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還未亮,露白的軍營大門外豎起一根幾丈高的粗壯旗杆,一些軍士忙碌着。好奇的人們漸漸聚過來,站在那裡看熱鬧,不一會兒就見兩個高大的士兵拖着什麼沉重的東西出來,大家伸長了脖子去看,待到近了才吸了冷氣,兩個士兵拖着的竟是一個人,那人不知道犯了什麼事被打的渾身鮮血淋淋人事不省。
兩個士兵將那人拋到旗杆下,對其他士兵道:“你們快些點,一會兒公子要去狩獵,若是看到你們還沒有弄好,定要發脾氣的。”其他士兵忙手忙腳亂的將那個渾身是傷的人綁起來,然後慢慢吊到旗杆上去了。
圍觀的人嚇了一片,議論紛紛,看那人還年輕頓時生起一片同情心,有些老人看不下去就去詢問士兵,得到回答是那人是成陽老先生的孫子成陽南宇,因不願爲端木凌作事,被打個半死然後吊到這裡示衆。
衆人同情之餘不禁暗暗感嘆年輕的公子凌太狠,爲了讓別人爲自己做事竟把別人打成這樣,正議論着,只見軍營內涌出一隊整齊的士兵來,他們分兩邊列開將看熱鬧的衆人趕向兩旁,自營內翩翩出來兩騎。
左邊馬上的是一位少年男子,漆黑的金線勾蟠龍長袍,金束冠將烏黑的長髮高高束於發頂,金束正中鑲了顆碧玉晶瑩的翡翠,越發面如冠玉,眉若遠山,青松般的秀挺,讓人不由的被他所吸引。
他正是風國國君的大公子端木凌。右邊與他並田駕齊驅的竟是一位少女,女子一襲抹茶色的長裙,上面團了粉色暗花纏枝的素馨花,又在領口袖口衣角繡了大朵的潑墨海棠,外面披了件妃紅色的紗袍,層層紗堆在雪白的頸間,託着白瓷般的面孔,如同花團錦繡之中飄然而降的仙子,氤氳着淡淡的水霧,讓人望之驚歎,卻又難以形容她那美麗的一分。
露白是一個偏闢之地,除了充軍發配的流犯,和祖祖輩輩守在這裡的本地牧人,哪裡曾見過如此美麗而又穿着堆雲聚霞般的衣裳的女子,一時間整個營門口鴉雀無聲,大家甚至忘了那個可憐的被高高吊在旗杆上的少年。
“公子。”小蟬指了指被吊着的成陽南宇,“你真的要把他吊在這裡?”
端木凌將馬鞭在手心中輕輕的敲着,漫不經心道:“他一不肯爲我所用,二不肯替我
出主意擊退北戎,我不教訓他一下,以後還怎麼管教他人。”招手示意展拓到自己身邊,“你去吩咐他們,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要放他下來,除非他同意爲我出主意擊退北戎。”
“我就想不明白了。”端木凌皺眉道:“到我這裡來有吃有喝,爲什麼就不同意呢,我可是咱們風國堂堂的大公子。”
“公子。”小蟬薄嗔道:“你不是說要打一隻紅狐送我做皮圍領嗎?倒底還去不去?”
