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 我叫……”我一本正經地向樓十九自我介紹,想了半天卻始終想不起來自己姓什麼,只好訕訕道:“我叫小九。”
“遠心。”樓十九輕輕道:“我送過你一個字, 叫作遠心。”
咦, 有這回事咩?我怎麼會不記得?
不過遠心這兩個字真的很耳熟, 很傷心。
我搖頭, 傷心不是我的風格, 這絕不能是我的字。
“我想你認錯人了,我不是什麼遠心,我是小九。初次見面, 請多多關照。”我誠懇地向他伸出手去。
樓十九溫溫柔柔一笑,輕輕握住我的手:“好, 小九, 我今天再送你一次字, 便是遠心。我要你永遠記得,不管重迦離你有多遠, 你也要把他記在心裡。”
好吧,他總算比我年長,既然他非要送我個字,我也只能接受。可是,他這後半句話是什麼意思呢?難道杜重迦他不回來了?
“樓十九, 你這話到底什麼意思?你是說杜重迦他不會再回來了嗎?”我嚴肅認真地問。
樓十九笑笑攬住我前行:“他怎麼會不回來, 他不是還要送三顆石頭回來麼。只是, 遠心……”
樓十九頓了頓, 繼續道:“他還有更重要的使命。”
難道樓十九是在說心娘所說的那件要捧杜重迦做魔主的事情?我承認心娘看上去的確對杜重迦志在必得, 可那時侯他又不在場,他怎麼會知道呢?
“樓十九, 你會算命嗎?”我好奇地問,只有這一個可能了。
“不,我不會。”樓十九搖頭:“命之一事,從無任何人能夠算定,我不過能隱約預知一些將來的事罷了。”
“那你是說你預感將來杜重迦會回到魔界去?”我問道。
“遠心,他終究是魔,他有他自己的世界。”樓十九道:“他這樣的人若不能自由飄蕩,必然會讓一切都落入自己的掌控中。”
他對杜重迦這麼瞭解,竟似乎比我還了解得多。
“樓十九,你這麼瞭解他,你們是不是很早就認識了?”我又嚴肅問道。
樓十九輕輕點頭:“很早,十二年前,十二年前我們就認識了,我對他的一切都瞭如指掌,卻什麼都做不好。”
不知道爲什麼,我總覺得樓十九所說的那個他不是杜重迦,而是說我。可是我們怎麼會那麼早就認識的呢?就算不是我而是杜重迦,杜重迦怎麼會沒告訴過我樓十九到底是何許人也,跟他又有什麼過節。
我又想起來那次曾在街上脫口而出“然後,我去買件漂亮的裙子,樓十九品味太差了,給我買的衣服都是不男不女……”
“樓十九,你到底是誰?”我迷茫,記憶似乎失去了最重要的一部分,讓我的回憶變得支零破碎。在那些碎片裡我似乎隱隱約約地發現了樓十九的身影,卻怎麼也湊不出一個完整的音容笑貌。
“遠心,我們到了。”樓十九輕輕笑,帶我降落到地面上。
爲什麼我會覺得我對他這種避而不答,顧左右而言他的態度這麼熟悉呢?
我死死掐住樓十九的脖子,直到把他的臉掐成醬紫色:“樓十九,你快說,你到底是誰?!”
“遠心,我是你爹爹。”樓十九秀了秀他好看的睫毛,我驚愕地放開了我的手。
怪不得杜重迦要說完璧歸趙,原來我竟是他女兒。原來我有個這麼年輕樣貌的爹爹。原來我姓樓,叫樓九。
“大王,乃回來鳥!”飛兒遠遠地飛了過來,一頭扎進我的懷抱。
我抱住飛兒,套着她耳朵異常小聲地問道:“飛兒,那個樓十九他真的是我爹爹嗎?”
“乃說蝦米瘋話,他當然素乃爹爹!”飛兒騰地從我懷裡蹦了出去,瞪着眼睛道:“八過乃從來麼承認過,因爲乃心心念念要把他壓倒!”
我想壓倒我的爹爹……天哪,這比男男生子還要讓人震撼哪,我今天第二次風中凌亂,如魔似幻了。
怪不得我會記不得他,一定是那種單戀的情節太過天雷,我不得不強迫自己把關於他的所有往事都整理到一個區裡格式化了。
怪不得他要給我起個字叫遠心,他哪裡是讓我無論多遠都要把杜重迦放在心裡,他這分明是讓我把愛慕他的心放逐得遠遠的啊!
不過,愛慕上這麼一個年輕妖孽的爹爹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我瞟了瞟樓十九,突然發現已然刪除記憶的我又對他起了不純潔的心思。
怎麼可以這樣,我不是叫過杜重迦相公了咩?我怎麼可以這樣見色起意?、
嗷!我不要從新再回到過往中,以至將來要再把記憶裡有關他的那個區再一次格式化,我怕我的大腦硬盤受不了這麼多次格式化而罷工啊!
