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齊冰的引路下,如此走了三日,才終於抵達太白鎮。到了鎮上唯一的客棧,兩人各自歇下不說。可是第二天衛覺到隔壁找人,卻被懶洋洋的店小二告知,那人一大早就已經退房走了。
好嘛,她這是被拋棄了嗎?
衛覺有些哭笑不得,也不再糾結。好不容易來到文明世界,她要好好探訪一下古代居民的生活,以後要到哪裡去安家落戶的事,也要好好籌謀一下了。
懷着隨意的心情在不大的鎮子上瞎逛,就很像大學時期玩的那些網遊。到了一個新地圖,先總得先把各個店鋪摸清,補充一些藥品裝備什麼的。衛覺不需要打怪升級,此時也只是採買一些食物而已。在黑風寨拿的東西塞滿了她的冰箱,到現在還沒動過,也不知道變質了沒有。她得找時間再進去收拾一下。沒有防腐劑添加劑的古代社會,對於吃慣垃圾食品又異常懶惰的人來說,並不如想象中的那麼美好啊……
想事情不看路,衛覺一不留神就和迎面而來的人撞個滿懷。揉了揉本被勒得很緊現在又撞到生疼的胸部,衛覺罵罵咧咧一會兒忽然覺得不對,艾瑪這場景怎麼這麼熟悉……伸手入懷,尼瑪的鐲子和錢袋,真的不見了!
“小賊,敢盜我空間!”
要不說這些個古人就是文明不開化,才短短几天,一個鐲子就被盜了兩次,社會治安未免太差了吧!某人似乎忘記了第一次的小賊就是自己,受害者卻是她忠心耿耿的屬下。
怒極的衛覺大喊一聲,發力狂奔,緊追着就去了,卻沒留意自己的大嗓門惹得旁邊一人的注意。那人看清她的樣子,忽而搖扇邪魅一笑,示意手下人跟了上去。
只是想偷點銀子的小賊,和凶神惡煞般要搶回隨身空間的衛覺怎能相提並論。即便這賊對太白鎮的各個巷子和暗道都熟門熟路,也還是被緊跟而來的失主步步緊逼,最後被逼進一個死衚衕,終究走投無路了。
小賊緊張的瞪着衛覺,來者進一步,他就退一步,直到退到牆根,再也退無可退的時候,伸手往背後一探,竟亮出一柄匕首。
衛覺不屑的看着那柄小刀,嗤笑道:“我不爲難你,把鐲子還我,銀子歸你。”反正那些銀子也是在黑風寨順手牽羊順過來的,送給這廝就當破財消災了。
那小賊本有些害怕,此刻一亮出刀子,對方就說不爲難,還說銀子歸自己,當下就心安了。猜測這人估計就腿腳比較快攆上他,功夫未必怎樣,當下貪心就起,假意把鐲子放在身前的地上,待對方來取時卻猛地舉起匕首刺向她的後背。
衛覺自是警覺的避開,一閃一讓之間,竟沒有取到鐲子,心下就有些氣憤,當下就赤手空拳與對方搏鬥起來。
鷸蚌相爭漁翁得利。那邊兩人打得熱鬧,這廂卻有個白衣男子慢條斯理撿起地上的鐲子開始研究。只見這人拿着鐲子左邊看看右邊看看,還舉起來對着陽光查看成色,神情似是非常滿意。
衛覺收拾了小賊,這下錢袋子也不讓了,那賊見打不過,一溜煙跑得沒影。她衝着那小賊的背影啐了一口,撿起地上的錢袋子,又向這人走來。
“勞駕,這鐲子是我的。”伸出單手明確表達的意思,就是快點還我。
那白衣男子卻沒有歸還的意思,只瞥了她一眼,還是舉着鐲子翻來覆去的看,嘴裡說着:“這鐲子成色不錯,不知可否割愛?”
衛覺也不跟他客氣,直接上前去奪,那人卻不躲不閃,輕易就被他拿去了。那人態度隨意、神情帶着點笑謔,一雙邪魅的眸子似笑非笑,看得衛覺倒有些面上發熱,緋紅一片。
“這麼寶貝,莫非是情人所贈?”
在白衣男子的注視下,衛覺硬着頭皮將鐲子仔細的收好,收回懷中。一聽這人的發問,動作不由頓了一頓。轉念一想,關卿底事?便只是斜了這人一眼,轉身便要離去。
那人卻似沒脾氣般的跟過來,幾乎是亦步亦趨,她走哪兒那人就跟到哪兒。
衛覺心裡有些憤憤,這難道又是尤媚孃的某個故人?想着這身子的原主究竟是怎麼回事,明明是在沒有男人的菊谷地長大,怎麼纔出門三五天,大漠裡遇到一個故人,這會兒追個小賊也能招上一個跟屁蟲?
