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衣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冰冷的空氣。周圍靜得嚇人,他握槍的手心裡已經冒出了冷汗。
此時他正在山谷中心的圓形樹林中獨自搜索。二十分鐘前,他讓柳橙三人照顧負傷的沈卓,自己一人潛進了這篇樹林。剛纔心中幾欲噴薄的怒火,此時已經被周圍的寂靜沖淡了大半。
他迷路了。
就在這方圓不到三百平米的樹林中,冷衣竟然迷路了!他已經在裡面轉了快半小時了,但是始終找不到出去的路!
冷衣索性站穩不動了。他擡起頭來,向上看去。茂密的樹冠雖然沒有樹葉,但是僅僅那些枝幹,就已經足夠遮擋天空。
他失望的坐在了地上。這片樹林內部根本透不過陽光,也看不到天空,更沒有一絲風,他沒有辦法分辨出方向。而且手錶上的指南針進來以後就死在那兒說什麼也不動了。
冷衣點燃了一支菸,默默地吸着。剛纔的奔波讓他此時體力大大透支。
“嘻嘻嘻……”
一陣鬼魅的笑聲從身後傳來,冷衣刷的站起身來,在起立的同時,轉身,舉槍,三個動作連貫中透着乾淨利落。
在幾棵樹幹的縫隙裡,露出了那張帶着尖帽子的臉。
“不許動!”冷衣一聲厲喝,追了上去。可是前面的白無常已經不見了身影。他屏住呼吸,一步一步躡手躡腳的向前摸索。
一隻手突然抓住了他的胳膊!冷衣一個背摔,用膝蓋頂住了對方的喉嚨。
是柳橙!
“怎麼是你?”冷衣連忙卸下膝上的力度,即使這樣,柳橙還是猛咳嗽了好一會兒。
“咳……咳……你下手也太狠了吧!”柳橙抱怨着。
“對不起,剛纔我正在追那個白無常,你一抓我,我還以爲……”
“沒事兒。你進來了這麼久還不出來,我們很擔心,大夥兒就讓我來找找你。”
“幸虧你來了,我竟然迷路了,怎麼走都走不出去。”冷衣對剛纔的遭遇還有點心有餘悸。
“還好我來找你了。這個山谷有點怪怪的,咱們要多加小心。走,沈隊剛纔吃了點東西,現在已經恢復的差不多了,他們正在山谷口等我們。”
兩人掉轉方向,朝谷口走去。冷衣回過頭來看了一眼圓圓的樹林,目光裡透出了強烈的厭惡。
看到兩人平安歸來,其他三人都很高興。稍事休整,搜索隊再度走入了黑山谷。
因爲始終不能捉住雪地白無常,也就沒有辦法確定是不是有人在搗鬼。加上沈卓的負傷,大家的精神都高度緊張。
此時沒有人說話,每個人的眼睛都睜得大大的,在谷中尋找牛羣的蹤跡。雪地上還隱約留有牛羣跑出的腳印,大家循着它一直往前走,繞過圓形樹林,走到了林子的背後。
雪地上出現了血跡,是被拖出的血跡,在積雪上非常扎眼,蜿蜒着像一條紅龍。衆人循着它,不久就看到了一具牛的屍體——殘缺不全的、鮮血淋漓的屍體。
整頭牛四腳朝天,腹部被撕開了一個口子,腸子扯出好長,被以一種奇怪的方法系在脖子上。整張牛臉都被啃得快沒了肉,兩顆牛眼珠被拽得離開了眼眶,向地面懸着。鮮血已經凝固了,在陽光下閃着晶體的光芒。
楊大叔顫抖着手在牛耳朵上找到了一塊銘牌。擦去上面的血跡後,他一言不發的坐在了旁邊的土丘上,狠狠的吸着煙。
從他的表現,大家猜到這頭可憐的黃牛是跑丟的十三頭中的一員。
柳橙很理解楊大叔此時的心情。一個農民,辛辛苦苦養活十五頭牛,一天時間就已經死了兩頭。今年一年的收成可能都不夠彌補這些損失。
“究竟是誰這麼缺德?大叔養點兒牛容易麼?”林諾有些憤怒了。
沈卓和冷衣蹲在死牛身旁,仔細的檢查着創口。
“沈隊,你看這牛頭,明顯是猛獸啃的。但是肚皮上的傷口卻像是人手活活給撕開的。這也太匪夷所思了。”冷衣連連搖頭。
“你觀察的很仔細,但是這腸子系的死扣還有拽出來的眼球,又該怎麼解釋呢?”沈卓掏出口袋裡的相機,一邊給黃牛屍體拍照一邊回答冷衣。
“這……這……這說明兇手是個變態狂。”冷衣支吾了半天,冒出這麼一句話。
聽了這話,大家都有點忍俊不禁,但是一看到坐在旁邊、眉頭緊鎖的楊大爺,就重新嚴肅了起來。
“沈警官,聽大叔一句勸,咱們回去吧,那些牛我不要了。”楊大爺扔掉手中的菸頭,擡起頭來。
“大叔,你別灰心,咱們現在已經有了一點線索,這麼多人,一定會把牛羣找回來的。”沈卓說這句話的時候,其實並沒有信心。
“這根本不是人做的案,沈警官,你們看看,什麼人有那麼大的力氣能放倒我這頭大公牛?你們再看這雙眼珠,難道還不明白麼?按理說,我們已經祭祀了山鬼,不應該再禍害村裡的人畜了啊。哎,世道不好啊。”
衆人看着那雙被活生生拉出眼眶的牛眼球,腦海中都浮現出了雪地白無常奔跑時的樣子。那場面真的是無法形容。
“難道說這頭牛是白無常弄死的?這也太荒誕了吧?”柳橙說這句話的時候,其實是在給自己壯膽。
“現在還不能輕易下結論,”冷衣直起身來:“楊大叔,你也別太難過,咱們還有時間,現在繼續往前搜索一下,應該可以找到其他跑丟的牛。”
“冷衣說得對,大家打起精神來,等找到剩下的牛羣,再來處理這頭死牛吧。”沈卓也站了起來,他的胳膊已經沒有什麼大礙了。
柳橙幫林諾緊了緊圍巾,一行人再次出發了。楊大叔回頭看了看窩在雪地上的牛屍,目光中充溢着心疼和不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