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寶寶的目光有些忐忑,“爸爸,等小遠出院了,送小遠去北京和爺爺奶奶一起住,好不好?”
他不想再去面對蘇芸,不是害怕,而是——厭煩。
顧希堯沉默,目光深諳的凝視着病牀上無助的寶寶,然後,一字一頓道。“小遠,爸爸保證,蘇芸這個人,永遠都不會再出現在你面前。”他俯下高大的身體,在寶寶額頭落下一吻,並在他耳畔低喃了句。
“小遠,我愛你,也愛你媽媽。”
……
顧希堯開車去了小遠最喜歡的那家粥店,一來一回不過半個多小時的車程,而當他拎着熱騰騰的粥回來時,小遠和笑恩已經不見了蹤影。
護工正低頭整理着牀鋪。
顧希堯劍眉冷挑,淡聲問。“這房間的病人呢?”
“哦,您是說那個叫顧亦航的小男孩嗎?他媽媽已經幫他辦了出院手續,離開好一會兒了。”護工回答完,繼續低頭忙碌。
顧希堯沉默,將粥放在一旁的桌上,呆愣的看着,幽深的鳳眸冷冽,讓人猜不透情緒。她,就這麼迫不及待的離開他嗎?甚至來不及讓他將粥交給小遠。
……
另一處,林家別墅。
笑恩牽着小遠的手走進莊園。林家空置了三年之久,屋子內似乎都少了人氣。好在吳嬸還在,笑恩又僱傭了兩個阿姨,偌大的別墅才稍稍熱鬧了起來。她將小遠抱在沙發上坐下,溫柔淺笑。
“這是媽媽出生成長的地方,以後,小遠就和媽媽一起住在這裡,好不好?”
“嗯。”寶寶淺笑着點了點頭,又開口問道。“那爸爸呢?爸爸什麼時候搬來和我們一起住?”
笑恩沉默,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回答。大人的過錯,卻總是要孩子來承受,對小遠來說,並不公平。“爸爸很忙,等他有空的時候就會來看小遠。”
“嗯。”寶寶點了點頭,但情緒明顯的低落。爸爸說要給他買皮蛋粥的,可是,他沒有等到。
“這是小少爺嗎?長的真漂亮,和姑爺簡直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一樣。”吳嬸笑眯眯的站在小遠身前,她並不瞭解笑恩與顧希堯目前的狀況,結果一開口就說錯了話。
笑恩的臉色暗淡了幾分,俯身牽起了寶寶的手。“吳嬸,小遠的房間收拾好了吧,我帶他到樓上看看。”
“昨天就收拾妥當了,你先帶小少爺去看看,還有沒有什麼需要添置的。我去給你們準備午飯。”吳嬸臉上一直堆着笑。低頭看向討喜的寶寶。“寶貝,想吃什麼,吳嬸做給你吃。”
“皮蛋粥。”寶寶低聲嘀咕了句。他想吃爸爸買的皮蛋粥。
“寶貝,和媽媽上樓去看看。”笑恩溫柔的牽過寶寶的手,向樓上走去。
兒童房是重新裝修過的,一改沉悶的色調,以明快的湛藍爲主色調。屋內事物一應俱全。寶寶心不在焉的坐在小牀上,兩隻小腿隨意的踢踏着。
“小遠不喜歡嗎?明天媽媽讓人重新佈置。”笑恩半蹲在小遠身前,柔聲道。
小遠淡笑着搖了搖頭,他喜歡總是溫柔淺笑的媽媽,可是,他也很想爸爸了。
悅耳的手機鈴聲響起,笑恩對小遠一笑,拿起手機向屋外走去。越過走廊,笑恩站到露天的陽臺上,指尖猶豫着,半響才按下接聽鍵。
“恩恩。”電話那端是顧希堯淡漠的聲音。
“有事嗎?”笑恩冷漠的開口。
“小遠,還好吧?”
