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如既往的起牀,上課,回家,只不過餐桌上少了兩副碗筷,偌大的餐廳內頓時寂落不少。
時間不知不覺走到七月中旬,炎熱的濃夏越發灼熱粘醇,學校進入緊張的收尾狀態,新課早就結束,學生們每天努力複習之前的功課準備考試。
韋特雖然答應讓夏奈去中國,但在暑假來臨之前他不會去幫她辦理學校手續,護照已經出來了,夏奈也不着急,考試對她來說沒有任何懸疑,出國之前她還需要回格拉斯一趟。
有些東西一直存在格拉斯巴黎分行的保險櫃中,格拉斯畢竟是自己這輩子重生最初的地方,說不準以後還會不會回到那裡,但是在出國之前,她很想再好好看一看那些擁有記憶的痕跡。
脫了鞋子打着赤腳,踩在涼涼的木地板上上樓,回到房間衝了個澡,洗去一身灼熱。
然後吹乾頭髮穿着一身舒適的連衣裙回到一樓大廳,恰巧這時權叔提着新鮮的蔬菜食物從外面回來,看見夏奈微微詫異了下,“這麼早就回來了?”這個時候不是應該在上課嗎?這丫頭怎麼回來了?
“明天后天考試,下午不要上課。”夏奈走到飲水機前給自己倒了杯冰水,然後跟在權叔身後走進廚房,看着他打開冰箱將手裡的食物一樣一樣放了進去,好奇道:“今天晚餐我們吃什麼?”
“玉米沙拉,糖醋排骨,素炒青菜。”權叔平板的臉上依然是一成不變的淡然,眼角視線瞟了夏奈一眼,心中微微嘆息,字詞簡駭。
夏奈捧着杯子,小口小口喝着冰水,漫不經心地道:“權叔,雖然你沒告訴我丹丹姐和金雅之強行被帶走的真正原因,不過我多少能想象一點。”隨即話鋒一轉,認真道:“權叔,我要去中國。”
權叔手裡拿着一個番茄,動作一頓,他誤會了夏奈的意思,眉頭微蹙,“孩子,你還年輕,不要做傻事。中國很大,你找不到他,就算你真的找到了他,也見不到他。”將袋子裡新鮮紅潤的番茄一一放入冰箱內,嘆息着直起身,苦口婆心道:“孩子,權叔也曾經年輕過,我也體驗過愛情的魔力。但是,這個世界上很多東西不是用愛情的衡量的,愛情其實是個脆弱的東西,你還年輕,應該把重心放到學習上。
我知道你是個與衆不同的姑娘,可是夏奈,就算你執意堅持,也要相信金少爺不是?他臨走前讓我轉告“等他”這兩個字,就是不願意你做些衝動的事……”
夏奈撲哧一笑,趁着冰箱門還沒關,伸手從冰箱裡拿出一顆番茄,飛快放入口中大咬一口,笑道:“權叔,你誤會啦!”腰部輕輕靠在大理石臺子旁,視線落在手中汁美味甜的番茄上:“權叔,我三年前就想去中國了。”
“…… ”權叔伸手關好冰箱門,將手裡的包裝袋子整成一團扔進垃圾桶,也不應答,拿起掛在門被的圍裙戴在身上,捲起袖子開始準備晚餐。
夏奈站在他身側,“我去中國主要是作爲留學生過去學習,看看中國香水市場,旅遊之類的。至於金雅之嘛,找機會我一定會去看他,爭取我們的愛情。不過我不會做以卵擊石的事情,權叔您說得對,愛情這東西很脆弱,可我相信他。況且除了愛情,人的一生還擁有很多。您放心吧,我去中國是經過深思熟慮,絕對不是衝動使然。”
權叔默不作聲拿出摺好的青菜放在水槽裡一片一片清洗,聽到她最後一句話,嘆了口氣轉過頭,道:“你打算什麼時候出發?”