一路疾走,後面這個牛皮糖甩不脫不說,前面卻看到幾個穿着黑衣斗篷的漢子,隱隱看着很是面熟,再仔細一看,那不是黑風寨的那些男人?衛覺心裡咯噔一下,連忙轉身拿起路邊攤子上的假裝研究,實則壓低了頭臉不惹那些人注意,想要偷偷的尋了機會逃走。
這些大漢查得仔細,來來往往的人都被喝停,還被要求擡起頭臉瞧清楚了再放人。邊關小鎮都是些普通百姓,要麼就是不願惹事的商旅,見這些人態度蠻橫,心裡雖有不滿,但看見那些亮閃閃的大刀,也都乖乖的配合了他們檢查,然後憤憤的四下散了。
衛覺想跟着那些人離去,卻赫然聽到一聲呼喝:“那個穿青衣的小個子,說的就是你,擡起頭來。”
衛覺頓住腳步,正努力想着脫身之道,幾個大漢卻察覺到她的不對勁,也不管其他人了,四面向她圍攏過來。
“嘿,說的就是你,擡起頭來。”一個大漢邁步走到她的正前方。聽着聲音,該是那黑風寨的三把式,那幾日在強盜窩裡瞎轉悠,兩人是打過照面的,此時若是擡頭,必定沒有迴旋的餘地。衛覺心裡一橫,愣是縮着脖子,打死都不擡頭。
三把式沒那個耐心,這幾日在黃沙地裡和太白鎮上裡裡外外不知找了多少遍,都沒找到老大那個潛逃的新娘子,這會兒還遇到這麼個主,縮頭縮腦的不說,身形動作也非常相似,火氣起來,伸手就要去撩這人的脖子,卻沒想到這小個子男人沒什麼動作,卻被憑空冒出的一把扇子攔住了。
“鐵大英雄,好久不見。不知你找我們家小青有何貴幹吶?”
三把式名叫鐵蛋,這事兒還只有早先幾年一起打天下的兄弟們知道。自從他到了黑風寨當上了三把式,道上已經很少有人喊出過他的本名了。一聽這人張口就喊他“鐵大英雄”,不待發作就有了些詫異,不由得向來者看去。卻見這手握摺扇的公子一身白衣,謫仙般的氣質讓他這個做慣了土匪的粗人陡然生出一股子木訥的情緒,再聽這人對他態度恭敬,當下心裡也非常受用,伸出的手在空氣中隨意揮了揮,就默默的收了回來。
“小青,過來。”只見那白衣男子向那一直低着頭的小個子招呼一聲,對方扭捏了一下不理他,這男子便強勢的把他摟到懷裡,轉而向三把式道:“在下歐陽柯,這是我家小倌青瓷。正鬧彆扭呢,讓鐵英雄見笑了。”
衛覺在這男人懷裡掙扎了一下,卻仍不敢擡頭。開玩笑,這周圍至少圍了五六個土匪,她的功夫本就不是上乘,雙拳難敵四手,這下強出頭還不是死翹翹,倒不如先服個軟接受這個男人的保護。事後對付一人總比這麼一圈人要好辦的多,她如此樂觀的盤算着,也就沒怎麼抗議。
這位翩翩佳公子,竟是無玄鎮歐陽家的家主歐陽柯!三把式一聽這男人的名號,在心裡爲自己剛剛沒有冒然出手慶幸不已。“原來是歐陽公子,是我等眼拙了,沒有認出貴駕。”
再看一看他懷中的男子,眼中露出了幾分瞭然和曖昧。傳說歐陽公子男女通吃,尤其喜好面貌精緻的年輕男子,今日一見果然應了傳言。方纔就見着這個矮個子男人在前疾行,這歐陽公子就在後面緊緊的跟着,想是兩人正使着小性子,難怪這小倌一直不肯擡頭。這麼自己腦補了情節,三把式便樂呵呵地放人,還加上一個恭敬的賠罪:“方纔冒犯青哥兒了。”
“無妨,無妨。”歐陽柯代替懷中的玉人兒回答,露出一個讓人如沐春風的微笑,向衆人告別離去。
三把式目送二人離開,轉而吩咐:“太白鎮找不到,再到周邊去看看,就不信找不到那個小娘皮!”話音一落,各位大漢也都翻身上馬,一陣塵土飛揚之後,又消失在出鎮的大道上。
“怎麼招惹了那羣人?”見衛覺伸長了脖子看那些人離去,而後還長長鬆了一口氣,歐陽柯忽然在背後問道。因爲剛剛的摟抱,一雙修長白皙的大手還扣在衛覺的腰上,而講話時溫熱的呼吸,則噴在她的脖子上,惹得她雞皮疙瘩掉了一地。
“那個,謝謝歐陽公子搭救。”衛覺感覺推了他的手,蹭蹭蹭連退三步與這人保持距離,並竭力真誠的表達了謝意。
“過了河就拆橋,這就是尤姑娘的一貫作風?”
那人閒涼一問,卻嘔得衛覺想死的心都有。竟還真的給她猜中了,這個叫歐陽柯的,果然又是個故人!不過考驗再多,也不能阻止她想要脫離從前、自立自強的心。她端一端衣領,正色道:“歐陽公子認錯人了。”
正待揚長而去,忽聽得一陣馬蹄聲大作,剛剛纔消去塵煙不久的管道上,忽而又有人策馬奔來。衛覺以爲那些土匪去而復返,當下躲避不能,愣在原地,一顆心都吊到嗓子眼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