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她不想承認，可是，她清楚的記得顧西陸突然出現在金城華府的那兩天，爲她所做的事情。
她也模糊的想起了自己賴着人家喊人家爸爸的丟人畫面。
還有他離開金城華府之前，兩個人幾欲挑破那層曖昧遮羞紗的驚慌失措……
不，驚得是她，顧西陸倒是很淡定的樣子！
那一晚的記憶，比任何時候都來得清晰，是她回江城之後，經常出現在夢裡的情景。
她感覺，自己已經快要被那些記憶給折磨瘋了！
本來被程景顥拋棄，她現在更多的應該是傷感、頹廢、低迷、不振，可是，每每理智上讓她難過的時候，最後總是或多或少的想到跟顧西陸有關的場景。
比如，那次在海邊，他沒頭沒尾的一句話，“那個讓你咬着牙逞強，憋着眼淚倔強的人，一定不會是良配！”
當時，她心臟幾乎快要跳出胸腔，她總覺得顧西陸是意有所指。
可是，難道從那個時候，他就已經知道了嗎？
楚喬到現在都還想不通。
然後她的思維就會圍繞着顧西陸發射，想到一系列莫名其妙的糾纏和牽扯，心中的壓抑和悲傷，到最後都會變成疑問和羞惱，是一種再也回不到平靜人生狀態的沮喪和無力。
這種情緒卻是對顧西陸的，而不是對程景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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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喬現在每天都要洗很多遍手，用洗手液反覆的揉搓，仍然洗不掉那晚在金城華府，男人乾燥溫熱的大手包裹着她纖柔的小手時，那種溫潤而深情的觸感！
她真是瘋了！
一想到男人當時深沉的眼神，她的第一反應居然會是深情！
男人麥色的大手，骨節分明，指甲修剪得整齊乾淨。
好幾個夜晚，這樣的一隻手慢慢的伸向她，然後緩緩的捉住她的手……
或者，是身姿英挺的男人突然往後壓了半截身子，高大的身軀就那樣直直的籠罩在她的頭頂，然後擡起另一隻手，從她脣角拂過，說不出的風情和曖昧……
而楚喬，卻因爲男人戲謔中帶着溫柔的注視，慢慢紅了臉頰，心裡開出了桃花……
然後在一下，一下，怦怦的心跳聲中，亂了節奏，猛然驚醒！
就在剛纔，在顧西貝給她打電話之前，她正夢到男人用過了磁的聲音附在她耳邊低語，“你不是喊我爸爸嗎？我倒是不介意扮演你爸爸的角色，只是你確定，非要這麼玩兒？”
到現在，她都能感覺到耳根子還是滾燙，脣瓣上被薄韌的嘴脣含住的觸感，真實又無奈。
她坐在牀邊，不自覺的走神，冷沉的男人用近乎清潤溫柔的聲線跟她說，“別鬧！”
“楚家壽宴上我說的話還記得嗎？”
“就知道你是個沒良心的！”
“下個禮拜我過生日……”
“我過生日那天，會送你一份大禮……在這之前，你要乖乖聽話，不要惹事……這個星期，工程項目會比較忙，你自己好好的……嗯，等我生日那天，你送我什麼禮物？”
……
那種彆彆扭扭說話的腔調，太像情人間的囈語撒嬌，到現在每每想起，仍是風中凌亂的一塌糊塗！
楚喬收回散亂的神思，狠狠的打了個冷顫，身子抖了抖，似乎這樣，就能把一聲不自在的雞皮疙瘩抖落一地！
可是那種羽毛刷過心尖的悸動，又像是一下子點燃了煙花一般，轟然炸開，煙花升騰，漫過天際，從四肢百骸擊過，然後又化作星光點點，翩然墜落於心間……
楚喬無法忽視心底深處那似綿密細雨灑落湖面，吹亂層層漣漪的波動，
也無法忽視男人抵着她耳朵，說着情人之間的囈語，卻在她的心底掀起的疾風驟雨、驚濤駭浪。
理智上，她清楚地知道，自己應該躲避，不應慌亂；
事實上，她卻是避無可避，慌亂到無法呼吸。
這種理智和情感上的衝突交相更替，讓她的情緒在這些天裡一直處在冰火兩重天的結界處，左一分是冰，右一分是火，冰火交替的世界，讓她徹底混亂的思維，再也來不及多想程景顥拋棄了她到底是有多傷？！
如果說，程景顥給她下的最後通牒，是讓她回江城的最終原因，顧西陸託着她的下巴，說的一番她聽不懂的曖昧之言，何嘗不是她選擇當天就離開G城的導火索？
