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女人哀傷的聲音傳入衆人的耳朵裡,霎時,現場一片安靜。
與此同時,許可明顯感覺到霍準渾身狠狠一震,向來從容不迫的他臉上竟是出現了一絲慌亂。
不知爲何,這女人聲音傳入耳中的第一時間,霍準腦海中立即想起那個已經被他擱置了很久的四年前的那個女人,以及……那張被他丟了很久的字條。
很長的一段時間過去,霍準都沒有對此作出任何一點點的迴應。
他似是根本感覺不到身邊的許可正看着他一般,也感覺不到她在等着他給她一個合理的解釋,整個人就那麼麻木的站在原地,目光是沒有聚焦的。
很久很久也沒有等到霍準的回答,許可徹底慌了,臉色蒼白的嚇人。
她感覺,此時正有一股力量從她的身體內被快速抽走。
而這股力量,正是那支撐她站在這個典禮臺上的力量。
此時,就連一直站在霍準跟前的許小寶都察覺到了氣氛的不對勁兒,忍不住仰起頭天真的衝着霍準眨着眼道,“老爸,這位阿姨是誰啊?你們認識麼?”
所謂母子同心,大概也就是這樣了吧?
小傢伙問出的話,正是許可想要問的。
隨着小傢伙的話音落定,在場絕大部分的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霍準一個人的身上,許可亦如是。
只是,相比較別人眼中的好奇,許可的眼中是期盼,還有一絲的恐懼。
這一瞬間,許可的腦海中已經劃過了多種可能。
比如說,其實這女人是霍準的前女友?
再比如說,其實霍準是失憶了纔不記得眼前這女人了,所以昨晚都沒有認出來她。
想起自己之前偷聽到霍準和莫飛的談話,許可更加肯定,這個女人十有八九就是一直被霍準藏在心裡的那個人。
還有,昨晚暖暖還說她和眼前這個女人很像,霍準會不會就是因爲潛意識裡對這個女人念念不忘,所以纔會愛上她這個和這女人很像的人?
越是想,許可就越是覺得恐怖,臉色越來越蒼白,站在典禮臺上的身體也是搖搖欲墜。
若不是有身邊的溫暖扶着,怕是她早就癱在地上了再也沒力氣起來了。
其實,此時的許可已經支離破碎了,眼前男人不做聲的只讓她感覺到絕望,但她卻還撐着一口氣站在這裡,因爲她想要一個答案,也想要一個合理的解釋。
她想問問眼前這個不做聲的男人,一直以來,她是不是都是替身一樣的存在?
但是,此時的許可已經沒有力氣問出來了,也不敢問,因爲害怕得到肯定的答案。
實在不忍心許可再被這樣折磨,溫暖急了,幾步上前拽起霍準的衣領吼道,“霍準,你他媽倒是說句話啊?這女人是誰啊?你和她什麼關係啊?你不該給可可一個合理的解釋麼?”
溫暖真的很想再吼一句,可可已經經歷過一次婚禮上的背叛了,她着實經歷不起第二次了啊!
可是,溫暖也知道,只要她那麼做了,無異於是在揭許可那血淋淋的傷疤。
所以,她怎麼會忍心開的了這個口呢?
被溫暖的舉動嚇了一跳,但許可也冷靜了不少。
伴隨着深吸一口氣,她精緻的鎖骨都更加明顯了。但卻沒有人知道,此時的她,每呼吸一次,全身的細胞都跟着痛。
她試圖努力扯出一個笑容,但卻在試了幾次之後終於放棄。
殊不知,這一幕深深的刺痛了臺下某個男人的眼睛。
這一刻,一直隱匿在人羣中不出風頭的錦呈看在眼裡,疼在心裡,也拼命忍住上臺拉起許可就走的衝動。
錦呈眼睜睜的看着許可平靜的將發瘋的溫暖從霍準的身前拉開,還故作鎮定的開口道,“暖暖,你冷靜點,我自己來處理。”
就算許可自己都沒有想到,說完這句話,她竟然輕輕鬆鬆的就扯出了一個微笑。
只是,這笑容竟是看的溫暖想哭,也看的臺下的錦呈心痛的無以復加,垂在身側的雙拳早已經青筋暴起,原本淺藍色的眸子也散發着猩紅。
後來溫暖再回想起來的時候,還一直覺得,許可這個笑容真是苦到了心裡,以至於她後來每一次想起來的時候,都有種想哭的衝動。
經過溫暖這麼一鬧,霍準那出竅的靈魂總算是歸了位。
溫暖不甘心的被許可拉開,只是看着霍準的目光,還像是恨不得殺了他。
霍準像是慢動作一般轉頭看向身邊的女人,這才發現,她的目光已經十分空洞,雙眼蓄滿淚水,只是不再是感動的,而是絕望的。
可儘管這樣,她還是努力挽起嘴角,因爲他說她是世界上最漂亮的新娘啊。
下意識的衝着霍準歪歪頭,許可緩緩出聲道,“說吧,什麼結果我都可以接受。”
話一說出口的時候,許可才發現,自己竟是如此的不爭氣,聲音顫抖的不像話。
也是在這一瞬間,眼淚決堤而出,眼前男人的樣子都突然變得模糊起來。
幾乎是沒做多想,霍準出於本能的將許可一把攬入懷中,擡起僵硬的手溫柔而又聯繫的爲她擦拭着眼淚。
“可可,我、我不認識她。”
此時,許可的眼淚全部落在了男人的肩頭,每一滴都像是一顆巨大的石頭砸在了男人的身上。
霍準只覺得有什麼才從自己手裡慢慢消失,他像是孩子一般的沉重呢喃着,“我不認識她,真的不認識她,你相信我……”
早在霍準叫出‘可可’的一瞬間,許可的時間就一片灰白了。
她多想說,霍準,我是相信你的,真的相信你,真的真的很相信。
可是,那樣的話,她又該如何解釋剛剛他那一系列不正常的反應呢?
