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就是吵鬧了許久的百花宴,一大清早,齊傾墨就讓鵲應準備了溫水沖涼沐浴,用脂粉將身上的淤青遮掩住。剛打理完,外面就傳來喧鬧聲。
有愛湊熱鬧的下人跑進來報喜:“七小姐好福氣,三皇子送了好些料子衣物,還有珠翠頭飾過來呢。”
齊傾墨放下一盒廉價劣質的脂粉,只說了句:“知道了,放在外面吧。”
那人本是來討賞,無奈齊傾墨手邊真的沒什麼東西可以賞的,只好讓她空手而歸了,也假裝沒看見她臉上的不滿,嘟噥着“有什麼了不起的。”
正在梳頭的鵲應停下了手,疑惑地看着齊傾墨:“小姐,三皇子這是什麼意思?”
“鵲應不錯,知道想爲什麼了。”齊傾墨笑道,若是以前,鵲應只會高興得替她歡喜,因爲這些好東西對自己有用。
“小姐快別取笑我了,小姐現在這麼聰明,而且以後會更聰明,肯定還會遇上很多事,我也該替小姐分擔些。”鵲應臉上一紅,低着頭說道。
齊傾墨轉過身,笑着問她:“那你說,三皇子爲什麼要送這些東西給我?”
“因爲小姐今日要進宮?”鵲應試着說道。
“是啊,因爲我今日要進宮,然後呢?”齊傾墨並不着急,一點點引導着鵲應想着。
“然後如果穿得太寒酸,小姐會被別人看低了去了。”鵲應有些不憤,若不是那管家太過勢利,將送來的料子少了一大半去,小姐也可以做一身好看的衣衫的。
“他爲什麼怕我被人看低了去?”齊傾墨繼續問。
“是啊,爲什麼呢?小姐與他非親非故的。”鵲應兩道秀氣的眉毛緊緊皺在一起,歪着頭想了許久才驚訝道:“莫非……三皇子喜歡小姐?”
齊傾墨颳了下她的鼻子,笑道:“小妮子在想什麼呢,這說明他答應與我聯手了。”
“原來這樣啊,那就好。”鵲應眉頭展開,輕鬆地笑到。
“你似乎不是很喜歡三皇子?”齊傾墨奇怪鵲應總是對三皇子與自己之間的關係很是在意。
“三皇子是很好,可是也很風流,聽說他家裡的姬妾好多呢,小姐嫁過去肯定不開心的。”鵲應想得可長遠了,在替齊傾墨打算着婚嫁之事呢!齊傾墨啞然失知,這妮子難不成還想給自己找一個“一生一世一雙人”的人家不成?
可惜,她對男女之情,早已死心,此生若有可能,願終身不嫁。
拉着鵲應的手來到外面,院子裡擺滿了各色布料綢緞,全是上好的料子,顏色豔麗華貴,更有幾件已經縫製好了的成衣在一邊,旁邊的托盤裡擺着成套的頭飾,還有想配的首飾,在陽光下熠熠生輝,煞是好看。
蕭天離,與我聯手,你不會後悔的。
齊傾墨心中並沒有感激,她與蕭天離不過是互相利用的關係而已,自己好了,他也會得到幫助。或許現在不知道與自己聯手的好處到底有多大,所以以爲自己會對這些東西會動心,卻不知道,她齊傾墨一心想要的只是太子蕭天越的命而已!
而普天之下,唯一能與蕭天越對抗,並且還有足夠的原因與膽量與他對抗的,就只有蕭天離了而已。
她並不否認這三天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引起蕭天離的注意,否則她根本不必這麼大張旗鼓,鬧得人盡皆知。很顯然,看着眼前這一堆華貴物件,她成功地讓蕭天離看中了自己。
“小姐,你快來看,這隻步搖真好看。”鵲應舉着一隻喜鵲銜枝的鎏金步搖,流蘇垂在喜鵲銜在嘴裡的柳枝上,搖曳出一道道光彩,的確十分好看。
兩人正說着話,齊傾人扎耳的聲音跟着她一身晃得人眼睛疼的珠寶闖進來:“七妹好大的福氣啊。”
“長姐說笑了。”齊傾墨並不看她,拿着那枝步搖左看右看,最後插入了鵲應的發間,步搖並不大,襯着鵲應清秀的小臉正好,她越看越覺得好看,便說道:“這隻步搖以後你就戴着吧,喜鵲銜枝,你又叫鵲應,正好相配。”
鵲應嚇了一跳,連忙要取下來,口中說道:“小姐這怎麼可以?這是三皇子送你的。”
齊傾人步子款款地走進來,譏諷地笑了一聲:“怎麼七妹還不如一個丫頭懂事,三皇子賞的東西怎麼可以隨便再贈送他人?”