“我過生日那天，會送你一份大禮……在這之前，你要乖乖聽話，不要惹事……這個星期，工程項目會比較忙，你自己好好的……嗯，等我生日那天，你送我什麼禮物？”
這句已經揣摩了幾十遍甚至上百遍的囈語，成了楚喬的魔咒，時不時的在她耳邊轟鳴。
像火，似電，一直在她心頭縈轉。
如果沒有那天早餐時鬧得那一幕，顧西陸會帶她去什麼地方呢？
如果她不離開江城，他說得今天送她一份大禮，會是什麼？
她真的會送他生日禮物嗎？送什麼合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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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喬盯着自己的手機發呆。
直到手機嘟嘟的兩聲之後，她收到了一個短信提示，打開一看，是顧西貝發來的一個手機號碼，楚喬第一眼就覺得這個號碼有些熟悉，卻始終想不起是在什麼時候見到過……
嘟嘟的短信提示聲響起，還是顧西貝，“顧西陸的電話號碼，趕緊打過去吧！如果收到你的生日祝福，他會非常開心的！”
同天下所有分手的戀人一樣，楚喬改動了手機上的一切關於前男友回憶的東西，包括屏保，包括手機鈴聲，那個單調的“叮咚，叮咚”的門鈴聲，被她換成了更加單調的“嘟嘟”聲，以此希望爲自己尋一個新的開始。
楚喬非常猶豫，這個猶豫的過程，伴隨着她起牀、洗漱、買早餐，一直都心神恍惚，汪雪芝疑問的眼神一直落在她身上，最終卻是沒有開口詢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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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上個禮拜一樣，楚喬打發時間的方式變得頹廢又奢侈。
穿梭於江城繁華商業圈的精品店，每一個購物廣場，從頂樓掃蕩到一樓，聽到磁卡在刷卡機的磁道上“磁”的一聲，然後在營業員討好的笑容下瀟灑的簽字，最後拎着大包小包打的回家。
享受着前所未有的虛榮和滿足。
她清楚的意識到，連汪雪芝看她的眼神都變得怪異起來，好幾次甚至忍不住想開口詢問，到最後都是囁喏了嘴角，收回了好奇。
或許，汪雪芝是真的鄙夷這種爆發式的富貴吧，她老早就感覺出了她的仇富心態。
要不然也不至於這麼多年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夾着尾巴做人，就是希望自己能更加符合汪雪芝的審美要求：節儉、持家。
一個肆意花銷，不拿男人的錢當錢的女人，自然不會是一個好妻子，也不會是婆婆眼中的好媳婦。
楚喬勾着脣角苦澀的笑笑，爲自己低着頭做人這麼多年，仍然得不到心上人的肯定而苦笑。
如果，汪雪芝在離開之前，但凡因爲關心楚喬詢問一句，或許她就會忍不住告訴她自己的真實身份，不過這種機會，直到汪雪芝離開，都沒有發生過。
楚喬現在也看得稍微明白了些，說什麼仇富，說什麼真愛，所有的一起在復興程家的動機面前，都變得可笑又站不住腳。
如果程景顥一早告訴她，他需要一些助力早日實現汪雪芝的寄望，才能光明正大的公開她的身份，她當時一定會傾盡所有幫助他不是嗎？
會不會回G城去找楚涵雲幫忙？
以她追逐程景顥的癡迷和狂熱，或許，她真的願意爲了他一試吧！
不過，事實總是在出人意料的變化着。
她沒能看穿程景顥心底的需要，也錯過了她和他人生的交叉點，從此，短暫匯合的人生，便像兩個方向的黑馬，絕塵而去，越來越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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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喬開着車子，在汪雪芝詫異的眼神中出了門。
