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了，完了……”
蘇輕靈心裡面發出一聲哀嘆。
至始至終，她都沒有能夠追上這個血之月使的步伐，又或者——
在她的心底深處，還殘留着一絲渴望，渴望着能看到那個傳說中可以滅城的怪物。
現在，在她的眼中，確實出現了……
那個血色的怪物，甚至於不能用怪物來形容。
就像是黑色的混合着血肉的潮水一樣，不斷涌動着，充斥着璇雲城中的每個街道，然後順着上層區逐漸向下延伸，將所有的生命都吞噬殆盡，化成自己的力量。
這種東西，膨脹得有些過分了。
她突然想起來，之前那個雙頭人說的話——
“那個瘋子，一旦使用了那把劍，可就不是毀滅璇雲城那麼簡單了！”
本來以爲他是誇大其詞，在她實際看到的時候，纔不由得感嘆——
臥槽，比他說的要可怕一萬倍！
“如果你沒有事情的話，”血之月使一劍盪開白衣隊的攻擊，雙目微眯，“那麼，就過來幫忙！”
蘇輕靈這才反應過來，趕緊挺劍馳援。
幸好在下面血獸的吞噬作用下，圍攻血之月使的人數並不多。
……
璇雲城的一角，一團黑色的煙霧向外涌動着，快速擴散，就像是被天神遺落的雲朵，在黑夜中難以察覺。
它跨過一個向上揚起的屋頂尖角，繼續向着更高處飄飛出去。
而另外一團白色的煙霧緊隨其後，彼此之間，只差了不到兩米的距離。
黑色和白色的煙霧在城市中互相追逐着，穿透建築，穿透人羣，似乎他們本身也是不存在的一樣。
不知道過去多久，黑煙突然向下一墜，凝結成了一個男人的形象。
他穿着一身陰陽道袍，一張蒼老的臉龐，皺紋深種，雙眼有着與之不相稱的銳利目光，冷冷地看着隨後而來的那個對手。
白煙也落到他的對面，變成了一個曼妙的人形。
戴着月神面具的葉子青。
她看着這個男人，眼神中充滿了複雜的感情。
“爲什麼要殺陛下？”
她的聲音清冷，一如她的人，但是，在那種亙古不變的冷漠之中，還夾雜着一絲憤怒。
“哼……真是好笑。”時辰發出一聲輕蔑的笑聲，側頭看着她，“這句話從你的嘴中問出來，還真是諷刺，難道你真的想當太子妃嗎？”
他說完話，微微一頓，“如果這就是你的夙願，我不正好滿足了你的願望嗎？你以後就不是太子妃，而是——皇后了。”
面對對方的譏諷，葉子青有些動容，眉頭微微皺起。
對方臉上掛着似笑非笑的表情，冷冷地看着她。
葉子青心裡面發出一聲嘆息，回憶着這個人於衆人眼前，在天心塔中刺殺天劍帝的驚心動魄一幕，再加上——
與她對戰時，那種化煙的身法，心頭突然一顫。
“你是書劍國人？”
葉子青微微側目，“你……”
是的，她突然想了起來，曾經在書劍國中，真正讓人聞風變色的，正是那麼一支最爲特殊的組織，或者說是門派。
他們行走於黑暗之中。
或許，早就應該想到這一點的。
但是，她卻從不知道時辰會跟書劍國的靈隱劍派有關係。
又或者，那個傳說中的秘聞是真的？
靈隱劍派跟劍宗之間有着切不斷的關係。
不……
葉子青從他的眼中看不到之前熟悉的那種感覺，她跟時辰可是……
“你不是時辰，你是誰？！”
她的聲音在夜空中清晰可聞，眼中多了一抹殺意。
如果他不是時辰，那麼真正的時辰只怕是……
凶多吉少。
“你是以什麼身份來問我？”對方將臉上的面具撕下，露出另外一張漆黑的如同惡鬼一樣的金屬面具來。
男人的眼中泛着幽藍的光，看起來有些可怕。
他的面具中發出一聲冷笑，嘲諷似地看着她，“是以品劍天妃的身份嗎？或者是衝劍國的第一品劍師？還是……”
他停頓一下，吐露出剩下的幾個字來——
“曾經的書劍國公主殿下？！”
葉子青的心頭猛地一顫，一雙眼中現出巨大的驚恐之色。
你怎麼知道？！你怎麼會知道？！
“你還記得嗎？”他說着話，然後將左手的袖子捲了起來。
在他的手臂外側，留着一片長長的疤痕，就像是扭曲粗糙的樹皮一樣，顯得醜陋而可怕。
葉子青的大腦嗡的一下。
對方的語氣放柔，不緊不慢地說到，“在你三歲那年，想要去夠桌子上的杯子，結果拉着桌布，把壺裡的開水也拉翻下來……我本能地用擡起手來……”
“你……”
葉子青的心頭猛烈顫動着，不知覺間就溼了眼眶。
在她的大腦裡面出現了一張英俊的面容。
那個人的身上，總有着像陽光一樣溫暖燦爛的氣息。
她依稀記得在那些陽光明媚的日子裡面，她還是個小不點的時候，追隨着那個大男孩一起在漫山遍野的山坡上奔跑的身影。
曾經，她認爲……那就是永遠。
直到後來，名叫天劍的國家入侵了他們的家園……
“不，我不是。”葉子青忍着滿眼的淚水，語氣冰冷得如同月光。
“我是葉子青。是個品劍師，衝劍國人。”
她撇撇嘴巴，隱藏在面具中，緊緊地咬着下脣。
似乎是驚異於她的表現，對方愣了一下。
他發出一聲嘆息，眼神中露出複雜的神色。
“原來是這樣，你已經拋棄那個姓名了，過了一百多年，你也不是我認識的那個人了……“他喃喃自語着，握着劍的手一動不動，”但是，至少，我還沒有變。不管是對你，還是對書劍國，或者是對整個天下……“
他的眼底泛出一絲光亮。
身體也微微有些起伏。
葉子青痛惜地看着他，側過頭，讓自己變得更冷靜一些。
跟這一百年她所經過的每一天一樣，開心的，不開心的，時間總會帶走一切。
但是，她總算有些瞭解了。
有些東西，是不能改變的。
有些東西，真的會永遠。
比如歷史，比如仇恨。
“所以，你的目的，是爲了復仇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