了。
在那片片斷斷的回憶中,尋找着那些足以讓自己心情好轉的畫面,笑着,卻是在恍然間,飛越過符紋地圖上,那一道刺目的紅色邊界線。
看着那符紋地圖不斷閃耀着紅光,警告着自己已經越界,慕輕塵忽然感覺到有些好笑,自己不知什麼時候起,已經養成了持着這幅符紋地圖上路的習慣。
宛然一笑間,卻是一揮手,將這道符紋上所維持的真氣散去,脫離護身煞氣。
離開了煞氣保護的地圖符紋,被那高空之上的罡風一衝,卻是在瞬息之間不知道飛到何處去,這等高度,摔落到地上,即便是質量再好,也會受到不小的破壞吧。
這並非是因爲沒有利用價值了便隨手丟棄,而是想要在此地留下一些小小的紀念,或許此生都不會再次回到這裡,帶着這幅地圖實在也沒什麼用。
並且隨着陳慶之的忽然改革,慕輕塵也已經感受到了純陽殿即將發生極大的變化,或許從此之後,傳承幾千年的試煉方式,將會發生極大的改變。
與其帶出去讓它在雜物堆中發黴,還不如讓這道符紋,隨着那傳承數千年的歷史,以及無數先賢前輩在此地所經歷的一切,也帶着慕輕塵那一份記憶一起,一同埋葬於此地。
放下了所有的懷念與感嘆,催動真氣,再度將劍虹的速度提升,護體煞氣的開道之下,那層層阻擋在身前的罡氣,卻是隨着那翻騰的雲海而被破開。
慕輕塵毫無顧忌地在這片雲山霧海之間,以自身所能提起的最高速度疾飛着,在這裡,他不再需要顧及到那些無所不在的妖獸,也不用顧及到一不留神便飛出純陽殿的邊界。
“乘風破浪會有時,直掛雲帆濟滄海!”
心中豪氣頓生,忍不住大聲吟誦着彼方世界流傳千古的名句,浩蕩之勢,勃然而起。
真氣鼓動之下,聲音遠遠地傳盪出去,在天穹之上回蕩不休,那雲霧翻騰得更爲劇烈了幾分,甚至是牽引其道道霞光,透過霧氣,投射在慕輕塵化身的這一道劍虹之上。
純陽殿的長老並沒有要求他立刻去白夜堂報道,而是給了他一個月的期限,當下也不着急去那個什麼白夜堂,慕輕塵的目標卻是直指朝玉別院,那裡不僅是有着朝龍府的諸位師長,更是還有着一位讓他魂牽夢掛的麗人。
兩年半沒見,她是否還是如從其那般?
人總是會變的,修士也不例外,時間的流逝足以改變一切,多少山盟海誓,多少三生之約,卻是在時間長河的沖刷下,徹底崩塌。
慕輕塵不知道她會不會等自己,雖然彼此之間已然是踏入到那般心照不宣的境地,但卻是沒有什麼實質上的約定,無論怎般變化,都遠遠談不及‘背叛’二字。
慕輕塵只能依靠着心中那一絲奢望,朝着那記憶中,林宿載着自己,從朝玉院來時的方向而去。
…………
萬里連雲,盡是青辰道之地,而此地之內,卻是密佈着無數殿院閣堂,層層疊疊的山峰之間,在那茂密的參天大樹之下,掩蓋着萬年來留下的多少修士所居之地。
在這連綿萬里的山脈之中,誰都不知道隱着多少位修士,僅僅是表面上公佈出來的數字,着連雲山脈之中,青辰道一脈的弟子便是十萬有餘,而究竟還有多少前輩高人隱於期間,即便是慕輕塵這等在青辰道中修煉十幾年的弟子都不清楚。
而此時,慕輕塵終於是感受到這茫茫連雲山之中,所隱匿的修士之多,一路疾行而來,卻是朝着記憶中朝玉別院的方向而去,根本沒有顧及到那些是明令禁止不可進入之地。
再說,雖然是在山中修煉十幾年,但關於整個連雲山脈的認識,還是隻停留在關於碧羅院、朝龍府以及純陽殿三處上面,對於山中其他陌生的區域,卻是極少去觀察,更別說留意那些禁止進入之地。
但現今,御使着法劍,化身劍虹疾行,那掀起的氣浪,攜着那聲勢浩大的音嘯之聲,遠遠地傳盪出去,在羣山之間迴盪着,更是匯聚成一片猶如雷鳴一般的隆隆巨響。
陡然,在這一瞬間,慕輕塵只感覺到無數道凌厲亦或是浩大的氣息,匯聚在他身上,牢牢地鎖定着他身上的每一絲氣機,更是有數十道恐怖的威壓,攜着那股極爲沉重之力,重重地鎮壓而下,甚至是將他的心神都給死死定住!
