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的夜晚已是冷風習習,半空的月亮在烏雲遮掩下隱隱約約,暈黃的燈光折射在路邊,樹葉颯颯作響,爲這深秋的黑夜更添一絲孤寂…
巷子裡的三人情緒越發高漲,一句又一句粗魯的叫罵響起,夏奈雖然聽不懂他們叫罵着什麼,但是此情此景不用想也知道不是什麼好話。而且那三人居然開始彎身拉扯蜷縮在地上的人,似乎在搜身,地下躺着的人彷彿死屍一般,任他們拉扯身上的衣服,黯淡的燈光下夏奈依稀看清那個用雙手死死抱住腦袋的人。
“哈哈哈,這小子準備好了呢。”三個男人其中之一發出一聲嗤笑,吐出一口濃痰,居然伸手開始解腰間的皮帶,旁邊兩人男人頓時附和地哈哈大笑起來。
夏奈一見便覺情況不對,這些傢伙準備幹什麼呢?
她貓着身子縮在巷子口,越發覺得不妙,原以爲這三人半夜搶劫打了人搶了東西就該走了,怎麼看這情況,似乎……不太對勁啊……
搶個錢,還需要脫褲子嗎?
夏奈心跳彷彿被錘子狠狠地敲了起來,一下一下,清晰又急促,她有點爲地上的人着急,卻更加焦急該用什麼辦法幫助他。只得貓在巷子口焦急忐忑,巷子裡的情形越發讓她手腳冰涼,夜色越見濃郁,猶如一片陰霾籠罩在她心底。
“啊嗷————”突然,巷子裡傳來一聲悽慘凌厲的嚎叫聲,只聽得幾聲叫罵聲響起,隨即傳來皮肉遭受衝擊,拳打腳踢的聲音。
不知是什麼原因促使巷子內的三個流氓都狂暴了起來,叫罵聲不停,夏奈心裡死死的揪着,脣瓣死咬想要逃跑卻抽不開腳步,想要幫忙卻不知如何是好,二十八年的成熟理智在這時刻緊緊地扯住她,殘酷卻清明。
手上沒有手機不能報警,四周又罕無人跡,她一個孤身女生衝上去就是自尋死路,小說電視裡演的女生尖叫幾聲,喊幾聲警察叔叔就可以把流氓趕跑,但是那是小說裡。最起碼,也應該是人多的地方,而這裡……
夏奈看了看被街燈照亮的街區街道,一眼望到底,除了那家家戶戶閃爍的燈光,沒有任何人,就連路過的車子都沒有……
也不知裡面踢打叫罵的聲音過了多久,夏奈渾身被冷風吹得冰冷,巷子裡面終於罵罵咧咧走出三個凶神惡煞的男人,衣着凌亂,臉帶匪氣,渾身上下充滿着街痞流氓地輕浮之氣。
不用多想,這三個傢伙絕對是混在社會最底層,渾身充滿骯髒的社會渣滓。
“靠!老子的兄弟差點就報廢在這小子手裡了,差點就斷了!”
“山姆,誰叫你色y薰心,自作自受!”
“老子這不是沒幹成嗎?哪知道那小子居然會突然撲過來,該死的,乾脆弄死他算了。”
“笨蛋!那小子現在半死不活殘廢了還好,要是真死了,你想進監獄老子不陪你。”
“約翰,兄弟,不說這掃興事了,走,喝酒去————”
“哈哈哈,喝酒去————”
三個男人罵罵咧咧站在巷子口,夏奈蹲着身子躲在右側角落的陰影裡,因爲角度問題加上天氣已黑,三個男人完全沒有發現她的存在,還興奮在惡懲的暴力中,隨即勾肩搭背消失在社區左邊街道……
殘渣!待三個男人的身影消失在街尾,夏奈才提着嗓子安撫狂跳的心臟站起身來,她轉身看向巷子內,稍作猶豫,腳下緩緩地朝那個蜷縮地黑影走了過去,這個傢伙剛纔遭受那麼瘋狂的暴打,會不會死掉?
