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兀的鈴聲驟然響起,在安靜的環境中格外的刺耳。
陸灝南見是花清寒,立即接起,用充滿喜悅的聲音道:“清寒,我做爸爸了……我做爸爸了……”
花清寒以爲他是傷心過度了,也沒有在意他的話,聽他說完了,才用極其緩慢的語速道:“大哥,我找到了個剛出生的女、嬰,是女、嬰母親急需用錢買來的孩子。你別急,我馬上帶孩子回去……”
“清寒!”陸灝南打斷他的話,笑的有點傻,“不用了,我有兒子了……念念生了個兒子,不需要女、嬰了……”
“霧草!”花清寒忍不住低罵了句,也跟着高興起來,“那真是太好了,我馬上就回去……”
陸灝南笑的像個二傻子一樣,樂呵呵對景緻道:“景緻我做爸爸了……我有兒子了……”
薛景緻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自從護士說母子平安後,這人就高興的跟什麼似的,然哪裡還有往日裡的鎮定跟淡然,更沒有商場上的氣定神閒了。
手術室的門再次被打開,護士推着手術過後的顧念兮出來,陸灝南立即迎了上前,問隨後出來的主治醫生,“醫生,我妻子怎麼樣了?”
手術成功,母子平安,Georgeson醫生也輕鬆不少,笑着道:“除卻失血過多需要好好調養外,病人一切安好,恭喜你做爸爸了。”
“謝謝!”陸灝南真誠感謝,心裡充滿了感激。
Georgeson笑笑,走開了。
女醫生卻多嘴了一句,“先生,你兒子孱弱了些,但也很健康。”
“真的嗎?孩子多重?”陸灝南這纔想起關心兒子,忍不住有些自責,“抱歉,我剛纔太過緊張我妻子了,所以……”
女醫生善解人意的笑笑,“孩子35周不到,四斤八兩,初步檢查是沒有任何問題的,具體的還要後期具體檢查,恭喜你做爸爸了。”
謝過了醫生,陸灝南並沒有立即去看顧念兮,而是跟薛景緻兩人神色凝重的去了外科室。
這邊蕭絕也正在進行着手術,陸子言等在外面,他的臉色很不好,看的陸灝南心裡也跟着不安,有了兒子的喜悅也被沖淡了不少。
“絕他怎麼樣了?”
陸子言手裡拿着煙正要點燃,他的腳邊更是有許多的菸頭,聽到聲音,沒有回答,而是關心的問了句:“你怎麼過來了?孩子保住了沒有?”
“母子平安,稍後我在去看念念跟孩子。”陸灝南扯了扯嘴角,笑容很是牽強。
薛景緻也想問蕭絕怎麼樣了,可她不敢開口,怕一開口就是忍不住的哭泣聲,只能咬着脣瓣站在一旁盯着手術的方向看。
“絕他……醫生說失血過多,子彈卡在身體裡時間過長,不能打麻藥,唯恐會傷及神經……”
“那他現在——”薛景緻沒忍住開口,剛說了幾個字就不敢問下去了,怕結果是她不能承受的。
“還在手術中。”陸子言的表情在煙霧繚繞中有些看不清,但身上散發出來的悲傷氣息誰都能感受得到。
“不打麻藥手術,絕能夠承受得住嗎?”陸灝南眉心皺成了一道山峰,他的身上中了好幾處槍傷,要是不打麻醉的,光是疼痛就足以將人給折磨的生不如死。
景緻的臉色難看了幾分……
“承受不住也得承受,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陸子言當初剛接手狂焰的時候,遇到的暗殺也不少,要是沒有蕭絕在他身邊幫他,哪能那麼容易就平息了內亂。後來,他身中槍傷,子彈就打在心臟偏一公分的地方,醫生也不建議麻醉,一場手術下來他整個人都是清醒着的,期間痛的昏死了過去,又被疼醒了,直到手術結束,他渾身已經汗如水了。
沒有想到,如今他最好的兄弟也要承受這種痛苦,而且還不是一次,身上中了好幾槍,光是取出子彈的痛楚就不是一般人能夠忍得住的……
“不行!”薛景緻想到曾經她連死都沒有見到那個人的一面,整個人就顫抖個不停,她已經失去過一次了,不能承受再失去一次的痛了。
“景緻你要做什麼?”見她已經衝到了手術室門口,手還放在門把上,陸灝南制止她進去,“醫生正在搶救,你進去會擾亂他們的正常工作的。而且,你就這樣進去,也不怕帶進去細菌感染……”
薛景緻低頭看自己身上穿的T恤牛仔褲,目光祈求的看着陸灝南,溼漉漉的眼睛讓人不忍拒絕。
“我找人安排下!”陸子言掐滅了煙,起身往外走去。
當薛景緻換上無菌服,走進了手術室,看着滿身鮮血,因爲沒有打麻醉疼的冷汗直冒的蕭絕,眼淚一下就涌了出來。
她忍着沒有哭出聲音,走過去握着他的手,冷靜的跟主治醫生說明了自己的身份,最後道:“痛到極致的時候,每個人的反應都會不一樣,但我瞭解他,他就算是痛死了也會咬牙硬撐着的,雖然這對無麻醉的手術有利,但對傷者本身是極爲不好的……我會盡量轉移他的注意力,醫生,就拜託你們了!”
