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蝶變(上)

“據說你愛我,不知你愛我哪一個,蝴蝶一生穿梭……”幼蟲經歷了數次變化,最終“化繭成蝶”。

就像蝴蝶一般,張國榮一生同樣歷經數次蛻變,最終成爲了那個美麗的神話。每個階段都有專屬他的美麗,少年期的朝氣蓬勃、堅強自立;入行時的力爭上游、奮發圖強;走紅後的躊躇滿志、意氣風發;中年時的急流勇退、華麗轉身;生命最後的自強不息、璀璨耀世,每一段經歷都值得品味和解讀。

就我而言,最崇尚的便是張國榮剛入行的苦熬時期。因爲對於一位剛成年的青年而言,他抵制了不良習氣的誘惑,以奮發有爲的心態面對明天,他也杜絕了向失敗困苦的妥協,用艱苦奮鬥的意志告別昨天。

引水方知開源難,沒有最初的不懈堅持和學習磨鍊就沒有日後的奮起和輝煌,這最初的磨礪(1977年-1983年)不僅來自於事業上的沉浮成敗,更是和以下幾位人物息息相關。

首先要說一說在張國榮情感路上的兩位女性。

她被認爲是張國榮熒屏上的初戀女友,是張國榮唯一公開求婚的女友,也是張國榮感情路上美好的回憶。

她就是毛舜筠。

剛出道時的毛舜筠,長得清純可人,被當作玉女明星來培養,不久後,出演了多愁善感、美麗動人的林黛玉,而同時期的張國榮則飾演了賈寶玉。命運總是如此巧合,這對青年男女仿似紅樓中的“寶、黛”一般,前世結緣,今生又得以遇見。

1977年,17歲的毛舜筠在麗的電視主持音樂節目。同屬一個電臺,在一次節目編排中,張國榮偶遇到了毛舜筠,她那開朗的性格、豐腴的身姿、陽光的笑容,讓張國榮一見鍾情。

後來,節目上的合作越來越多,兩人很快就熟悉了起來。當時,公司有意將兩人塑造成熒屏情侶,讓兩人合作單元劇《愛情故事之十九歲》,爲了宣傳效果,公司總是把兩人拉在一起。剛開始張國榮還是有些反感的,後來隨着關係的不斷升溫,在一次拍甜蜜宣傳照的時候,張國榮忽然和跟毛舜筠開了個玩笑:“我做你的男朋友好嗎?”毛舜筠沒有多想就答應了:“好啊!”

就這樣,兩個人在單元劇開拍前就墜入了愛河,並很快在報紙上流傳開了。

年少的張國榮對待這段感情非常地認真,他曾帶毛舜筠參加了姐姐的婚禮,還把她正式介紹給了自己的家人,張家人都非常喜歡這個開朗隨和的女孩。毛舜筠也帶過張國榮去自己家做客,因爲毛爸爸非常喜歡唱粵曲,志趣相投的張國榮深受毛爸爸的喜歡。

交往一段時間後,愛意漸生。有一天,張國榮捧着一束玫瑰向毛舜筠求婚了,可她拒絕了。

“我喜歡認識不同的人,與他們發生共鳴,欣賞別人的內心世界,拍拖愛情,對我好像不切實際。”毛舜筠後來這樣解釋道。是啊,17歲的小姑娘,正當無拘無束的年紀,對外界滿懷好奇心,哪裡經得起這樣的“驚喜”呢?

張國榮的“衝動”嚇壞了毛舜筠,她倉皇而逃,感情就這樣結束了。多年後,他們再次重逢,從舊日戀人變成了摯友,一起合作,一起打牌,一起訴說心事。

2001年,在節目《娛樂熱賣十點半》中,張國榮向毛舜筠暢談起了往事,回憶那段求婚時說:“如果當時你答應了我,可能你已經改變了我的一生。”

“人生若只如初見”該有多麼的美好!可惜“等閒”每每“變卻故人心”,就像“寶哥哥”與“林妹妹”一樣,兩人最終也難免成爲了“求全之毀,不虞之隙”的關係。

張、毛兩人也從初見後的漸生情愫,到相處後的朦朧愛情,再到情感昇華後的知己友誼,一步步走上了愛情的悽美之路,也完成了彼此的真摯友情。

第二位女性,張國榮不願提起她的名字,或者也不知道她的真名,對她的最深的印象是“我被她傷害得很深”。她是一個混血兒,這裡姑且這麼叫她。

在1981到1982的兩年間,是張國榮事業最低潮的時期,只要空閒,他都會在迪斯科泡到深夜,用嘈雜聲來麻醉自己,用烈酒來刺激自己。這個混血兒就是在那裡認識的。

張國榮說:“我剛認識她的時候,是抱着一種“巴黎最後的探戈”裡馬龍白蘭度與那個女主角的情景的心態,就是你現在只需要我的肉體,不需要問我是什麼名。”

剛開始,兩人萍水相逢、逢場作戲,彼此也沒有告知身世姓名,但是交往幾次之後,逐漸對混血兒有了喜歡。正當這時,張國榮知道了一個驚人的真相——混血兒是一個老千(騙子)。

