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什麼不來?”
霍準挑起眉梢兒,說話間人已經彎腰進了包廂,順手將推拉門拉上了。
對於霍準這頗具挑釁的一句話,對方也絲毫不示弱,只淡淡說了句,“情敵見面,分外眼紅。”
‘情敵’兩個字兒讓霍準原本平坦的眉心褶皺起來,他道,“沒想到你一個洋……外國人對我們國家的詞語還挺了解,沒少下功夫吧?”
聽到霍準說話時的停頓,知道他本來要說的其實是洋鬼子,對面的錦呈一張妖孽的俊臉微微沉了下。
但他找霍準出來是談事情的,自然不好發作,只能耐着性子認真解釋,“我的國籍是中國,父親是中國人,母親是美國人,只是父親早年去美國經商,所以之前我的發展重心一直在美國。”
似是沒想到錦呈會認真解釋,霍準還稍稍一愣。
不過,對於錦呈的解釋,霍準還真是有些意外的,他一直以爲錦呈是美國國籍。
自動忽略了錦呈的解釋,霍準直擊重點,沉聲道,“但我不覺得你算是情敵。”
下一秒,錦呈一口老血卡在嗓子眼兒,只覺得對面這男人不是一般的腹黑,嘴巴也不是一般的毒。
知道自己在拌嘴上佔不了上風,錦呈也就不迎難而上了,直切正題道,“我找你,確定她不知道吧?”
這個她,霍準自然知道指的是他媳婦兒。
昨晚許可問的時候,他原本可以大大方方的告訴她,也不覺得這有什麼好隱瞞的。
只是,因爲錦呈已經在短信中說明,他們兩個這次的見面,他不想讓許可知道,所以也就沒說。
“我沒告訴她,但是你打電話的時候她聽到了。”
說話的時候,霍準幽深的黑眸閃着狡黠的光。
聞言,錦呈心裡一緊,下意識道,“那你怎麼說的?”
下一秒,霍準坦然道,“我倒是沒說什麼,只是……”
“什麼?”
對於霍準故意賣關子,錦呈十分不爽,但卻又拿他沒有任何辦法。
錦呈越是不耐煩,霍準就越是得逞,這才道,“她以爲你是我的小情人兒。”
“咳……咳咳……”
一個沒忍住,錦呈被霍準的回答嗆得悶咳出聲,臉都綠了。
爲了給自己扳回一局,錦呈平復了心情,不緊不慢的開口,“可憐可可太單純,被你三言兩語就騙到手了。”
儘管嘴上這麼說,儘管也十分不願承認,但錦呈知道,霍準是真的很適合許可,而且愛屋及烏,把小傢伙視如己出。
這一點,從前段時間霍準捨命救小傢伙的時候錦呈就看出來了。
也是從那時起,他才真正的對這對母子放心下來。
當時倘若換了是他,他知道自己會做出和霍準一樣的選擇,他自認對許可的感情也不比霍準差一點點,只是許可沒給他機會這麼做。
錦呈思緒逐漸飄遠的時候,卻聽霍準忽然沉聲嗤道,“是麼?我媳婦兒那麼單純,這麼多年都沒被你騙到手?”
一句‘我媳婦兒’,錦呈只覺得心裡猛地一刺。
霍準這分明是在質疑他的能力和魅力。
只是,錦呈對此卻是一點都不想反駁,也沒有反駁的力氣。
霍準說得對。
他守了她四年,如今,終是要親眼看着她嫁給別人了。
苦澀一直從心底蔓延到淺藍色的眸底,錦呈失神好一會兒。
這卻是讓霍準有些無措了,只好道,“說吧,找我什麼事兒。”
聞言,錦呈回神,嘴角掛起一抹似苦似甜的笑,語氣有些自嘲道,“當然是盡一個情敵最後的義務。”
霍準條件反射的挑起眉梢兒,諱莫如深的盯着錦呈,不回答,只等着他的下文。
“以後,你只能對他們母子更好,不能比現在差,否則,我隨時會帶走他們母子,帶到你永遠不可能找到的地方。”
錦呈的語氣像是託孤,也只有他自己能體會到此時內心的心痛難忍。
可即便再不忍,又有什麼辦法呢。
“記住我說的話,我既然說得出,就能做得到。”
說他是威脅也好,恐嚇也罷,都無所謂,他只是希望可可和小傢伙從今以後的生活只有幸福,再無波瀾。
這樣一來,他也能走的更加放心。
只是,他保證,以後無論他身處何時何地,只要她需要,他一定會在第一時間趕來她身邊。
如果……她真的需要的話。
她不需要,他也不會給她造成任何困擾,只默默地離開,遠遠地守護。
錦呈話音落下,霍準才沉聲開口道,“你不會有這個機會的。”
此時的霍準已經沒有了剛纔的玩笑模樣,一臉認真,無比嚴肅,那雙幽深的黑眸發出的光真摯無比。
只是,他不是在向錦呈承諾,是在對自己和許可承諾。
儘管她根本聽不見。
他不會讓錦呈有機會帶走許可和小傢伙,更不會再讓他們受到任何傷害。
霍準說的篤定,錦呈也不輸氣勢,道,“最好是這樣。”
“你找我來,就是要說這些麼?”霍準岔開話題。
這一次,倒是錦呈不屑了,嗤道,“不然呢?我和你之間除此之外還有別的好談麼?”
