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藥碗在地上摔成了碎片,我心中蔓延起無邊的苦澀。
我剛剛究竟在想入非非些什麼,樓十九,他根本就不是一個人來找我的,原來,他們一直在一起。
看着地上的碎片,我險些就哭了出來,如果我現在可以跑的話,我一定會遠遠的跑開,一邊跑一邊哭,可是我跑不了,我必須就在這裡面對着這兩個人。
我擠出一個笑容來看了看樓十九,再看向罹飛雪,剛想找一個理由解釋一下藥碗事件,罹飛雪說話了:“對不起,我忘了敲門,嚇到你了。”
我笑笑,鬆了口氣。
樓十九笑着摸了摸我的頭:“恩,我家小九一向膽小。”
“那是你教育方法有問題,膽活生生被你嚇小了!”我強笑。
“歪理。”樓十九又摸了摸我的頭:“小九,你屁股上的藥就是你飛雪師姐調製的,還不謝謝師姐。”
“謝謝飛雪師姐。”我有些尷尬地說——被一個年紀彷彿的男人當着另一個年紀彷彿的女人的面提到自己的屁股,這感覺真的不是一般的怪異。
唉,爲什麼偏偏被燒到了屁股!
“師傅客氣了。”罹飛雪笑笑:“我是來看看傷口的癒合情況的,癒合的不好的話我需要增加一點止血草的用量。”
我聞言乖乖趴好,樓十九站起身來就去撩我的衣服。雖然寬衣解帶的事打小就被他伺候慣了,可現在當着外人哪,我窘迫地扭過頭,朝他喝了一聲:“出去!”
樓十九頓時僵住了。
罹飛雪笑了笑:“六師妹這是害羞了。”
我默然,罹飛雪又笑了笑:“你是拿師姐當外人。”
你只是樓十九的內人,不是我的,我不拿你當外人當什麼——我在心裡默默地說,可到底面子上抹不開,只好屈辱地重新趴好,任他們一起在我屁股上做文章。
這算是什麼呢?我的爹爹跟我的後孃在一起照顧我嗎?我在心裡苦笑。
也許一直賴在杜重迦身邊我就不至於落到現在這樣一個尷尬的境地裡,我不由後悔起來。
突然開始格外想念杜重迦,在杜重迦面前我可以隨便地哭,隨便地笑,反正就算我不哭出來,不笑出來他也能知道,那就不用像現在一樣辛苦地忍着,無處訴說,不能反抗。
要是杜重迦沒那麼陰晴不定就好了,我貪心地想,除去這一點他簡直可以稱之爲完美,無愧與青帝這個稱號,足以與傳說中與掌管整個星宿的星主相提並論!
不知道會不會有一天我會遇到那個星主,就像遇到杜重迦一樣。
想到這裡,突然脖子上一涼,我失去了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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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醒來的第一個反應就是:樓十九,你居然暗算我!
我憤怒地一個鯉魚打挺就想從牀上跳起來,跳到一半的時候突然想起——我屁股上還帶着傷哪,然後,這個倒黴的鯉魚打挺又夭折掉了,我“BIAJI”摔趴在牀上。
“樓十九!”我放聲怒吼,卻怎麼也等不到他屁顛屁顛地向我來報到,也不見罹飛雪,反而是一種混合了多種功力,異常壓抑的氣場慢慢向我籠了過來。
難道出什麼意外了?
我掙扎着下了牀,朝氣場中心的方向位移,最後停在了窗邊。
到了窗邊我探頭一看——霍,好傢伙,客棧的後院裡站了四個人,樓十九居然跟杜重迦對上了,紫瀠衣這個小跟班則跟罹飛雪耗上了。
此刻夕陽正好,那些人卻不懂得領會,兀自劍拔弩張,一觸即發。樓十九一臉的嚴肅凝重,差點讓我以爲他是陸柒顏;杜重迦的表情我則完全看不出深淺,似乎若無其事,又似乎蓄勢代發;紫瀠衣拿着個馬鞭笑笑盈盈,完全不象準備打架的樣子;罹飛雪就只那麼嬌嬌怯怯地站着,仿若弱不禁風。
這算不算棋逢敵手呢?我有些惟恐天下不亂地想。
不過,樓十九本職工作是劍仙,是除妖師,是代表白道的;杜重迦是青帝,是人們信仰的大神,也是代表白道的,究竟是什麼原因讓兩個白道的人對上了呢?難道其中有着什麼不可告人的愛恨情仇?
如果有的話那也一定是樓十九負了杜重迦,然後杜重迦上天入地地找了過來……我不由得開始YY起那個前因來:
漫天的紅葉飄零,杜重迦眼神泣血:十九,你真的要走?
樓十九輕輕地哼了聲:恩。
杜重迦扶住身旁的樹:就算我求你,你也要走?
樓十九又輕輕哼了聲:恩。
杜重迦的指甲深深地插進了樹裡:好,你走,以後再見我們就是仇人!