混血兒的手段很高明,知道張國榮的姓名和來歷後,不止騙財騙色,還有預謀的靠近張家人,差點在金錢上算計了他們。張國榮知道真相後,主動離開,但混血兒卻無休止地騷擾,還找些黑道人物過來要挾,不得已,張國榮只好離開家裡,住到酒店。

那段經歷對他傷害太大,他還曾親口說:“我覺得她對我的侮辱是很大的,至少我對她是有過愛的,過了這個階段以後,我覺得讓我差一步就不喜歡女人了。”

感情上的接連打擊,對於低谷期的張國榮無疑是雪上加霜。然而,禍兮福所倚,情感上的失利暫且換來了友情上的支持。

“絕代雙驕”和“三劍客”

1978年,張國榮和同事們一起去“BAND BAND 餐廳就餐,正聊得開心時,一位年輕男孩走了過來:“有人說我和你樣子很像的!”張國榮比較愕然:“你是誰啊?”“我叫 DENNY”。 自那天第一次認識了他,就是以後我們熟知的陳百強。

兩人的淵源很深,也頗爲相似。兩個人都是處女座,是極致的完美主義者、都出自富商家庭、都有過留學經歷、同簽下同一位經紀人;品味上,都有那種生而具有的高貴,還都是梅豔芳的親密的知己。

更巧的是,當張國榮在以翻唱英文歌曲推出自己第一張EP時,陳百強憑藉原創英文歌曲《The Rocky Road》獲得“香港流行歌曲創作邀請賽”季軍,也開始亮相翻唱一些英文歌。

因太過想像,八十年代的香港樂壇,談及兩人中任何一個,總會拿對方加以對比,頗有三國中“孔明與公瑾”的“亦敵亦友”的關係。“絕代雙驕”由此而來。

在工作之餘,陳百強常常會找到張國榮一起聚餐、聊音樂,兩人合唱一曲,暢談夢想,兩人的關係也漸漸地熟絡起來。張國榮入行較早,兩人走紅前,處處照顧着陳百強。

有一次,葉麗儀、葉振棠、張國榮、陳百強等人到澳門“公教戲院”參加一場小型演唱會,在去往澳門的船上,Denny還把自己創作新歌唱給他們聽,張國榮很是欣賞:“他給過一些歌我聽的,我聽完以後跟他說,這是你的新歌啊?我最喜歡的是裡面有電話那隻。大家都知道就是後來他的《眼淚爲你流》。”

到了澳門後,張國榮經常陪他聊天,一起逛街遊玩,當接受採訪的時候,還向電臺大方主動地推薦陳百強:“那時有些電臺的人來訪問我和葉麗儀、葉震堂,但沒有人理陳百強。那我就說‘這就是陳百強了,你們有時候看 YET(歡樂今宵)也能見到他的,不如你們也訪問一下他吧。’最後,電臺的人不太情願地訪問了他。”

1979年,陳百強推出歌曲《眼淚爲你流》,獲得香港十大中文金曲獎,一炮而紅。兩人的地位開始有了懸殊,也爲二人的“爭鬥”埋下了伏筆。

1980年,陳百強、張國榮、鍾保羅共同出演青春校園電影《喝彩》而成爲著名的黃金搭檔,被譽爲“三劍俠”、“中環三太子”。

電影中陳百強是主角,扮演一個正面的人物,而張國榮飾演一個反面的壞的學生。張國榮曾說:“在娛樂圈中真的很不順利,別人不唱的歌他唱,別人不演的角色他演,完全是陳百強的襯托。”玩笑般的言語之間,不禁也透露着出彼時的心酸。

電影《喝彩》的成功,兩人就經常被拿來一起作比較,逐漸地兩人無形的競爭也就開始了。電影中的反面角色雖然不討觀衆喜歡,但是張國榮的演技卻被電影老闆所賞識,陳百強也因此有拒絕合作的意願,在導演的堅持下,“三劍俠”才於1981年共同出演了《失業生》。

“同我拍檔好像難爲了他一樣……”張國榮覺得陳百強和自己合作總是悶悶不樂,陳百強也愈發覺得自己的演技不如對方,而張國榮的歌唱事業又遠落後與陳百強,兩人的隔閡越來越大。在此期間,兩人也宣佈不再與對方合作,彼此又頗有“既生瑜何生亮”的命運弄人。

此後,兩人時而被傳關係不和,時而又現身合作闢謠,合作中競爭,競爭中合作,相剋相生。自此,影視中的“三劍俠”也無合作。

三人皆命運多舛,1989年,“中環三太子”之一的鐘保羅於沙田寓所墮樓自殺,終年30歲;1993年,35歲的巨星陳百強也因病隕落。此後的十年,世間只留好友一個獨存於世。

張國榮曾說:“這世界上,只有Danny不會害我,他始終都是我的朋友。”

兩人的糾葛在日後仍在繼續,且在後面章節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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