“一個月之後。”夏奈笑眯眯地回答。
權叔點點頭,冷酷的五官微微柔和,道:“你出去看電視吧,別在這裡礙手礙腳,廚房都被你佔了一半。”
“是。”夏奈沒心沒肺地大笑起來,兩三下將手中的番茄吃進肚子,然後“刺溜”竄出了廚房。
待夏奈離開廚房,低頭洗菜的權叔棱角分明的表情更加柔和,嘴角勾起一抹似有似無的笑,眼中變得若有所思深沉起來。而離開廚房的夏奈將空杯子擱在飲水機旁,望了望客廳的液體平面電視,微微一笑朝香水工作室方向走去。
走人工作室,穿上白色工作服,走到工作臺前,望着面前幾千瓶擺放整齊的精油容器,嘆了口氣打開抽屜拿起裡面的眼睛戴上,然後坐在位置上嫺熟的拿出乾淨的玻璃容器,開始鼓搗各種各樣香水精油。
她覺得只有把自己所有心神全部注入氣味之中,她才能夠完全安下心,金雅之的容貌纔不會無孔不入的鑽入她的腦海。雖然她嘴上不說,臉上不表示,心中卻早已被思念折磨得幾近瘋狂,說到底她就是個爲情所困的普通女人。
輕輕拉開右手邊抽屜,從裡面拿出一瓶Chanel.N5,噴了一點在空氣中,清新的香氣立即敏銳的鑽入鼻翼中,這瓶Chanel.N5是三年前金雅之陪自己在Chanel專店買的,也是自己擁有的第一瓶世界級名牌香水,當初創造“希望”“黑爵士”“私語”兩世歌最先三款香水也是由Chanel.N5延伸而來。
那一次逛街,金雅之陪她幾乎把說得上名字的超級品牌香水完全買了一瓶。但只有這一款,她一直帶在身邊。轉眼,快四年了!
而自己重生,擁有異能,重新開始,足足四年了!
夏奈勾起脣角無聲笑了笑,伸手拿出無水酒精,倒了旦50ml進入玻璃容器,去中國之後她會暫時停止調配香水,她也暫時不打算在中國置辦香水工作室,她想試着去過過上輩子那樣的生活。雖然她知道以自己現在國際友人的身份樣貌根本不可能,但嘗試一個人的生活,看看熟悉的景緻何嘗不可。
何況……夏奈眼睛一眯,眸間一冷,何況她還想親自去看看上輩子那個狼心狗肺的東西,他如果過得不幸福豈不是太對不起她的犧牲了?
半個小時後,夏奈走出工作室,手裡拿着三個玻璃瓶子,裡面盛着三種新鮮液體。
另一邊權叔端着香氣四溢的美味佳餚走出廚房,夏奈飛快走到餐廳,隨手將新型香水往餐桌上一擱,拿起桌上的筷子開始偷吃起來。
待權叔端着另一道菜走出廚房,看着餐桌上突然多出來的三個瓶子,微微疑惑:“夏奈……”
夏奈咬着筷子上的糖醋排骨,食物的香氣讓她渾身充滿了幸福的感覺,她微微眯着眼睛,像只偷了腥的狐狸一般奸詐一笑:“權叔,等我離開之後,肖野若是過來拿香水你就將這三瓶交給他,我打算給自己放一兩年假,你讓他自己掂量掂量,這三瓶香水怎麼利用推出。反正不要壞了本小姐的名氣就好!”。哼!金雅之和林丹丹被帶走,肖野沒有一點消息纔怪,現在金雅之走了,她馬上也要揣着懷裡的銀子漂洋過海,所謂能者多勞,就全靠肖總經理主持大局了。
權叔將盤子放在餐桌上,面無表情地點點頭,大手一揮便將三個小瓶子納入手中,“好的,那麼配方呢?”潛移默化這麼長時間,他這個只懂得舞刀弄槍的粗人也知道一點關於香水方面的程序。
夏奈涎着臉,筷子不停的在碗中撥着,“人家才從工作室裡出來嘛,等下給你。你一併給他好了!”
權叔也沒再說話,走進廚房去端米飯,這妮子是打定主意不回頭了,三頭牛也拉不回來。
晚餐很順利很和諧的度過,夏奈和權叔端着面對面相坐,彷彿回到了當初格拉斯工作室的時候。不過人啊,往往習慣了溫暖幸福的滋味,再回到起初的冷寂,往往會不知足。
習慣了四五個人一起吃飯熱熱鬧鬧的場景,夏奈對着權叔一成不變安靜的面孔,心裡卻做不到平靜。口中的食物彷彿失去了原有的美味,一瞬間變得如涼水般無味,夏奈吃了小半碗就放下了碗筷。
回到廚房一股腦將自己砸進了被窩,儘管她裝得如何若無其事,如何不在意,如何自然而然,但是有心人仍是捕捉到了她的變化,比如永遠腦殘吃飽喜歡找她麻煩的艾拉,最近居然開始散發她被金雅之甩掉的留言,她雖然置之一笑,但心裡很明白,雖然金雅之沒有拋棄她,但是現在這種情形,突然冒出來所謂的未婚妻。
隔在兩人之間的何其是大西洋?還有現實,夏奈也有過恍惚有過遲疑,不過這些亂七八糟的情緒最終還是讓她去中國的決心駁回!面對未知的未來,無法把握,只能迎韌而上!