醫生聽罷,放棄了讓她出去的念頭。
蕭絕的後背被子彈打中,手臂跟小腿上都有槍傷,幾處傷處都嵌着子彈,處理起來不是一般的麻煩。
後背的子彈已經取出來了,現在醫生正在給處理他手臂上的子彈,但刀子劃破肌膚的時候,蕭絕渾身一僵,隱隱的有着掙扎的痕跡。
景緻一直溫柔的跟他說話,見他這樣,彎腰抱着他,在他耳邊小聲道:“蕭絕,我會陪着你的……”
她不斷的說着,用最溫柔的嗓音,可蕭絕的臉色因爲疼痛已經白如死灰了,身體不斷的顫抖着,嘴裡不斷的叫着她的名字:“阿致……阿致……”
薛景緻聽得心都酸了,眼睛酸脹,心尖疼的一顫一顫的,“蕭絕,我在的……是我,我是阿致……”
蕭絕的情緒漸漸的平靜了下來,人處於昏迷中,可卻反握住了薛景緻的手,力氣大的驚人。
醫生手中薄薄的手術刀劃開了皮肉,鑷子在肉中攪動着,欲要將子彈取出來。
“痛——”
蕭絕痛的渾身痙攣,身體抽搐着,手臂本能的掙扎,在空中揮舞着。
薛景緻急忙用力按住他的手臂,看着刀子落在他的手臂上,鮮血噴涌出來,灑到了她的臉上,她也顧不得去擦,俯身,低頭,吻住了他白的已經失了血色的脣瓣。
四片脣瓣緊貼在一起,冰冷與火熱相觸,奇妙的感覺讓半昏睡半清醒的蕭絕感到很奇妙,幾乎是無意識的張嘴,吸、允着她的脣……
“唔……”
脣瓣一痛,薛景緻感覺到嘴裡瀰漫着血腥的味道,卻沒有鬆口。蕭絕壓根沒有意識到自己咬傷了薛景緻,他疼的不能自己,唯有咬住什麼東西才能緩解疼痛感。
叮——
子彈被取了出來,放在一旁的盤子裡面,醫生鬆了口氣。所有的子彈終於全都取出來了,接下來縫合好傷口,手術就結束了。
蕭絕昏睡了過去,薛景緻也鬆了口氣,她急忙起身,身體因爲保持同一個姿勢痠痛的厲害,而她的脣瓣更是火辣辣的,手摸了一下,有些紅腫……
看着額頭冷汗漣漣的蕭絕,她顧不得其他,用帕子溫柔的擦掉他額頭的冷汗,心中默默祈禱着他要好好的,經此生死,否極泰來!
手術室的外面。
陸子言的煙一根根的抽着,護士過來制止了幾次,可他像是沒有聽到一樣,護士氣的只能離開。
陸子言眸子冷寂,煙霧在鼻息間縈繞,看着站在那裡一動不動的身影,淡淡開口:“灝南,原先我還不同意你將狂焰給洗白,如今我也想明白了,什麼父輩的心血,什麼大家的期望,這些通通都是狗屁!人唯有或者纔有希望,要是都死了,還談個屁希望!”
“你也沒有做錯什麼,只是一心守護着父輩的基業而已。”陸灝南內心是感激的,這麼多年來時沒有陸子言的話他又怎麼可能過隨心所欲的生活,又怎麼可能會跟顧念兮在一起,如今還有了兒子,他的人生算是圓滿了。
“是啊,我堅持不改堅持的東西,以爲是對的,現在才發覺是多麼的可笑。”陸子言吐出煙霧,白色的煙霧繞了一圈,久久不散,他眯了眯眼睛,笑道:“佳人一直想要到世界各地去看看,我也該放下重擔多陪陪她了。”
“應該的,這麼多年了,你們也該要個孩子了。”陸灝南現在是有子萬事足,也希望自己的兄弟能夠圓滿。
說起孩子,陸子言猛地的將煙掐滅,臉色陰沉,一言不發。
陸灝南知道他的心結,拍拍他的肩膀,“那件事情已經過去了,你跟佳人總不能一直抱着渺茫的希望不顧眼前了。”
陸子言沉默了許久,並沒有接話,“L&G本來就是你跟顧念兮的名字命名的,我幫你管理公司也夠久的了,如今一切塵埃落定了我也該物歸原主了。我想過了,以後就陪着佳人遊遍世界,實現她的心願,公司就全權交由你負責了。”
“表哥,謝謝你!”
聽到這聲“表哥”,陸子言身體狠狠一震,“你……叫我什麼?”
陸灝南看着他激動的神情,眸中一絲笑意閃過,沒有再開口說話,沉靜的目光落在還亮着燈的手術室,心緒難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