心裡這麼想着,她已經站在了黑影的身前,剛纔那股若有若無的淡淡香氣此時清晰無比,果然是這個傢伙身上發出的,仔仔細細用眼睛掃了掃這傢伙全身,凌亂的黑髮,看不清顏色的外套,渾身充滿了泥濘和污垢,樣子十分狼狽。亦看不出樣貌和年齡,身形因爲蜷縮所以也看不出身高體態。
不由得暗籲口氣,似乎除了被狂毆之外,沒有受其他傷害。
事情並沒有朝自己猥瑣想象發展,幸好,她也不知道爲什麼自己心裡有了種鬆了口氣的感覺。
輕輕地蹲下身,街燈的光輝雖然黯淡卻很神奇的照到了巷子底,猶如一層煙霧打在蜷縮的人身上,顯得有點虛幻飄渺的味道。
“你……你還好嗎?”夏奈猶豫了幾秒,還是忍不住輕輕開了口,十分小心翼翼。
那個身影一動不動,彷彿沒有聽到她的話一般,夏奈心裡一咯噔,不會是昏過去了吧?還是受傷太嚴重而……
念頭從腦子一閃,夏奈心裡就平靜不下來了,也不知是從哪裡來的勇氣,她猛地伸出雙手,掌心向前便觸到了一雙僵硬的手臂,僵硬,但是有溫度,似乎還在微微顫抖。
夏奈心裡一鬆,還活着,好吧,既然被她碰到了也算緣分,她今天就大發慈悲幫他一把吧!(某女已經忘了之前自己膽小如鼠打退堂的做法),輕輕地在那雙手臂上碰了碰,聲音極其溫和,“你還好嗎?”她可不敢太用力,按這傢伙剛纔被扁的程度,差不多已經體無完膚了。
蜷縮的身體微微一抖,猛地僵硬起來,半天也沒點聲響,如果不是夏奈有聽到淺淺的呼吸聲,還以爲躺在她面前就是一具屍體。而隨着那呼氣聲進進出出,空氣中那股清香似乎更加濃郁了些。夏奈也沒多想,見這傢伙沒有反抗,收回手:“那個……你還好嗎?能不能起來?”
或許是夏奈溫柔的聲音觸動了她,或許是夏奈的善意傳遞到他心中,蜷縮的身體微微顫動幾下,那顆凌亂的黑色頭顱抖擻了幾下,黑色的髮絲微微顫抖,抱着頭的雙臂猶猶豫豫地滑動,在夏奈緊張的屏息中一雙恐懼怯懦的眸子進入了視線。
髒污的臉蛋看不清容貌,凌亂的直長髮擋住了大半張臉,而那雙眸子,卻絲毫不斂光華,純淨,漂亮,而震撼她的是……
————那金色的瞳孔。
驚豔!沒錯,那雙眸子讓她驚豔,讓她忍不住的讚歎,忍不住渾身戰慄,鼻翼間的香氣越發濃郁,夏奈深深地印入那雙金色眸子內。
金色,她聽過,從來沒有見到過的顏色,高貴,優雅,叫人望而生畏的耀眼。
傳說太陽神阿波羅的瞳孔就是金色的(某牙的傳說),而眼前這雙眸子的魔力讓夏奈恍然忘了自己身處一個黑夜詭異的巷子,好久,她才從那雙魔魅的眸子下恢復清明,嚥了咽口水,眼底的關切愈發明顯:“你能不能起來?你家在哪裡?……要不要我幫你聯繫?”
那雙金色的瞳孔戒備的打量着夏奈,恐懼緩緩退散卻更加給人一種楚楚可憐的柔弱,好像被男友拋棄的小姑娘一般。呸!夏奈暗暗鄙視自己一把,這個時候胡思亂想什麼呢。
“你不要怕,我不是壞人,你叫什麼名字?住在哪裡?”夏奈儘量讓自己笑得純良無害,也不敢表現得太熱情,就怕嚇壞了人家受傷的小綿羊,她心裡隱隱擔憂着,這傢伙也不知是男是女,這麼大晚上被毆打在黑巷子,如果不是被她發現了,這傢伙說不定就交代在這裡了。
可讓她無奈又焦急的是,這傢伙明顯戒備的樣子,她也不敢貿然出手相助,就怕把他嚇到了,那她貓在巷子口這半個多鐘頭,頂着巨大的壓力和勇氣走進巷子來的好心豈不是白白浪費了?
可是眸子的主人還是沒理她,只是一動不動地盯着她,好似一隻渾身戒備的刺蝟,夏奈相信只要自己稍有可疑動作,這傢伙一定會兇狠的撲過來。而自己這小胳膊小腿……這傢伙被三個大男人狂毆了將近一小時居然一聲也不吭,實在……不是一般生猛!
夏奈眨了眨眼鏡,不知怎麼有了種對牛談琴的感覺,好像一拳頭打在棉花上,無力又失落。就在夏奈焦急不已,一籌莫展的時候,突然,一個怪異的聲音在幽暗的巷子內響起……
“咕嚕咕嚕……”聲音在這寂靜的巷子內格外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