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讓我們回到剛纔的話題。”樓五塵見孩子們已經漸漸安靜了下來，便拍了拍手繼續了講課，“沐魚，我剛纔說到了什麼？”
男孩愣了一下：“師——老師，講到了‘數’可以描述萬物……”
“嗯，很好。”樓五塵點了點頭，“你是不是有什麼問題想說?”
“……老師，我不太明白。”沐魚猶豫了一下，然後再樓五塵的眼神鼓勵中大着膽子問道，“您說一切都可以用‘數’來描述，可一匹四寸的布，如果沒有寸光有尺的話，該怎麼用數來描述呢？”
好！樓五塵心中給自己的學生叫了個好。這問題來得正是時候，時機好得樓五塵都幾乎要懷疑沐魚是自己找的託了：“這個問題很有趣，我們可以現在來試一試——沐魚你到這邊來，這是尺子，你拿好。”
接着，樓五塵拿起一節剛纔課間在外面折的樹枝遞給沐魚：“來，你用尺子量一量，從這截樹枝上折下兩尺來。”
沐魚依言折下一截兩尺的樹枝遞還給樓五塵，樓五塵點了點頭，將這截樹枝舉起來給孩子們看了看，“大家看，這是一截兩尺長的樹枝——”
“——現在，我將它分成完全相同的五份。”
樓五塵打了個響指，孩子們甚至沒有察覺到靈氣的波動，就見樹枝齊齊斷作了五截。樓五塵把五截斷枝並在一起，將整齊的兩頭展示給孩子們看過後遞給了沐魚，“沐魚你量一量，這每一截是多長?”
“……回老師，四寸。”
“嗯，也就是說，即使沒有寸，我們也可以用‘二’尺分作‘五’份這兩個‘數’來描述這個長度，你說對嗎？”
見沐魚和孩子們點了點頭，樓五塵又繼續說道：“當然，其實寸這個概念本身就是‘一’尺分作‘十’份來的，所以用數寸的長度，本身就代表了可以用尺來衡量……”
“那麼其他呢？是不是真的萬物都可以用數來表達呢？讓我們來試試吧。這次誰願意過來？”
孩子們面面相覷了一會兒之後，幾個孩子同時站了起來。
“啊哈看來大家積極性開始起來了，不錯不錯，我們一個個來吧。”樓五塵讓孩子們排好，先讓第一個孩子站了出來，“沐魚，量一量小夏的身高。”
沐魚依言拿着尺子向第一個孩子走了過去，隨後卻苦着臉轉過身來：“……老師，量不出來。比四尺多一些，又多不到一寸……”
“沒事，可以了。”樓五塵悄悄用法術作弊量了一下孩子的身高，四尺零七分六釐九錢，4.0769尺，也就是說……
樓五塵拿出一條同樣預先準備好的長繩子遞給小夏身後的幾個孩子：“來，你們拿着這條繩子，從小夏腳底拉直拉到他頭頂，再從頭頂直直放下來，這樣重複十三次……對，就是這樣，現在這條繩子就有十三個小夏的長度了。”
“現在你們把繩子拉直量一量，可以多拿幾個尺子一起，看看這條繩子的長度是不是五十三尺？”
孩子們有些騷動，臺下的孩子們也紛紛走了過來，在寬大的廣場上圍着一條長繩熱鬧地擺弄了起來，有的對着另一頭喊着沒有拉直，有的向身邊的人低語讓他對齊……過了一會兒，孩子們嘰嘰喳喳的討論聲忽然安靜下來，所有人回過頭帶着驚奇地目光看着樓五塵。
“——老師！”小夏跑過來喊道，“真的是五十三尺！十三個我就是五十三尺高！”
“難道，難道萬物真的都可以用‘數’來表示嗎？”
“嘛，我剛纔所說的這個學派，他們是這樣認爲的。至於萬物皆數的觀點究竟對不對……那就要靠你們來證明了。”
樓五塵笑着，說出了一句孩子們沒有聽懂的話。
——希望你們中，能出現我的希帕索斯吧。
————————————————
中午，樓五塵停下授課，搖了搖手中的鈴。
“……好了，上午的課就到這裡，下課，大家跟我去食堂吃飯吧。”
接着，樓五塵領着孩子們走向了廣場邊的一間大房子：“一會兒進去之後呢，先在門口洗手，然而一人取一個餐盤一雙筷子，按順序在窗口前排隊……”
房子裡面的樣子讓孩子們感到很新鮮，非常開闊的大廳裡擺着一排排長條桌椅，一眼望過去簡直像望不到頭一樣，有一種非凡的氣勢。大廳的一側並排着幾個櫃檯似的窗口，每個窗口裡有一個白衣白裙的大娘，面前擺着一盆盆熱氣騰騰的飯菜，讓人一看就胃口大開。
最初的情形有些混亂，孩子們對該怎麼做一開始有些不太清楚，不過在樓五塵的安排下，還是很快形成了他想要的秩序。孩子們井井有條地依次排在黃線畫出的長條區內，端着分成幾格的鐵盤子一個接一個地走到窗口前，讓窗口內的大娘將飯菜舀進自己的鐵盤裡。
先打到了飯的孩子有些侷促，在樓五塵示意了幾次之後，才端着鐵盤坐在長椅上吃了起來。後來的孩子也就漸漸放開，自然地各自找着地方，和相熟的孩子坐在一起邊吃邊聊了起來。樓五塵本不打算吃飯，可看着餐盤裡作爲示範打好的飯菜，還是苦笑了一下，在寬大的食堂中找了個角落，放下盤子坐了下來。
久違的米飯鮮氣和濃郁菜香撲到樓五塵臉上，手裡鐵盤那自己親自設計的熟悉樣式和那片熟悉的銀杏葉圖案，讓樓五塵一時間有些恍惚，眼前一下子模糊了起來。
“……老師，您在哭嗎？”
樓五塵從瞬間的失神中回過味來，看着眼前不知何時坐下的張照青，笑了笑說道：“老師沒有哭哦。”
樓五塵挾了一筷子白米飯放到嘴裡：“只是剛好淚水從眼睛裡出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