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的一個月,顧陽果然沒有再見到周念,而他擔心的宋珩也在幾次相處時表現的中規中矩,就好像顧陽先前的擔憂只是多慮。總之,這一個月,過得出乎意料的平靜。
雖然平靜,但顧陽仍是處於戒備狀態中,始終放心不下。因爲他的直覺告訴他,潛伏在平靜下的不安定因素伺機而動着……
顧陽的神情雖然如以往一般,但與他同處在一個空間的林宿還是從空中覺察出了顧陽的不對勁,但哪裡不對勁,他又無法具體化,只好將顧陽的這份不對勁歸類於疲勞,畢竟,除了給宋珩輔導外,他自身又有大學的課程,而且,如果他猜測的沒有錯,顧陽應該還有另外一份工作,從顧陽的生活軌跡上來看,顧陽的這份工應該是在互聯網上,雖然林宿並不知道顧陽在做什麼,但是並不影響他得出這項工作並不容易的結論,因爲他從來相信,付出與回報是成正比的,天下沒有不勞而獲的事情,更沒有白吃的午餐。
某日,吃早餐的時候,林宿突然問道:“你什麼時候有時間?”
顧陽聞言,笑着回道:“週日下午吧。”
週日下午,因爲不再與宋珩去賣唱,爲了不加大宋珩的學習密度,所以在與張女士商量後,決定取消週日下午的輔導,時間交由宋珩自己安排。
一開始,張女士其實對顧陽每週將宋珩帶出去抱着半信半疑的心態,只當是勞逸結合,畢竟,天天學習,她也擔心宋珩會累垮。但是,日積月累,宋珩的確有了些變化,這在帶宋珩出門參加宴會時就會體現出來。更加大方,並且從容,能夠快速的應對各種問題,也不再有以往的抗拒和排斥,哪怕是時間長了,也不會在臉上表現出不耐煩。對於宋珩的這種改變,張女士發現的時候是驚訝的,她以爲這需要在宋珩成人,並且與人有了利益往來後,纔會有的成長,所以她也沒有強求,而且這也不是強求就能行得通的事情,但現在宋珩做到了,並且做的遊刃有餘,沒有商場上那些人的精明與老練,但貴在真誠。所以,張女士心中對顧陽的感謝更深了一層,又開心的爲顧陽加了薪水。這次在賣唱取消後,將時間交由宋珩自己安排,她也是聽了顧陽的意見,在宋珩的教育上,她自認爲沒有顧陽出色。
週日下午。
讓顧陽萬萬沒有想到的是,林宿竟然載着他去了馬場!
換上了騎馬裝的顧陽與林宿分別騎上了兩匹駿馬,顧陽並不會騎馬,但學習的能力很強,上手極快!在教練的指導下,短短不過十五分鐘,顧陽就已經掌握了技巧,能夠自己騎着馬兒小跑了。
在顧陽學習的過程中,林宿騎着馬兒一直跟在顧陽的身後,注視着顧陽,直到顧陽能夠獨自駕馭,才上前與顧陽並列。
兩匹並行的駿馬在場地裡悠閒的踱着步,時不時甩甩鬃毛。馬背上,林宿看着顧陽,問道:“感覺怎麼樣?”
顧陽朝林宿點頭笑道:“感覺不錯。”
雖然只是剛剛入門,但是在馬背上時那種無往不利的自信源源不斷的從心底中涌上,馬蹄輕踏着大地,彷彿只要一聲令下,就能夠馳騁千里,決戰疆場一般!
顧陽看着林宿,不得不承認,馬背上的林宿更顯得英姿勃發,氣宇軒昂,就像是君臨天下的王者。
一時間,顧陽竟然忘了移不開視線,而林宿,則是漸漸地揚起了脣角。
林宿的主要目的是爲了讓顧陽愉悅身心,緩解精神上的疲勞,只是沒有想到還有意外的收穫,這讓他的情緒瞬時高漲!一揮馬鞭,騎着馬兒在場地裡跑了起來……
顧陽的雙眼追隨着林宿在場地疾馳的身影,林宿的馬術好得令他讚歎。
一個下午過去,林宿和顧陽方纔離開馬場。
顧陽和林宿去了家環境很好的西餐廳,用餐的時候,林宿問道:“以後還想去嗎?”
顧陽點了點頭,“可以練練。”
林宿嘴角微微上揚,顧陽的這話正合他意,畢竟,見了顧陽今日看他騎馬的反應,他也還想用自己的馬術刷刷顧陽的好感度。
“你很會騎馬。”顧陽笑道。
“恩,在國外的時候有位朋友他家開的馬場,經常請我們過去騎馬。”林宿看了眼顧陽,順着這個話題繼續說道:“他那裡有一匹馬,名字叫做赤兔。”
“赤兔?”顧陽說:“這一定是你起的名吧。”
林宿點頭,“對,這匹馬是我們幾人看着出生的。”
“那當時的感想如何?”