因爲一個不認識的女人,他會突然怔在原地一動不動麼?
因爲一個不認識的女人,他會突然變得不像自己麼?
因爲一個不認識的女人,他會對她的絕望熟視無睹遲遲都不肯安慰她一句麼?
若不是暖暖剛剛那樣對他,若是她就那麼膽小的帶着兒子逃了,怕是他連她什麼時候離開的都不知道吧?
許可,你還在堅持什麼呢?
走吧……
心裡有一個聲音一直這麼慫恿着許可,在自己都不曾發覺的時候,許可已經將霍準輕輕推開。
看着此時淚流滿面的許可,霍準不甘心的要去再次抱住她,卻聽她顫抖的說了句,“霍準,我多想相信你。”
下一秒,霍準只覺得心臟抽疼的呼吸都困難起來。
此時的許可眼裡哪裡還有剛纔那般堅定的目光,不僅是不堅定,還充滿了絕望。
這一幕看的一旁的溫暖眼淚直流。
她多想上前將她緊緊抱住,卻又覺得此時的許可只要別人多碰一下,都會立即支離破碎。
所以,她不敢。
“我真的不認識她,你相信我,好不好?真的不認識……”
此時的霍準慌亂的宛若一個孩子,努力想要抓住自己即將失去的寶貝,卻在伸出雙手的時候撲了個空,只抓到了空氣。
看着許可哭成了淚人兒,一直仰頭到脖子都痠痛的許小寶眼圈兒早已經溼潤了。
他緩緩走到許可身邊輕輕搖了搖她的裙襬,哽咽道,“可可,你和老爸之間一定是有什麼誤會是不是?一定是這樣的對不對?”
“有什麼誤會你們就好好解釋說清楚啊,不要這樣好不好?”
一直都沒等到許可迴應,許小寶哭着出聲道,“媽咪,你不要哭了,好不好?小寶心好疼……不要哭了,好不好?”
猛然驚醒一般,許可低頭任由眼淚滴在潔白的婚紗上任由它在婚紗上開出一朵又一朵悲傷的花。
眼眶裡沒有積蓄的眼淚了,許可纔看清了一臉心疼的瞅着她的小傢伙。
只差一點,許可的眼淚就要再度決堤。
之前的一切都太美好了,美好到她根本不知道該怎麼和小傢伙解釋說霍準根本不是他的親生父親。
她捨不得,捨不得過去美好的幾個月,更是捨不得兒子會爲此受傷。
可是……
許可張張嘴想要衝着小傢伙說些什麼,只是話到了嘴邊,卻是一個字兒都說不出來。
看着這樣的許可,小傢伙眼中是從未有過的無助,他轉身走到霍準的身邊,去扯扯他的褲腿,哭腔濃重的央求出聲,“老爸,你哄哄可可,好不好?你也和小寶一樣心疼可可的,對不對?你哄哄她啊,你不是最會哄她了麼?老爸,小寶求求你了,好不好……”
霍準一雙幽深的黑眸盯着小傢伙,心疼至極。
他也不知道這女人到底是從哪兒冒出來的,更是不知道她爲什麼會選擇在這個時候出現。
他承認,剛剛被那女人問了一句,他確實被震撼了。
但是他的內心清楚明白的告訴他,他對這突然冒出來的女人毫無感覺,他愛的只有他身邊這個眼淚如雨的女人,也只有她,更是從未打算放手。
他要和她解釋清楚,將所有事情都解釋清楚。
就在霍準彎腰打算抱起小傢伙帶着許可一併離開的時候,突然,不知道從哪兒跑出來一個和小傢伙一般大的小男孩兒,狠狠一把將小傢伙從霍準腿邊推開,推到了地上。
小男孩兒口中還喊着,“你胡說,他根本不是你爸爸,他是我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