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嶽從牆壁上的光幕中鑽進去,映入眼簾的就是一幕讓他眉頭緊皺的畫面。
門後是一座庭院大小的空間,看起來倒是平平無奇,可是在院子的四個角落裡,分別鎖着一個大鐵籠,每個籠子裡都有一個男子被關着。
這四個人俱是相貌陰柔俊秀,弱弱地待在裡面,看起來一副幽怨的面孔。
正對着樑嶽的,是一間偌大的正房,房門開着,露出內裡的四扇屏風,上面繪着魚龍混遊的水墨圖畫。
眼見院門處光幕亮起,籠子裡的幾個人都眼光亮起,紛紛看向這個方向。可是等看到來的是顯露了身形的樑嶽,便又紛紛露出失望且驚疑的神情。
樑嶽之所以露出本身,是因爲這裡空間也不小,並不是想象中的小密室,而是一座大院落。他神識一掃之下,沒看到有類似名冊的東西,若是想要一處處翻找,那恐怕要花費不少時間。
剛剛雲宮夫人既然進來檢查過,那這幾個人應該都看到了,他決定現身出來詢問一番。
“你是什麼人?”最靠近他的一處鐵籠裡,那個身着一襲水綠衣衫的青年男子最先站起來問道。
“我是來找東西的。”樑嶽答了一句,又反問道:“是雲宮夫人把你們關在這裡的?”
“當然。”幾名男子紛紛點頭。
真變態啊。
樑嶽在心裡默默唸叨一句,接着道:“那就好辦了,只要你們幫我找到想要的東西,我就可以救你們出去。”
“誰要出去?”那水綠男子最先一橫眉,道:“我們待在這裡都整天難得和主人見上一面,出去不是更加見不到她了?”
“主人?”樑嶽聽着這個稱呼,臉上露出了微妙的表情。
“是啊,我纔不出去!”另一個身着白衣的男子伸手一指其他人,“在這裡雖然要和這幾個小賤人爭寵,可是主人每天再忙也會抽時間來照看我們,在外面主人的男寵更多,更加顧及不到我們了。”
“哼!”另一名玫紅衣袍的男子也冷哼一聲,道:“我絕對要比他們走得都晚,讓主人看看誰纔是對她最忠誠的!”
“絕對是我!”
“放屁,是我!”
“我跟你們這些小賤人拼了!”
“你過來!看我咬不咬死你?”
“……”
這幾個男人吵起來,一樣尖銳嘈雜,樑嶽聽了片刻就覺得腦仁嗡嗡作響。看起來這幾個人和雲宮夫人玩這個,不僅是你情我願,甚至還是爭先恐後。
只能說清都的風氣確實開放,恐怖如斯。
他當即一揮手道:“住口!”
這一聲喝,將那幾人的注意力又吸引回來,他才繼續說道:“那就這樣,你們誰先告訴我要找的東西在哪裡,我就幫他把其餘幾個人都救走,送到官府看護起來,保準再也回不來。”
“壯士,你要找什麼?”那水綠男子立即道:“主人最寵我了,牽我出來的次數最多,這院子裡面藏了什麼,我保證都知道!”
“胡說,主人明明最寵我!”其他人馬上反駁。
眼看他們又要喧鬧起來,樑嶽趕緊道,“我要找一份名冊!應該就在這裡,剛剛雲宮夫人有可能還進來看過。”
“我……我知道!”靠近正堂的角落裡,那個白衣男子瞬間舉起手來。
可是他對面的玫紅男子搶先道:“屋裡屏風內藏着一隻妖魂,東西就在它體內!你得先將那妖魂殺死!”
“賤人!明明是我先說的!”
“誰讓你口吃呢?略略略……”
“主人就喜歡我的口吃……”
“……”
樑嶽懶得再理他們,徑直邁步向屋內那屏風走去。
就聽背後有人提醒道,“壯士!那妖魂十分厲害,你要小心啊!要是你死了,可就不能帶他們出去了!”
……
樑嶽來到屏風近前,見它似乎依舊沒什麼反應,便伸出雙指,一道劍氣嗤啦划過去。
受到攻擊之後,屏風上這才亮起炫目光芒,上方水墨流動起來,轉眼化作一條丈許長的墨黑大魚,騰空而起,張開血盆大口就朝樑嶽吞下來!
這妖魂來得威勢洶洶,樑嶽雙目一展,眸光凌厲,剎那間拔劍出手,小問月凌空斬去。
現如今他全力一擊的小問月,豈是這區區妖魂所能抵擋?
嗤——
紅芒一閃,那妖魂便被斬爲兩段,化作一瀑濃墨,嘩啦啦灑落下來。
樑嶽將身一閃,墨水落地還發出嗤啦的腐蝕聲響,這墨中還藏有能夠侵蝕肉身的劇毒。若不是他機警,躲過第一下也躲不過第二下。
還真是夠謹慎。
這應該是大宗師境界的煉氣士作畫,將一妖魂融入其中,化作一樁守寶的法器。威力不可謂不強,氣息也相當隱蔽。
若不是有內鬼報信,樑嶽找一個時辰也未必會想到此處。
在漫天墨水之中,還有一個方盒落下,樑嶽將其接住,打開一看,裡面赫然躺着一本沒有名目的書冊。
他簡單掀開看了一眼,就見上面寫着“齊家次房贅婿、永興號掌櫃向逢春,九月二十三日上山,喚淨女三人……”
每一頁都是一位城中權貴在雲宮別院享樂的記錄,加起來涵蓋了大半個雲麓城的上層。這些人合力,確實可以在這城中顛倒黑白。
義火教和周家握着這些證據,本是想拿捏這羣人,不想現在落在樑嶽手裡,成了要指認他們的罪證。
若是僅僅上山消遣,那可能還奈何不了他們。可這些人在雲宮別院中的所作所爲,很多都伴隨着強迫,甚至摧折人命的都不在少數。
權貴可以享樂,可若是將自身的樂趣建立在對弱者的壓迫與欺凌之上,那就是罪大惡極之舉。
這些人必然也是心虛,否則何須受到義火教的鉗制?
樑嶽拿着名冊心滿意足地走出去,那幾個男子再看見他,都是噤若寒蟬狀,不敢再吵鬧了。
他們沒想到眼前這個年輕人如此強悍,那威勢懾人的妖魂,每次現身他們都戰戰兢兢的懼怕,沒想到在這年輕人的劍下連一合都走不到,就被斬成了兩段。
這小子看起來比他們年紀還小,是怎麼做到的?
在一衆震驚的注視中,樑嶽剛要離開,忽地想起什麼,轉回頭對那玫紅男子說道,“多謝了,我說話算話,待會兒便帶人來救他們,只留你一個在這裡。”
“太好了!”這話讓其餘幾名男子面如死灰,唯有那玫紅男子興奮道:“這樣我就是主人唯一的狗了!”
“都說了是隻留你一個,包括你主人在內,我可能都要帶走。”樑嶽又補充道,“她是重要的案犯,肯定要帶回去審訊的,所以你一個人留在這裡是可以,以後還有沒有人過來餵你就不好說了。”
玫紅男子笑容一滯,“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