“送我了不就是我的了,我想給誰就給誰,旁人哪裡管得着?長姐你說是吧?”齊傾墨根本不把齊傾人醋意十足的話放在心上,只拉住鵲應的手,不許她摘下來:“戴着吧。”
鵲應心中本是極喜歡的,可是齊傾人在旁邊,也不敢擡頭,只把腦袋埋着不說話。
“七妹如今的腰骨是越發硬朗了,連三皇子殿下都對你另眼相看,平遙王爺爲你親自前來,甚至那古怪的妙手先生也肯爲了七妹你親自出診,往日裡,我這個長姐倒真是小瞧你了。”
齊傾人保養得當的手指輕輕拂過滿桌的珠翠綾羅,自指尖似來的溫潤觸感讓她心如蟻噬,這一切原本應該是她的!
“長姐說完了?”齊傾墨滿意地看了會,轉過頭問齊傾人。
“自然沒有。”齊傾人的笑容十分虛僞,明明眼中帶着嫉恨,卻還要笑得這麼辛苦,“七妹,你與三皇子什麼時候認識的?”
“這與長姐有什麼關係?”齊傾墨不答反應。
“當然有關係,我也不跟七妹你繞圈子了。”齊傾人知道在口頭上佔不到齊傾墨什麼便宜,心裡又鬱悶得很,直接說道:“我也挑明瞭跟你說,我齊傾人此生非天離不嫁,七妹,你若真的擋我的路,別怪我心狠手辣。”
齊傾墨擡眸一笑,迎上齊傾人略顯猙獰的眼神,輕輕淡淡說:“長姐你又何時對我仁慈過?”
“你!”齊傾人一時詞塞,這些年她與齊傾月還有母親的確沒給過齊傾墨好日子過,但是那是對無能軟弱的齊傾墨,任他們搓圓捏扁,若知道齊傾墨會變在這樣,早在許久之前就將她弄死了,豈能留她現在禍害自己?
“長姐若沒有別的事,就請先回吧,我還有事。”齊傾墨毫不客氣地下了逐客令,既然臉皮已經撕破了,就不必再故做姐妹情深了。
“你會後悔的!”齊傾人摞下一句狠話,目光怨毒地剜了齊傾墨一眼,氣沖沖走了。
看着齊傾人滿是怒氣的背影,鵲應擔憂地握住齊傾墨的手:“小姐,咱別跟大小姐爭了。”
“爭?她們也配跟我提爭這個字嗎?”齊傾墨的臉上帶着涼薄的嘲笑,齊傾人這些小蝦小蟹,她還真不放在眼裡。
挑了件淺青色的斜襟長衫放在一邊,說道:“今天我穿這個進宮。”
“配什麼頭飾呢?”鵲應一看齊傾墨挑衣服了,也不再想齊傾人那檔子煩心事,開心地挑着髮釵和手鐲。
“挑豔的。”齊傾墨只淡淡說了句。鵲應卻愣住了,自家小姐……這是真的喜歡上顏色豔麗的東西了嗎?以前的小姐不是這樣的啊。
到了未時時分,齊家的馬車在府外排了一排,齊傾墨出來時,齊傾人與齊家主母姚夢早早就上了最前面那輛最豪華的馬車,她看着那輛馬車,想了一會兒,姚夢這個齊府當家主母,到底能忍自己到什麼時候呢?
難得出門的四夫人依然打扮得清簡樸素,檀色的衣服透着淡淡的佛香,看到齊傾墨時,對她淺淺地笑了一下,在齊傾墨的記憶中,這個四夫人在前一世對自己不算好也不算壞,一直吃齋唸佛,在相府中也算是一個特殊存在了。
齊傾墨沒有必要與全世界爲敵,感受到四夫人笑容中的善意,她福了福身,行了個晚輩禮,然後便看着四夫人上了第二輛馬車。
讓齊傾墨驚訝的是,齊傾月竟然也來了,她還以爲,齊傾月出了這麼大事應該會躲在屋子裡不見人才是,沒想到她心理這麼強大。一襲華服,竟是鵝黃色的,這顏色極挑人,也就她膚色雪白纔敢穿在身上,但是她臉色不是很好,有點病懨懨的,略帶着憂愁,看見齊傾墨也沒有過多的表情。
這倒是有些反常了。
“小姐。”鵲應低聲,有點擔心。
“沒事的,你回去吧。”進宮是不可以帶下人的,哪怕是貼身的丫環也不可以,齊傾墨便讓鵲應在府中等着。
“那小姐你小心。”鵲應說了又說,最後才扶着齊傾墨上了馬車。
齊傾墨坐在最後一輛馬車上,看着鵲應進了相府大門,又看到齊治從那大門裡出來,再看着他直直往自己的馬車走過來。
“父親。”齊傾墨在馬車上福了一身。
“嗯,你今日回來,就搬到西廂閣房裡吧。”齊治開口卻說道。
“好的,聽父親安排。”齊傾墨面上看不出任何波瀾,似乎真的對齊治言聽計從十分溫柔,只是心中冷笑,終於有所動作了嗎?看來齊治也還是不肯得罪了蕭天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