“叮鈴鈴——叮鈴鈴——”
掛在架子上的包包裡突然散發出一聲聲歡快的鈴聲,夏奈一個鯉魚打滾從牀上爬起,從包包裡拿出手機,望着來電顯示上的提示微微一愣,按下接聽鍵。
“夏奈,有時間嗎?出來坐坐,我們見個面。”久違的男聲在電話裡響起,赫然是失蹤將近兩個月的高索警官。
“在哪裡?”看看時間,才晚上七點不到,的確可以出去消消食。
“聖日耳曼區‘雙叟’咖啡館。”
夏奈撥了撥頭髮,看了看鏡子裡的自己,打趣道:“喲,不錯嘛,巴黎最著名的咖啡廳之一。好啊,高索叔叔,今天晚上讓我宰您一頓吧。”邊說着打開衣櫥,從裡面挑出舒適的休閒T恤七分牛仔褲,開始往身上套。
“好的,沒問題。”
半個小時候,一身休閒打扮的夏奈將保時捷停在巴黎最有名的文藝咖啡館之一的雙叟咖啡館門口車位,拿着車鑰匙戴着墨鏡走入了裝潢極具藝術氣息的咖啡館。
高索因爲偵破洛德華家族特大凶殺案立了大功,連升兩級,現在已經身居巴黎警察局副局長高位,人到中年,如日中天,夏奈坐在他對面,看着他一成不變的嚴肅面孔,心中感嘆着第一次見到高索的時候,如今三年多過去高索還是這副臉孔,這真的他的特色。
可惜韓妄,現在已經不在,也不知道他現在在哪裡,過得怎麼樣。端着熱乎乎地咖啡,濃郁的幽香在鼻間繚繞,夏奈沒來由想到了那個笑容溫暖的漂亮男人。
“最近如何?”高索穿着一件短袖T恤,打扮得十分隨意,可饒是如此仍然掩飾不了身上散發的那種威儀嚴肅的氣質。
夏奈懶懶地靠在椅子上,笑道:“託您的福,很好。首先要恭喜高索叔叔您成爲巴黎警署副局長!連升兩級。”心裡則在揣摩着自己被綁架的事情高索是不是知道,那次倉惶逃跑之後她便沒管尤維婭等人的死活,也不知道那羣綁匪最終怎麼樣了。
聽到這話高索不自在的乾咳一聲,“如果沒有你的提醒,我現在依然在格拉斯,這些榮譽有你一半功勞。”他表情認真,沒有一絲作假的樣子。
夏奈一聽頓時擺擺手,端起咖啡喝了一口,道:“高索叔叔,別這麼說,我還是個學生,什麼榮譽不榮譽,對我來說沒用。您要真謝我就請我吃幾頓大餐好了!”
“哈哈,當然沒問題。”高索聞言眉頭一挑,冷酷的線條柔和起來,他爽朗地一拍椅子便要招手召喚服務員。夏奈趕緊出聲制止他的動作,“高索叔叔,別,我剛剛吃過晚餐,吃不下了,留到以後吧。”
高索一聽也就放下了,從口袋裡拿出一個雪茄盒子,嫺熟的拿起一根雪茄,點燃,長長的深吸了一口,吞雲吐霧幾下,食指和拇指夾着雪茄,道,“夏奈,前天下午,有人在塞納河上游部位發現了尤維婭的屍體。”
夏奈一怔,她沒想到高索約她出來是因爲這件事,眸子輕垂遮住思緒,她緊張着問:“是怎麼死的?”尤維婭死了?怎麼會突然死了?而且死了還被人拋屍在河裡?
高索皺起眉頭,視線從夏奈臉上挪開,眼神閃過幾分陰霾,“身上無數道傷痕,皮開肉綻,死之前應該受到極其殘忍的虐待以及性虐待,警醫對她的屍體進行檢驗,一半致命傷在脊椎,一半因爲極其瘋狂殘忍的性侵害。”
夏奈不可置信地咬了咬脣,驚歎道:“天啊,好殘忍……”腦中充滿疑惑,是誰殺了尤維婭?而且用這麼殘忍的手段?她逃出修車廠之後那裡還發生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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