勾脣冷笑一聲,霍準直勾勾的盯着錦呈道,“那我可以很負責任的告訴你,你這是在浪費我們彼此的時間。”
他言外之意,無非就是錦呈根本不必擔心,多餘的行爲。
“可我不覺得這是在浪費時間。”
突然,錦呈目光悠遠的看向窗外,似是在自言自語。
與她有關的事,都是他的事,他做的甘之如飴,又怎麼會覺得是在浪費時間呢?
哪怕,有些事他做與不做之於她而言是沒所謂的。
更甚至,她都不可能知道。
可是他不在乎啊,他只要她幸福而已。
只要她以後的日子能一直幸福快樂,那他做的一切就都是有意義的。
“沒別的事我就先回公司了,婚期臨近,婚後還有蜜月,所以公司的事我得提前處理。”
聽出霍準明顯是在顯擺炫耀,錦呈也沒什麼特別的表情,只是笑笑。
看着霍準已經起身,錦呈突然淡淡補充了一句,“就算你和她以後有了屬於自己的孩子,也不能虧待了小寶,更是不能厚此薄彼。”
之所以語氣平淡,是因爲錦呈也覺得自己這個要求太過無厘頭。
就算是霍準拒絕他,他也覺得情有可原。
畢竟,一個是親生的,一個不是親生的,甚至都不知道他的父親是誰,換了誰也很難不厚此薄彼吧?
儘管甚至如此,錦呈也還是想試一試,就賭霍準對許可的感情分量。
卻不料……
“他本就是我兒子。”
已經站起身的霍準目光堅定的看着錦呈,聲音沉沉的開口,繼續補充道。
下一秒,錦呈怔住,好一會兒都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坦白講,他真的因爲霍準的這個回答而深深的動容了,甚至……眼眶一酸。
如此,他還有什麼不放心的呢?
“這次,真的沒別的事了吧?”霍準整理好衣服,已經準備出去了。
想了想,錦呈苦笑一下,情緒不明的開口道,“婚禮請柬,記得送我一張。”
霍準動作一頓,擡眉看向錦呈。
雖然他沒說話,但他的表情分明是在說:你確定?去了不怕受刺激?
錦呈自然是看懂了霍準的表情。
是啊,去了肯定會受刺激的,說不定心還會更痛。
可是,他從來沒有因爲這個問題而糾結過。
因爲她的婚禮他是一定要去的。
之於她而言最最重要的一天,他怎麼能缺席呢?
哪怕臺上同她並肩而立的人並不是他,哪怕只是遠遠的看着,他也要親眼看着她幸福,也要看到她最幸福的模樣。
只有親自送她走到婚姻殿堂,親眼看着她真正的幸福了,纔算是完成了他給自己佈置的任務,才能毫無遺憾的轉身離開。
霍準本是想說些別的,可看到此時錦呈的表情,卻覺得如鯁在喉。
終於,他緩緩出聲道,“女方賓客名單是她親自擬定的,你的名字在第一個。”
儘管說出來讓自己很不爽,但霍準還是說了,算是給失敗者一點小小的安慰吧。
果不其然,聽了霍準的話,錦呈淺藍色的眸子一亮,隨即孩子般笑開道,“知道我在可可心裡的重要性了吧?我告訴你,這份危機意識你最好一直記得,說不定哪天可可就一腳踹了你投進我的懷抱。”
看到錦呈突然拽起來,前後表現判若兩人,霍準嘴角狠狠一抽,冷冷的瞥了他一眼,似是懶得再和他說一句話,眼神像是在說——幼稚!
他只像是個孩子般‘嘁’了聲,就頭也不回的拉開門離開了。
霍準離開後,錦呈卻並未立即離開。
他自己在包廂裡待了整整一下午,夜幕降下之時才緩緩走出了茶館兒。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間已經是五號。
這天一大早,錦呈纔到公司沒多久,內線電話就打進來,前臺說有一位許小姐要見他,沒有預約。
錦呈當即道,“以後只要是她來,都不用攔着。”
“是,我這就帶許小姐去見您。”前臺很快應聲。
電話掛斷後,錦呈脣瓣才自嘲的勾起。
以後?
他都忘了,他們根本不會有這樣的以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