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叭”的一聲,站在院內的小蟬也嚇了一跳,就聽見百里子墨高聲喚人,立即有下人小心翼翼的走進去,裡面傳來百里子墨蓄了怒火而壓抑的聲音,“送夫人回孃家住幾天,就說她想家了。”
聽到這裡小蟬不敢再站下去,也不敢將東西送進去,正好遇到孟瑤房內的大丫頭雲兒,便將東西給了她,一個人匆匆回去了。
回到院內看見玉珠一臉焦急的站在廊下,看見小蟬面露喜色,“你可總算回來了。”匆匆奔下臺階,“夫人心絞疼又犯了,偏偏公子不知道去了哪裡。你快去找找。”
“好。”小蟬猶豫着,“可是,要去哪裡找?”
“去後院角門那裡。”玉珠吩咐,“公子愛去後街看雜耍,天都黑了還沒有回來,夫人心疼着還在擔心他,你快去找找。”說到這裡壓低了聲音,“今日夫人責怪了他幾句,這會兒估計是謳氣呢,你要多陪些小心,也就你可以勸得動他。”
房內傳來叮噹一聲,玉珠一驚,“夫人?”顧不得同小蟬細說,轉身折回房內,一邊低聲抱怨,“真是虎落平陽被人欺,堂堂一國公子竟連一個書童也沒有。”
勸得動他?小蟬想到那天他削瘦的蒼白的面孔那雙漆黑的眸子裡射出的深深的厭惡,和那把冰冷到刺骨的劍,他怎麼會聽自己的?小蟬有些沒有精神,但又擔心梅落夫人的身體,只好懨懨的出了院門。
花木扶疏之中府上的角門透出一條細窄的縫,隱隱有街上的燈光投進來。
思量着他遲早會回來,小蟬站在一棵高大的紫槿樹旁靜靜的等待着。
一柱香的功夫過去,小蟬幾乎倚着樹睡着,角門依舊半開半闔,沒有一個人經過。
小蟬嘆了口氣,推開小門走了出去,這是一條偏僻的巷子,街道上人跡稀疏,只有街角賣點心的鋪子亮着燭火,本來就爲數不多的鋪子都關了門。
輕軟的棉靴踏在清冷的石板上沒有一絲聲響,小蟬對這樣漆黑而幽深的環境有些害怕,儘量倚着牆根向前。
走到一半,前面傳來清亮的腳步聲,揹着燈光看不清楚,
但可以看見是一個高大的男子身影。小蟬停下腳步眯着眼打量。
待走近才發現是一個高大粗壯的男子,人還未到,濃重的酒氣撲面而來。小蟬頓時緊張,側身讓開道路,將後背緊貼在牆磚上。
那人本來哼着不成調的小曲搖頭晃腦的前行,乍然看到小蟬,咧開嘴笑了笑,“夜色濃重,小娘子一個人忽匆匆的要去哪裡?”
小蟬緊張的腳都軟了,指尖用力的摳到手心,一邊慌亂的尋找退路。
“小娘子。”那人打着嗆人的酒嗝,伸出一隻大手向小蟬臉上摸去,“來陪大爺說句話。”
小蟬驚跳起來,轉身便要跑,肩上一緊,被那酒鬼扯住衣袖,耳聽他呵呵而笑,“去哪裡?”
“放開我!”小蟬大叫,“我是公子墨府上的人,你若敢欺我,我家主人定不會饒你!”
酒鬼不在乎的哈哈大笑,“大爺今兒脫了鞋明兒就不知道能不穿上,管他什麼公子,大爺只要快活一時是一時,來來,別害羞,陪大爺玩玩。”
小蟬掙扎着哭叫,只盼自己的大聲求救可以經過的人聽到,偏偏小巷裡漆黑一片什麼人也沒有。
“來嘛。”那人用力將小蟬扯回,不顧她雙手向他臉上抓來,只管將她向懷裡拉。
“放開她!”黑暗之中乍然響起一個清冷的聲音,遠處的燈光映得一道銀光,卻是一把秋水長劍,寒光冷灩的壓在那酒鬼肩上。
酒鬼僵住,然後鬆開手,咧嘴笑道:“我不過是陪小娘子玩一玩。”轉身見是一位年僅十三四歲的少年,頓時猙獰的笑道:“小鬼,敢管老子,不要……”他話未說完,猛然驚呆,因爲他只覺眼前寒光一閃,脖子裡頓時一片冰涼,全身的熱氣都泄出,喉頭裡只來及發來“咯咯”的聲響,人便咚的聲砸在地上。
眼見一個人被砍殺在自己眼前,小蟬又驚又怕,僵直的望着出劍的人,燈火搖曳中是端木凌蒼白削瘦的面孔。
長劍僵在半空中,地下酒鬼鮮血熱氣騰騰的浸沒過靴子,端木凌方纔驚覺的後退,舉劍的手無力垂下。
“蠢丫
頭。”端木凌咬牙道:“這樣晚來這裡做什麼?”
“夫人心絞疼犯了,要我尋你回去。”小蟬的聲音裡已帶了哭腔,她自小跟着父親四處行醫,自認爲見過的事情已不少,足夠她小小年紀做到沉穩聰慧。自從父親離開,她方知道原來她以前的想法是多麼可笑,這世間種種風雨已被父親遮擋,現在她才真正開始沐風淋雨,所經歷的每一件事都是那樣驚心動魄,讓她亂了方寸,失了心智。
端木凌並沒有因爲夫人在生病而愧疚,他皺了皺眉頭,側了側臉低聲冷笑,“擔心我?哼!”
小蟬小心的避開腳下還有汩汩流着鮮血的酒鬼,雙腿發軟的立在石牆旁,指着地上的死人顫聲問,“公子,他怎麼辦?”
端木凌不屑的冷哼一聲,“這樣的人早該死了,由他去。”擡頭看了小蟬一眼,冷笑了一聲,“害怕了?”雖然他滿面的冷淡,但聲音裡些微的顫聲泄露了他同樣的緊張。
收起長劍,端木凌沿着石牆向前走了幾步,小蟬見他腳步沉重只當是他也害怕,誰知又走了幾步,他竟腳下一軟跌坐在地上。
“公子?”小蟬彎下腰去扶他,端木凌不耐的推開她的手,自己扶着石牆站了起來,卻不知道碰到了哪裡,疼的悶哼了一聲。
“你受傷了?”小蟬觸到他手臂上一片溫熱,撲面濃烈的血腥氣,他剛纔並未觸到那個酒鬼,這鮮血是如何來的?
“不許亂說!”端木凌微微氣喘,“若是讓夫人知道了,我定不會饒你!”
小蟬上下打量着他,“原來公子真的受傷了。”
端木凌不再理會她,徑直向前,未走幾歲,再次跌坐在地上。
他的臉色越加蒼白,就算在漆黑的窄巷中也可以清楚看到,他痛苦的擰着眉,咬緊嘴脣的不發出一絲聲音,扶着牆掙扎着起身。
這樣的倔強的神情讓小蟬想到了東籬,也是這樣瘦弱倔強的少年,心忍不住抽痛了一下,俯身去攙扶他,指尖觸到他長長的衣袖,感到他全身一緊,手臂收縮繃緊,僵了一瞬後竟順從的任她扶着,這倒讓小蟬很意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