“覺得很不可思議。”
顧陽略一沉吟,道:“大概是因爲生命就在自己眼前誕生的緣故?”
“的確,這種感覺很奇妙,就像是自己接生的一樣。”林宿一本正經的說道。
顧陽愣了愣,隨即便發出了一聲低笑。
林宿卻是板着臉,一副“別笑,我很嚴肅”的模樣。
讀懂了林宿表情的顧陽不笑了,但眼裡更是盈滿了笑意。
四目相對,林宿率先妥協了,眼裡閃過一絲無奈,更多的卻是柔情。顧陽一震,心中掠過一絲異樣,使得他眼裡的笑淡了下去,正要尋思方纔心上的那股異樣爲何,就聽系統的聲音在腦海中響起。
【宿主,你最好在八點以前趕到黃昏酒吧。】
一剎那,顧陽想起了自己對系統的請求,心下一沉,急忙求證道:“宋珩?”
【對。】
顧陽沉默,強壓下心上的急切,放下手中的餐具,看了看腕錶,現在時間七點二十分。放下手,顧陽面上鎮定的對林宿說道:“抱歉,我現在突然想起我有事情,要先走了。”
林宿一聽顧陽要離開,來不及細想,就買了單,並且對顧陽說道:“你去哪裡?我送你。”
顧陽“不”字還沒有出口,就聽系統對他說道:【宿主,我計算的是你與林宿一起過去的時間。也就是說,如果你想打車,恐怕來不及了。】
“……”顧陽看着林宿,說:“好,那麻煩你了。”
林宿看着顧陽嚴肅的表情,直覺此事非同小可,也是飛快的出了餐廳,來到地下車庫。
兩人上了車,林宿問道:“去哪裡?”
“黃昏酒吧。”
林宿聽到地點,不禁皺了皺眉,但沒有多問,開起了車。
車上,顧陽閉着眼,在腦海中與系統交談。
“爲什麼沒有早點通知我。”
【因爲根據我精確的計算,時間剛好。】
“計算?你怎麼能保證你的計算不會出錯?如果路上有堵車的情況怎麼辦?”
【這些自然是算在了裡面,甚至還包括了紅綠燈的時間,避讓路口行人的時間,停車的時間,所以宿主你不用着急。】
“……”顧陽深吸了一口氣,看向駕駛座上開着車的林宿,說:“在不超速,不危險的情況下,以你認爲最快的速度到達黃昏的酒吧,行不行?”
“恩,我明白。”林宿回道,又稍稍提了些速。
“謝謝。”
顧陽道了謝,又閉上了眼,對系統說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爲什麼宋珩會在酒吧?”
【和同學。】
“同學?他的同學都是高中生吧,爲什麼會去酒吧?”
【宿主,現在高中生去酒吧並不少見。】
“我以爲宋珩不會去酒吧。”雖然宋珩從上個月開始狀態就不對,但是他依然不認爲宋珩會去酒吧。畢竟,在他成爲宋珩的家庭教師前,宋珩也只是成績下降,並未染上惡習。
【宿主,宋珩也會有壓力。】
顧陽一怔,“你的意思是,宋珩在無人傾述的情況下,只得自己尋求疏解壓力的辦法?”
【宿主你理解的不錯。像宋珩這個年紀,還沒有自我疏導的能力,他藏在心裡的事情只會讓他越來越痛苦,就在痛苦的時候,面前出現了一個能夠讓他暫時緩解痛苦的毒藥,明知道碰不得,但還是會忍不住向那碗毒藥伸出手,這便是青少年意志薄弱之處了,並且爲了求得內心的安穩,還會自欺欺人的在心裡發下誓言,保證下次絕不再碰。】
顧陽沉默,片刻,才又說道:“宋珩……他應該能夠克服。”
【就像宿主你嗎?但是以不再彈鋼琴爲代價?】
顧陽呼吸一滯,一瞬間曾經的記憶閃現了出來,曾經的他與如今的宋珩交疊在一起,令毫無防備的顧陽面色難看了起來,顧陽倏地按住胸口,喘起了粗氣。
“你怎麼了?身體不舒服?要不要去醫院先看看?”開着車的林宿看了眼顧陽,急忙問道。
顧陽搖了搖頭,調整好了呼吸,然後放下了手,雙目無神的直視着前方,對林宿說道:“我沒事,你繼續開吧,不用去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