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九,連雲山脈之中,無數火光閃耀着,將整個夜空都給照得如同白晝,連雲山脈數百里,乃至萬里之內,尋常人等都不敢進來,而在這連雲山脈周邊區域,也是人際罕見,甚至連村落都不見得有幾個。
而就是這些村落,位處於天下第一強國,大晉朝之內,都沒有官府敢過來收稅,這種情況,從大晉立朝之初便已經是被默認,百年來,沒有一個太守敢管下屬的幾個名義上的村子。
那幾個村子的位置已經是被劃入到連雲山脈之中,也就意味着是歸屬這其中那名震天下的青辰道管轄,除了瘋子或是白癡,沒有人會在這連雲山脈中鬧事。
天下四大王朝,分立一方,而更有八大道,隱於世間,這青辰道便是其中之一.
其宗門傳承甚至可以追溯到數千年,乃至萬年之前,連青辰道弟子都無法說得清楚他們究竟有多少年曆史。
八大道與世無爭,潛隱於世外,一心追求那道之極致,也與世間的王朝沒有多大的利益紛爭。
修士所在意的是那茫茫大道,而俗世王朝,所追求的卻是那傳說中天下一統,便是能夠得到不朽的氣運傳說。
各國之間,與各宗門之間,卻是因爲這氣運之爭,以及各宗門之間的理念之爭,從而存在着重重紛爭,甚至是各國境內的道門,宗門都會在戰爭期間,傾力相助。
…………
這連雲山脈沉寂多年,而今日卻是青辰道十年一度的大祭典,十餘萬弟子傾巢而出,手執火把,亦或是手掌中凝聚着某種神秘光輝,將整個夜空都給照得通徹。
甚至還有某些高人御使着傳說中的‘罡煞’,在天穹之上化成一道道極爲璀璨的虹光,急掠而過。
“任涵,你快點,那個劉少君,還逛蕩什麼呢,趕快給我跟上!”
一名身穿青色素袍的青年不斷地指揮後面的人聚攏在他身旁,青色的素袍,代表他是青辰道中的內門弟子,而袖口間的一道墨色,以及胸口上的那一個墨色標記,卻是證明着他是初級執事。
內門弟子的身份卻是比外門高得多,但只要沒有這個執事的身份,哪怕你是真傳弟子都無法向外門弟子發號施令,要是敢動手,被巡山使看到,最輕的也是幾年監禁。
而蓋上執事這個身份,表示代表着他有執法權,便是傳說中的‘打人執照’,但若是無緣無故毆打弟子也是需要受到一定懲罰的,殺人那就更不用說了,直接進刑罰府再說。
“那個徐寒啊,我們這是要去哪裡?”就在那‘徐寒’不斷在夜幕中,將周邊數十號人都給攏聚到自己身旁的時候,旁邊一個同樣身穿內門弟子青色素袍的青年問道。
徐寒詫異地望了他一眼,皺着眉頭道:“輕塵,你這兩天怎麼回事,迷迷糊糊的,剛纔長老在下面說的你都忘了?我說要不要先讓人給你送到彌雲府去?”
慕輕塵尷尬地擺了擺手,勉強笑道:“不用了,只是前幾天練氣的時候出了岔子,休息幾天就好了。”
雖然記憶還有些混亂,但還是非常清楚那彌雲府是什麼地方,坐鎮的長老起碼都是‘鎮海境’,要是懂得某些手段將他看穿,那一切都完了。
徐寒肅然道:“這種時候可不要出了什麼意外才好,我們的任務是到乙林峰下一處山坡那裡,立下沉碧香,這個任務雖然簡單,但關係可是極大,安然完成那便是在至少每人一個乙等的功績到手,若是沒能按時完成,那就等着去面壁思過吧!”
話雖然是對着慕輕塵說的,但也是有些隱瞞,作爲這一個學堂中四十名內門弟子的‘首席弟子’,加上慕輕塵這個‘次席弟子’,兩人都能夠獲得一個‘甲等’功績。
但聽到‘乙等’功績,每個人的精神都猛然一振,平日裡想要獲得最低等的‘丁等’功績雖然不難,但也絕對不輕鬆,乙等這種東西,每個人最多也就只獲得過一兩次。
只是將一柱沉碧香送到指定地點,就能夠獲得‘乙等’功績,這種好事也只能是在十年祭典這種盛事到臨時才能夠遇上。
能夠被收爲內門弟子,無論現在的實力如何,其資質都已經是被肯定下來,在這種昏暗的環境下,沒有火光照亮的情況,更是不允許使用任何術法,在這極爲陡峭的山林間行走。
若是普通人,早已經是寸步難行,但這卻是難不倒這些青辰道的內門弟子,武修一脈的弟子自然是不用說,憑藉着那一身打熬出來的強悍身軀,便能夠讓他們在這其中通行無阻。
法修一脈雖然是比較麻煩,空有一身真氣卻是不能用出來,最後還是要藉助武修同門的幫助才翻過了這數重山嶺,終於是抵達了那‘乙林峰’下。
直到徐寒親手將那道沉碧香插入到山坡上一處歷年留下來的大鼎上之後,衆人才鬆了一口氣,一個‘乙等’功績到手了。
而徐寒更是滿臉掩飾不住的歡喜,又一個‘甲等’到手,加上之前意外獲得的一個,再來一個甲等,他便能夠離開這初等學堂,進入到更高一層的學府之中,中等學府,那便是晉升真傳弟子的最佳捷徑,每一個青辰弟子都不會放過!