這一刻,宛如是萬千道利刃加身,若非是身上這一股極爲純正的傾宸真氣,恐怕他早就被當成擅自闖入連雲山脈的邪魔外道給斬了。
他毫不懷疑,這些藏身在茫茫羣山之間的前輩高人們,能夠在百里,乃至是千里之外,輕易取得他的性命,畢竟當初陳慶之與安伯陳之間的交手,在刻意壓制之下,也是爆發出極爲恐怖的威能,那麼化神顯唸的高人,又是怎般強大?
慕輕塵不想用自己的性命來考驗這些高人們的氣量,在強忍着那數十道恐怖氣機的鎮壓,緩緩地降低劍虹的飛行速度,從高空之上緩緩降下。
直到此時,這些恐怖的威壓才漸漸散去,還有幾道凌厲的氣機,卻是直到他踏落在山林之間才退去,一切就如同完全沒有發生過一般,如夢似幻。
而慕輕塵卻是滿身冷汗。
身爲青辰道的弟子,擅闖禁令之地,雖然會受到一定的懲罰,但他一個即將進入白夜堂的真傳弟子,哪裡還需要顧忌得到這麼多。
但是他身上的秘密,無論是來自異界時空的神魂,亦或是深藏在意境之內的崑崙金書,無論那一件的暴露,都會讓他面對兩世前後二十多年人生中最大的危機。
天知道化神顯唸的高人,究竟是擁有着怎般的通天手段,都已經號稱‘化神’了,雖然只是自號,誇大之詞,但也毫不掩飾其相對於凡塵之人來說,擁有着神靈一般的威能。
修士越是到後面,在大道的路途上走得越遠,彼此之間,每一個層次間的差距,便是會被拉得極大,鎮海境挑戰明心境,並且戰而勝之,乃至是壓制性的勝利。
這種事情雖然舉世罕見,但是千萬年來也並非是陳慶之一人的專利,在他之前,做出這般驚世之舉的人也有不少。
但是能夠憑藉明心見性的修爲,對抗,乃至是擊敗化神顯唸的高人,這種戰績,縱觀修士千萬年歷史,數遍浩瀚歷史長河中涌現出來的無數傳說,也難以見得幾位。
而這些人,後來無一不是在歷史上,在他們各自的時代中,成爲那一個時代的化身,引領着整個世界數百年,乃至是上千年的輝煌。
毫不誇張的說,這些人幾乎就是那一段歷史中,遮天蔽日的主宰。
化神顯念,與明心見性之間的層次差距非常大,大到一個慕輕塵難以想象的程度,而現今他對於這種說法也是有着更深層次的理解,也越發地擔心自己的秘密被人看破。
無論是身懷金書這個懷璧其罪,或是‘域外天魔’的身份,都能夠讓他死無葬身之地,並且,在修士的諸般手段之中,比死亡更可怕的禁制術法,浩瀚如煙海。
懷着忐忑之心,慕輕塵不敢在施展化虹之術,甚至是連那提縱之術都不敢動用,一身真氣也是深深斂入體內,只是憑藉肉身之力,在漫山遍野間行走。
這山脈中雖然沒有什麼猛獸,但不依靠術法之力,想要在這般陡峭險峻的環境下行進,也並非是容易的事,就算是聚煞大成的身軀也不例外。
花費了整整七天的時間,慕輕塵才從那片看似寂靜,卻是潛伏着不知多少恐怖殺機的山林間走出來。
他的運氣不錯,找到一個弟子問了一番,這裡已經是玄夕府的邊緣地帶,卻是已經距離朝龍府不遠了。
出了禁令山林,慕輕塵已經顧不上太多,直接化虹而直上九天,朝着那位玄夕府弟子所指引之處疾射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