樓十九毅然決然地轉身離去。
背景音樂響起:最愛你的人是我,你怎麼捨得我難過,在我需要你的時候,不說一句話就走……
我承認,我對樓十九的企圖不CJ,可是再不CJ的BG愛情也要爲偉大的BL愛情讓路,如果樓十九最後選擇了杜重迦我一定不說一句話就走!
當然,YY歸YY,現實歸現實,我YY完之後正準備考慮要不要下去勸個架什麼的,杜重迦突然抱着肚子波瀾壯闊地笑了起來,我第一反應就是,糟了,剛纔的話外音又被他聽去了,然後我才又想起來,杜重迦應該不會知道我在這裡纔是,也許他早已認爲我被那場大火燒死了。
可是杜重迦到底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呢,爲了我,爲了樓十九,還是純屬巧合?
杜重迦總算笑夠了,他站直身體淡淡向樓十九道:“你是打算就今天在這裡解決呢,還是改期?”
樓十九默了默,臉上逸出一絲苦笑來:“你知道我放不下他,只可惜,錯過今天,我便再沒有把握能夠殺了你。”
呃,貌似很嚴重,難道真有什麼深仇大恨?
“的確如此,但是,你就能夠確定今天你殺了我之後還可以全身而退麼?”杜重迦有些譏諷地笑笑。
樓十九的氣場頹然消失:“你走吧,總是下次就算同歸於盡我也不會再放過你。”
“下次被打敗的只會是你,我不會給你同歸於盡的機會。”杜重迦淡淡道,收回了另一股強大的氣場。
剩下的兩股氣場也隨之消去,紫瀠衣轉眼看向杜重迦:“青帝大人,我們這就離開麼?”
杜重迦點點頭,轉身踱向後門,走到門口的時候他突然回過頭來:“這些年,是什麼消耗了你的法力,十二年前,你可不是這個程度的。”
樓十九默默不語,杜重迦似乎也不期望得到答案,轉身離去。
杜重迦都走了很久了,樓十九卻還一直站在那裡,好象被杜重迦刺激到了,又好象是已經石化了。
罹飛雪走到樓十九身旁,輕喚一聲:“師傅,你感覺怎樣?”
樓十九搖搖頭。
我不想再看,掙扎着,又回到牀上。
剛剛的那幕鏡頭,洗硯池上的鏡頭以及很多以前零碎的鏡頭一一在我眼前重放,心中的疑問越來越深。
蘇清觴那天說“你是星主還是青帝,憑什麼世上就不應該有長得比你還好看的人?!” 的時候,樓十九曾回答“不是的,小四,你別走,你聽我說,其實我就是……”,那就是後的省略號他到底想說什麼?現有杜重迦是青帝,難道他想說的是其實他就是星主?
可星主不是千古大神麼,怎麼會變成一個凡人陪我一起長大?
又,如果杜重迦真的是掌管全部青木系的青帝,那麼與他可以相提並論的便只有掌管整個星宿的星主,能做他對手的也只有星主,樓十九如果不是星主憑什麼說出“殺死”和“同歸於盡”這樣的字眼來?
再,那天我看到的那個魔到底是不是杜重迦,如果是,爲什麼杜重迦又被喚爲青帝,而我在杜重迦身上既覺察不出魔氣也覺察不出仙氣?如果不是,樓十九爲什麼要去殺一個千古的大神?他的本職工作只有斬妖除魔……
我的頭很疼,非常不是一般的疼,我不能再想更多,僅僅是這些就足夠讓我手足無措,毫無方向了,相比這些,因爲樓十九這些年來教學方式不當所產生的所有意外都成了小菜一碟。
我簡直不知道自己生活在哪裡,竟好象就是一葉孤舟飄蕩在暴風雨來臨前的大海上一樣,隨時有可能沉沒。
“樓十九!樓十九!”我突然又大喊起來。
樓十九終於來了,我惡狠狠地看向他:“說,是不是你把我打暈的!”
不等樓十九回答,我又繼續抱怨:“把我打暈了就把我放在這裡,連死活都不管,剛纔我醒了,一口氣沒提上來又暈了,差點就再也醒不……”
樓十九突然捂住我的嘴:“小九,不要說不吉利的話,有爹爹在,爹爹是不會讓你去死的。”
“真的嗎?”我扯開樓十九的手,瞪着眼睛看他。
樓十九慎重地點點頭。
“那你先交代,你剛剛哪兒去了?就這麼把我一個人扔在這裡。”我裝腔作勢地扮無知,怕樓十九一時編不出瞎話,還好心地提醒:“難道是給我採藥去了?”
樓十九笑着點點頭:“是啊,你飛雪師姐說你傷口恢復得很好,該換一個配方,那個配方里需要的一些草藥這個鎮上沒賣的。”
看着樓十九強顏歡笑的樣子我突然想哭——你知不知道,其實,這些都不是我想跟你說的,我想跟你說的只有你剛剛跟杜重迦說的那句“你知道我放不下他”,我只想問問,那裡的那個“他”到底是不是我。
可是我怎麼能問,所有有關星主和青帝的話題樓十九從來都不曾跟我提及,對於那個出現在洗硯池的魔,他諱莫如深,今天發生的這些他又怎麼會願意讓我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