車子是她前幾天買的，每天大包小包的提着購物袋，雖然打的，仍是累人得很，她臨時起意，轉到4S店，隨手劃了卡，買了一輛適合女性開得酒紅色的凱迪拉克。
六十幾萬的車子，對她來說，只是小數目，在當地也不是什麼名車、豪車，她雖然有意發泄，卻不想一個獨身女孩子的生活，過得太過招搖。
車子每一次從汪雪芝的眼皮兒底下開進開出，她就是現在這副表情，吃驚中帶着不易覺察的輕視。
這一次回家的楚喬，明顯的變了！
虛榮，愛好打扮，出手闊綽，絲毫不顧及她脆弱的心靈，每每讓她有一種炫富的感覺。
可是，一個父母雙王，無親無故的女孩子，有什麼可炫的？
無非是長得漂亮點，比別人有更多的賺錢資本罷了！
以前倒看不出，她是會賺這種骯髒錢的女孩子！
也幸好，她在背地裡給景顥上了多少思想課，才掐斷了兩人之間冒出的朦朧曖昧。
她汪雪芝又不是眼瞎。
不過，畢竟一個屋檐下住了這麼長時間，終究是有些感情的，汪雪芝一直沒有說得明白，只在言辭間，若有似無的暗示過，程家的兒媳婦，至少要身家清白、家風純良、人品端正……
而這些，楚喬都是不具備的。
自幼失怙，自無孃家倚仗；
無人教誨，根本談不上家風；
人品……在她的督促下，倒是不錯，不過因爲前兩項的缺失，這一點根本不用考慮。
沒上牌的車子跑起來，無收無管。
一陣車尾氣排出，等汪雪芝擡頭的時候，隱約看見的，便只剩下兩行清淚般垂下的車燈。
夾着尾巴的狐狸，還是狐狸，早晚有一天，就得流露出本性。
剛纔她還說她品行不錯來着？還是讓她收回這句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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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西陸的心情不好，因爲顧西貝那一番“你比人家大那麼多，楚家會不會嫌棄你啊”的厥詞謬論，心情更加不好。
除了顧西貝，吳秘書也很快也察覺到了顧西陸的異常。
因爲上個禮拜，所有部門爲了配合趕製標書，已經忙得快要吐血，原本以爲，週末的那場聚會之後，大家終於可以清閒一段時間，卻不想，顧總裁在看了造價部報過來的工程造價之後，大發雷霆。說是預算超過計劃的百分之十五，要求所有部門重新覈算之後，制定出新的造價來。
於是，所有部門又重新過了一遍水深火熱，加班加點的工作狂人生活。
另外，以前雖然嚴厲，卻幾乎不發脾氣的顧總裁，現在卻開始發脾氣了。
不像以前，他會在下屬做了很令人生氣的事情之後，先隱忍自己，然後頂多是板着臉，把辦工桌上的資料夾拍的山響，要求人家重做，好歹顧着下屬的臉面，不會讓人家當場就下不來臺。
這幾天，卻是誰的臉面都不給，分分鐘黑麪，說出話來也是噎死人不償命的直接。
就比如，顧總裁在下面巡視了一圈，無意中遇到了那個衝到他辦公室想要跟他約會的嚴曉麗，當場就擺了一副死人臉，讓吳秘書直接叫來了方未然，一頓劈頭蓋臉的責問：
“計彥沒有告訴你，這樣的人不適合留在公司？需要我親自下總裁令？”
方未然來的時候，左右拿着黑色筆記本，右手握着中性筆，一副隨時聽命做記錄的認真姿態，卻不想剛進辦公室，就被總裁甩了臉色，這在他的工作履歷中，幾乎沒有過。
“呃，總裁，我們用人單位要合理用工，嚴曉麗入職三個多月，各方面都符合本公司的用工要求，工作能力也得到了部門領導的認可，如果需要辭退，就要給個合適的理由……不知道，這個理由是……”
人力資源部總監方未然，一臉認真嚴謹的提問。
“……”顧西陸突然頭痛的揮了揮手，讓方未然趕緊走。
理由？總裁不喜歡！這個理由夠不夠？
不知道計彥當時是怎麼處理得，竟然會留下這麼大的收尾不清理乾淨，真是氣死了！
內線摁出去，是吳秘書接聽的，“總裁，計特助出差了，說是今天最早的航班，這會兒應該已經在飛機上了，請問，您有什麼需要嗎？”
吳秘書恭恭敬敬的站着，等着電話裡頭總裁的指示。
電話那頭突然就沒了聲，隨即傳來電話掛斷的“嘟嘟”聲。
吳秘書心下詫異，不過自不敢多言，她算是看出來了，這些天進總裁辦公室的，基本上就沒有受到表揚的，都是春風化雨走進去，秋風苦雨走出來，八成都是捱了一頓罵，纔會苦着一張臉！