相見爭如不見,我暴走!
到了後山,我被一片雪白留住了腳步。
我掰手指,話說我離開也纔沒幾天啊,怎麼蘇清觴種的那些木槿竟然就全開花了呢?難道槿茵真有什麼思念體留下?
那天陸柒顏說那些魔是衝着這裡來的,就算有槿茵的思念體留下,對這些妖魔來說又有什麼用呢?
我撓頭。
“你是來看木槿花的麼,你看,她們開得多好。”蘇清觴穿着一襲白衣,站在花叢中對我笑。若不是那頭頭髮猶烏黑髮亮,我就以爲他跟那些花是一體的了。
“蘇清觴……”我想勸勸他,卻不知從何勸起。
“她果然還沒有灰飛湮滅是不是,否則這些木槿怎麼會長得這麼快。”蘇清觴的聲音裡滿是欣喜,突然他又有些擔心地問我:“你說,我的笑容會不會不夠陽光,她看了會不會覺得不夠耀眼?”
我無言看天,默問槿茵:槿茵,果然你真的沒有灰飛湮滅的話,果然你真有什麼思念體留下的話,這就是你想要看到的麼,把蘇清觴變成這副癡癡呆呆的樣子?
恍惚中天空掠過一個翠色的身影,輕輕的笑聲如同環佩的叮噹,悅耳至極。
“飛兒,你聽到什麼了嗎?!”我悚然問。
“沒有,我們什麼都沒聽到。”樓十九在我身後輕輕地答,我嚇了一跳,回頭看到他溫溫柔柔的笑容——他究竟是什麼時候跟來的?
樓十九又微笑道:“遠心,這樓山乃你真元所化,所以樓山結界內的一些異動惟有你纔會知道。”
原來如此,那槿茵和蘇清觴豈不是很可憐?縱使相對亦無言……
“樓十九,修羅死後真的會有什麼思念體留下麼?”我問樓十九。
“那素當然,乃懷疑額滴專業水……”飛兒叫囂,我捂住她的嘴巴,剝奪她的發言權。
樓十九瞥了一眼飛兒,輕輕點頭:“如魔與修羅之無有輪迴者,若對人間存了執念便會有殘餘的思念留下,其形或爲一花一草,或爲一雲一風。”
那到底是眼前這一片花是槿茵呢,還是我剛剛看到的那個幻影是槿茵?
“而修羅之思念體於魔來說正如大還丹之於武林人,所以會有那麼多魔蠢蠢欲動吧。”樓十九接着道。
原來槿茵大人不僅生得囂張,死了還讓我們如此糾結,我徹底囧了。
“遠心,你可以助她。”樓十九靠近我,攬住我的腰。
我頓時緊張起來,難道之前竟不只是我的單戀,根本就是互動?說不定我們還發生過什麼不純潔的事情,所以我會在關鍵時刻PIA了杜重迦,杜重迦又總那麼若即若離?
如果是這個,我又要暴走了!
“遠心……”樓十九的睫毛一下又一下刷在我臉上,我回過神來。
我吸一口氣:“樓十九,你老實告訴我,我們到底有沒有血緣關係?”
我心中只存下這一點期盼,如果我們有血緣關係,又發生了什麼不純潔的關係了的話,我想我只能自刎以謝天下了。
也許我龜毛,但是我真的無法接受□□。
“遠心,一定要有血緣關係嗎?”樓十九似乎有點委屈,言外之意就是我們沒有血緣關係了,我終於放下心來。
□□我不能接受,不過輩分亂點似乎沒什麼大礙。
我神清氣爽,問樓十九道:“你剛剛說什麼?我可以幫他們?”
“恩。”樓十九頷首,示意那些木槿:“現在她的思念體因接了樓山的地氣而與你有了聯繫,你可以樓山之土爲體,木槿之香爲氣,化她作靈。這樣一來,魔族來襲之事也可迎刃而解。”
這倒是一舉兩得的好法子,我瞟了一眼蘇清觴,這樣一來他就不用這樣癡癡呆呆的了,可是罹飛雪卻註定黯然消+魂。
唉,華麗麗的三角戀。
我嘆氣,問樓十九:“那我應該怎麼做呢?”
樓十九蹙眉:“這需要你動用真氣,若等你收回樓山之氣,那麼你就斷了與她的聯繫。可若此時你便如此作法……”
樓十九不說話了,我知道,若是我此刻作法,那大河裡的小溪水指不定什麼時候就會斷流,我耳聾眼瞎還是小事,這做法一旦中斷,後果可不堪設想。
想了想,我笑笑:“不是有飛雪師姐呢嗎?有她監控全程,再有你幫我護法,關鍵時候幫我續上真氣,還有什麼好擔心的呢?”
我着實不良,硬拉着罹飛雪來成就蘇清觴與槿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