端木凌立即轉過身來,隔着馬伸手過去牽過她的手,在她手心裡一揉,笑道:“當然去,什麼也不做也得給我的蟬兒獵一隻狐領子。”兩人並駕而行很快出了營門,展拓眉角微沉,眸底暗潮涌動,也打馬快步跟了上去。
“那個姑娘是什麼人?”終於有人回過神來小聲的問:“看模樣很得公子的心。”
旗杆下有士兵伸長了脖子望着他們消失的方向,咂嘴道:“據說這姑娘是公子自小一起長大的,兩人從小便很相好。今日這算什麼,姑娘來的那天,公子竟當着弟兄們的面一把她抱在懷裡。”
衆人頓時一片吸冷氣聲,立即有軍官冷喝,“還不幹活去!在這裡胡嚼嘴!小心公子回來抽你鞭子。”
小士兵嚇的一縮脖子和其他軍士們退了回去,只餘下旗杆上的少年隨風搖擺。
路人看了一會兒均搖頭走開,年老的婦人們便合掌禱告,真是罪孽呀。
端木凌和小蟬出了城,在西邊山坡上打了些野兔之類的,端木凌箭法高超,幾乎看到的野兔就沒有逃過他的箭的,小蟬看的眼熱,也要來射了幾箭,卻無一中的,讓端木凌一陣嘲笑。
小蟬不依,兩人笑着鬧了好一會兒,展拓帶着侍衛們靜靜守在一旁,只做沒有聽到,倒是有些年輕的小士兵偷眼看的眼熱,做公子就是好呀,可以當衆與姑娘調笑。
一個時辰後,小蟬說累了,拉着端木凌去樹下休息,侍衛們將在樹下鋪了虎皮毯,又撐開黑錦華蓋爲他們遮陽。
端木凌自傘下坐了,小蟬喝了幾口水坐在他身側,兩人低聲說話,沒一會兒小蟬便斜斜的倚到他的肩頭,很快竟沉沉的睡着了。
端木凌正說着低頭見她睡的很沉,笑着擰了擰她的鼻子,入手
滑膩,心竟然古怪的一跳。低頭望去,只見她額角滲出細細的汗珠,一張粉嫩的臉兒被太陽曬的通紅,眉目之間盈盈若有一段碧水,髮絲間有淡淡的香氣縈繞。一時間有些有怔忡,手指輕輕滑過她的額角將汗水爲她抹去,心卻被一種柔到骨中的酥軟滲透,只覺四肢百骸都爲之輕顫。
“公子。”遠遠的有人騎馬狂奔而來,端木凌倏地擡頭向展拓低喝:“讓他安靜些!”
展拓答應而去,端木凌低下頭輕手輕腳將小蟬扶倒,讓她整個橫在自己懷中,一邊爲她理着如瀑的黑髮,一邊取了摺扇爲她輕搖,一時間四周寂靜無聲,只有遠處,展拓攔下那個小校低低詢問,如夢吟般傳來。
展拓很快回來,俯下身體在端木凌耳邊低聲稟報,“五羊將軍已到行營,正在等着公子回去。”
端木凌將臉一沉,冷冷道:“怎麼?他不能候着嗎?”
展拓低頭,“他帶了聖旨。”
端木凌無所謂的搖了搖手,“父王不會有什麼重要的安排我的,讓他們先候着,讓小蟬睡一會兒,昨天晚上她半宿沒睡。”
四周死般寂靜,展拓垂了雙眸,低低應了聲是,轉身退了出來,那個送信的小校只得打馬又奔了回去。
這樣如此,三次催促後,終於來了一隊人馬,領頭的是一位中年男子,穿了黑色盔甲,雙肩有銅虎爪,腰間束了金虎頭寬腰帶,氣勢威武而來。
遠遠看見樹下,年少俊秀的公子懷抱美人靜坐,這位將軍漲紅了臉,下馬幾乎走到端木凌面前,炸雷般行禮。
端木凌半夢半醒之間被嚇了一跳,睜開雙眸第一件事竟是看看小蟬有沒有被驚醒,見她依舊沉沉而睡才放下心,側目冷冷道,“五羊將軍所來何事?”
五羊簡是薛衣夫人的表兄,從未曾將這個自金國逃回來的少年公子放在眼中,現在見竟當衆抱美人入懷,臉上三分的瞧不起,語氣生硬道:“宣聖旨。”
端木凌一動未動,眸色濃黑,冷冷道:“一邊候着。”
五羊簡頓時氣的國字臉通紅,就是在朝堂之上國君也要給他三分薄面,誰曾想面前這個黃口伢子竟如此不把他放在眼中,強壓了怒火高聲道:“聖旨十萬火急,耽誤不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