計特助這個時候出差，真是挑着好時候了，不用臨時當炮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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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司裡，大多數人都看出了顧總裁脾氣反常。
連齊芳來參加公司股東例行會議的時候，都發現了顧西陸黑着一張臉，像是別人欠了他幾千萬似的。
另外，他的眼神總是若有似無的瞟向自己的手機，她坐在他身邊，偷着眼睛看過去時，卻又發現發件人那裡寫着顧西貝的名字……
什麼時候，兩兄妹的感情好到這樣？連開個會都不放心的要聊上幾句。
齊芳的臉色有一瞬間的不好看。
兄妹感情交好自然是好事，可是如此不分輕重緩急，不分場合的聊天，就跟她從小培養兒子的原則相違背了。
大丈夫當以事業爲重，怎可因小失大？
齊芳眼見一場會議下來，兒子拿着手機摸來摸去的頻率已經超過了七八次，終於忍不住情緒。
會議一結束，前腳剛進了顧西陸的辦公室，就拿出手機打給顧西貝，劈頭蓋臉的指責她上學不專心，影響哥哥開會，如果有什麼悄悄話要聊，可以找她，不應該影響哥哥的工作。
顧西貝心裡那個委屈啊，真是六月天飄了桃花雪，忍得她恨不得當面揭穿哥哥的腹黑。
那傢伙，嘴上說着不要管她的閒事，後來居然拿她的秘密要挾她，逼着她像個狗仔隊，跟在楚喬後面打聽人家幹了什麼！
更令人髮指的，每一條信息，電話都要錄音之後轉發給他，以查證她是否有謊報軍情……
呃，這話說得有些過了。
事實的真相是，也怪她手賤，把跟楚喬的通話記錄截屏給顧西陸看，還把通話錄音轉也轉發給他，她的好意是讓哥哥聽一聽楚喬誇他的好話，誰知道聽完後的哥哥更加生氣，說她既然這麼喜歡多管閒事，那就管到底好了，否則後果自負……
她心虛的想了想，哥哥的意思，擺明就是讓她兼職做個狗仔隊唄，至於狗仔的對象，只有一個。
顧西貝在齊芳的轟炸之下，耷拉着頭承認錯誤，“媽咪，我錯了！我是因爲太愛哥哥了，所以偶爾跟他聊聊天，你放心，我不會再打擾哥哥的！嗯，如果你不相信，我現在就把哥哥拉進黑名單，等到週末再拖出來，您看這樣可以嗎？”
齊芳最終被哄得五迷三道的，沒有說出責備的話來。
對兒子，她總因爲童年缺失的那幾年心存愧疚，所以無論他做出什麼，她都捨不得說出苛責的話來，不像顧西貝，臉皮兒厚，從小跟在她身邊長大，罵一罵只當是撓癢癢了！
當然，她也不是真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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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西陸跟在齊芳後面，面無表情。
等齊芳電話剛結束，他的手機嘀嘀進來兩條語音，發件人顧西貝。
並沒有母親在場的尷尬，他隨手點開了顧西貝發進來的語音信息。
“哥，太后發現了，太后批評我了，是我不對，我不該纏着你聊天，對不起，影響你工作了！我痛定思痛之後決定，暫時把你放進黑名單裡，等到週末的時候再把你拉出來，不要找我了，聽到嗎？拜拜！”
明明是一條道歉性質的語音信息，卻被顧西貝說出了驚喜和感激的味道，讓顧西陸一直垂在身側的手握得緊緊地，似乎只要一鬆開，就會有忍不住的火氣爆發出來。
第二條信息沒有什麼特別，就是顧西貝剛纔跟齊芳道歉的通話錄音，她還真是一個盡責的好妹妹，如實按照顧西陸的要求，錄音轉發回來。
顧西陸心神攢動，煩躁的扔了手機坐回了總裁大班椅中……
齊芳皺眉，剛纔看他機不離手的樣子，以爲是新買的手機，比較愛惜，這纔多大一會兒，就摔了起來？！
這樣的兒子，生生回到了她剛回顧家的時候，他明着暗着找事兒的狀態。
-本章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