“很好。”她冷淡的吐出兩個字。
短暫的沉默後,電話那端傳來顧希堯若有似無的嘆息。“恩恩,我們好好談談吧。”
“好。”
“恩,今晚下班後我在衡山咖啡等你。”
“好。”
衡山咖啡,那個,最初的地方。
早早的,笑恩便坐在了靠窗的位置上,點了杯藍山,卻只是用銀勺攪動着杯中棕黑色的液體,白色指尖映襯着棕黑色液體,格外的妖嬈鬼魅。她目光淡漠的
“很好玩嗎?”身後響起男子淡漠的聲音,帶了幾分玩味。笑恩漠然的回頭,就見顧希堯不知何時已站在了她身後,俊臉上掛着十分欠扁的笑。
“有些無聊而已。”笑恩蹙眉回了句,十分不耐的丟下手中攪動的銀勺。
顧希堯淡笑着在她對面坐了下來,杯中的藍山早已冷了下來,看來她已經等了許久。他端起咖啡,小口的飲着,眸光淡漠的瞥向窗外,似乎陷入沉思般,漠然不語。
“顧希堯,你找我來,不會只是想和我面對面發呆吧。”笑恩冷冷的打破了沉默。
顧希堯的冷峻的臉上沒有一絲多餘的表情,目光由窗外,慢慢轉移到她臉上,幽深的眸中,映着她美麗的倩影。
“我在想,如何才能將你留下,卻又不傷害你。”他淡淡開口。
是的,想要留下她,困住她。顧希堯有成千上萬種方法,可是,想要不傷害她,想要她的心甘情願,他卻束手無策。
笑恩清冷的笑,白皙的指尖隨意的摩擦着杯壁。“何必明知不可爲而爲之。顧希堯,我們這樣相互折磨,你不累嗎?分開了,或許對誰都好。”
是啊,分開也是一種解脫。可是,他捨不得放開她的手。無論當初是否心甘情願,他娶了她,就從未想過和她離婚。曾經也許是責任,而現在,卻是無法割捨。
“分開了就是解脫?林笑恩,你真的確定嗎?”顧希堯苦笑着看她。
笑恩眼中一閃而過錯愕與迷茫。“至少,好過現在吧,沒有試過誰又知道。”
“笑恩。”他低啞的喚了一聲她的名字,手掌下意識的覆上她的。笑恩漠然的看着,卻沒有躲避。她安靜的,等着他的下文。而無論她說什麼,事情都再無迴轉的餘地。她,要和顧希堯離婚。
“我不想嘗試,失去你的痛……我怕了。”
笑恩幾乎是不可置信的,他竟然還能將話說的這麼纏綿,他說不想失去她,可他抱着蘇芸的時候,他傷害小遠的時候,怎麼就沒想過會失去她。
“顧希堯,我也怕了。你究竟要傷我多少次才甘心。”笑恩冷冷的看着他,那副神情,好似在看一個陌生人一般。
顧希堯的手僵硬的離開她的,苦澀在脣角邊逐漸的擴大。難道這一次,他們是真的走到盡頭了嗎!“恩恩,我知道小遠受傷的事,讓你很痛心。我們都冷靜一下,好不好?就當是爲了小遠,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我們離婚了,小遠怎麼辦?”
“小遠不需要你來操心,我會照顧好他的。”笑恩清清冷冷的說着,“你放心,即便我們離婚了,你依舊是小遠的父親,每週我會安排固定的時間讓你們見面。”
顧希堯無情緒的牽動了下脣角,看來她是有備而來了。不愧是生意人,一本正經的和他談條件,他想不接招都不行了。
“你以爲和我離婚,我會捨得將小遠給你?”顧希堯鳳眸微眯,柔情散盡,取而代之的是鬼魅的精明。
“除了小遠,我什麼都不要。”笑恩淡聲回答。
什麼都不要!顧希堯孤冷的一笑。她真是笑看了他,他顧希堯何時在乎過錢這種東西。“關於財產分配問題,我也無所謂。帶走小遠,你想都不要想。退一萬步說,就算我同意了,爸媽也絕不會同意。”
笑恩白皙的指尖緊緊的彎曲,一張俏臉,蒼白的幾乎沒有顏色。昨夜,輾轉反側間,她想了很多。她知道自己要挑戰的是整個顧家,可是,她別無選擇,這婚是離定了。
“那我們法庭見吧。”笑恩冰冷的丟下句,拿起包打算離開。轉身的剎那,似乎想到了什麼,又突然頓住了腳步。
“我似乎還應該提醒顧市長一句,你是公衆人物,事情鬧大了對你沒什麼好處。我會給你時間,協議離婚,對彼此都好。”
顧希堯邪氣的一笑,高大的身體慵慵懶懶的靠上身後的軟椅。“沒關係,我想法院的張院長知道什麼話該說,什麼時候該閉嘴。”
這話,帶着十足的威脅意味,笑恩冷冷的瞪他一眼,氣惱的轉身而去。
離開的途中,她撥通了陳耀陽的手機,她要找最好的律師來打這場離婚官司,如果A市打不贏,就到人民法院去打。她可不怕將事情鬧大,她要用林氏和華世集團的財力,來挑戰顧家的權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