慕輕塵呆呆地站在那沉碧香旁邊,腦袋雖然幾天來還昏昏沉沉的,但已經能夠想起一些東西了,此時感受着那沉碧香散發出來的氣息,卻是感受到了一股寧靜之意。
心神隨着這一股悠香而在山林間飄蕩,這一股氣息也是將他近日來躁動不安的心給壓了下來,此時此刻,他終於是能夠再一次感受到什麼叫做安穩。
慕輕塵那件青色素袍的袖口以及胸口上也是繪着那墨色標記,身爲這個學堂的次席弟子,在身份待遇上與徐寒相同。
還未等他們休整完畢,便是看到那插着沉碧香的銅鼎,陡然間爆發出一陣極爲明亮的光輝,化成一道光柱沖天而起。
而就在此時,整個連綿萬里的連雲山脈,無數道光輝,化成漫天璀璨,將整個夜空都給徹底打碎。
這連雲山脈之中,每一道沉碧香所散發出來的氣息,將此間每一寸土地都給遮掩在其中,這一刻,整座連雲山脈都在某種奇異的力量作用下,完全連接起來,匯成一個整體。
慕輕塵也被這一股濃烈至極的威勢給驚醒,那一種寧靜的感覺已然徹底消失,取而代之的那是一股前所未有的浩瀚之威,此時像是自身化爲一顆最爲微小的塵埃,面對着那根本望不到邊際的浩瀚羣山。
一股凝重至極的威勢,幾乎是欲將他整個人所化身的這一道氣息都給徹底碾碎。
那連綿萬里的無邊山嶽,轟然傾覆,朝着他這一道極爲微小的塵埃,狠狠地鎮壓下來。
而就在此時,“慕輕塵……”一道輕輕的呼喚聲,像是從極爲遙遠的天際傳來,在天穹之上環繞不息,這一道聲音也是將那一道無邊山嶽給鎮住,那浩瀚的羣山,像是被某種無形的力量牢牢鎖住一般,無法再往下壓。
“慕輕塵?那是誰……”模模糊糊地念叨着,隨即便是反應過來,“我是慕輕塵……”
“慕輕塵,你怎麼回事啊,沉碧香都燒完了,快點回去,等下晚了就要受罰了!”徐寒不耐煩地推着慕輕塵的肩膀,也就是他無意間的這一推,將慕輕塵從那極爲恐怖的‘幻境’中推出來,但那真的只是幻境嗎?慕輕塵恍恍惚惚地想着。
此時那沖天而起的光柱早已經消散,所剩下的點點熒光像是在山風的吹拂下,散化成一片絢麗的純白色光霧,瀰漫在山林之間,那一股凝重之意,蕩然無存。
“好了,現在開始啓程,回山門,祭典大餐、乙等功績等着我們!”徐寒高呼着,衆人也隨着而興奮地吶喊,但幾乎絕大部分人都是爲了後者而歡呼。
慕輕塵也暈乎乎地跟着他們吶喊,身爲學堂次席弟子,其實力也是得到衆人的肯定,但這陡峭的山路,或者說根本沒有路的複雜地形,在禁制運用真氣的情況下,只能憑藉着常年練氣而將身體強化到比常人略勝一籌的程度。
神情恍惚,無精打采的樣子,在衆人眼中也不過是因爲山路走多了,這缺乏鍛鍊的表現而已,法修一脈的弟子,在未打破四境之前,都是這般,也沒什麼好奇怪的。
這是慕輕塵這做派,在其他的法修弟子眼中,卻是代表着機遇。
要知道,法修在打破四境之前,雖然無法與武修一脈相比擬,但身體素質在真氣洗煉之下,也是變得越來越強悍纔是,身爲次席弟子,慕輕塵的表現實在是有些差勁。
青辰道乃是天下著名的八大道之一,宗門之內的各種規矩自然是極嚴,誰都不會去觸犯那一道打架鬥毆的律令,但是所謂首席次席之間的排比,卻是從未間斷過。
無法直接以武力來對抗,那麼大家就用成績來說話,修爲進境直接的考校,那便是決定一個學堂之中,首席次席的歸屬,乃至於晉升更高一層的學府,也是需要依靠學堂之內的成績考校之後才能夠決定。
一直以來,徐寒都是位列首位,慕輕塵緊隨其後,而其餘人等卻是被甩開了一大截,平日裡也看不出幾分希望,也就沒去計較太多,這一個學堂的氣氛一向在諸多學堂之中算得上是最友善的,但是今天慕輕塵的表現,卻是讓他們看到了一線渺茫的生機。
彷彿只要能夠超過慕輕塵,那麼次席弟子,學府晉升,更高層的修煉法訣,都能夠到手!
當然,擁有這種想法的也只是一小部分人而已,對此慕輕塵也並不在意。
在回到山門的一路上,徐寒都以慕輕塵有病在身而讓幾位武修弟子帶着他上路,兩人雖然是首席次席的關係,但是彼此之間在幾年的相互較量之中,也是逐漸打出了幾分友誼。
其餘人等的想法也是在徐寒的眼中盡顯無疑,首席弟子當了這幾年,下面的一衆師弟從眼紅不忿,到心灰意冷他可是看得非常清楚,好不容易纔將他們想要把自己掀起來的意志給打壓下去,當下也不可能再給他們留下幾分希望。
慕輕塵明顯是除了什麼異狀,但當下也不好追問,只能先幫着他將下面人的想法給徹底打消掉纔是。
慕輕塵次席的位置,那便是他首席最大的保障,保下慕輕塵,自己首席之位,高枕無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