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吸……
葉昭的胸口一陣沉痛，然後從睡夢中醒過來。
眼前出現了一張陌生的男人面孔。
他掙扎了一下，想了起來，之前師父暴斃，他帶着劍宗密寶，被同門追殺，身負重傷，然後暈了過去。
“謝謝你，救了我。”
葉昭感激地點點頭，然後眼中冒出火光。
不論發生什麼，他一定要殺回去，替師父和自己討回公道。
“我救你，不是想讓你去復仇的。”那個人說。
葉昭愣了一下。
“如果你真的想知道，還有什麼比復仇更重要，那麼你就跟我來吧。”
……
“媽媽，媽媽，不要丟下我……啊，媽媽……”
葉昭看到，一個年輕女人忍痛將她的女兒扔在了樹林裡面，淚流滿面地離開。
而那個不足六歲的女孩子，天生就沒有腿。
她用雙手一分一分地摳着地面，直到十指都滿是鮮血。
也要回家，找她的媽媽。
“爲什麼？”葉昭不明白。
就在他想去將那個女孩抱回來的時候，一隻大手阻止了他。
“因爲，她殘疾，所以家裡面養不起。”戴着黑色面具的男人悲哀說到。
“怎麼會……”他疑惑地看着對方。
“你是不是以爲，天劍國統一十三國以後，應該是太平盛世，人人安居樂業了對不對？”
“也許，對於最上面的人來說是這樣。”男人說，“但是，十二國的人民除了每年給國內上賦之外，還得額外承擔對天劍國的賦稅，於是相比起戰前來說，他們的收入和生活會更加低下。”
“……”葉昭驚訝地瞪大了眼睛。
“但是……這筆錢也沒有讓天劍國富起來，爲了維護天劍國的統治地位，大部分的錢會被用來擴充軍隊，而且還有相當一部分被收斂到貴族的手中。”
“更可悲的是，當戰爭看似消弭之後，修仙門派反而興起，它們成爲了戰爭的延續，光榮的象徵，財富的象徵，對消極而慘淡生活的庇護所。”
葉昭沉默起來，修仙門派從一百年來，發展到現在，已經多了不知道多少倍。
“每個人都想去大門派，成爲叱吒風雲的大劍仙，修仙的最高境界，不就是可以飛昇，脫離這俗世嗎？”
“它給了生活在無底深淵的人們一絲希望。但是，也無情地殺死了他們。”
男人輕蔑地笑了笑，“劍和靈力被用到這裡，誰來種地，誰來砍柴，誰來建造和發展更好的生活呢？”
他跟着男人，去了其他的地方。
其實也不用怎麼刻意去找，只是他以前太固步自封沒有發現而已，只要去到底層一點的地方，就能發現——
貧窮無處不在。
很多人家中只要有一個病人，就會累及全家，根本不敢生病。
而他們對抗重大疾病的手段只有一個——
拋棄。
拋棄，只是不想殘忍地看着對方死去……
“那我們修仙的意義……”
“對啊，修仙的意義是什麼？”他輕蔑地笑起來，“你知道嗎，你們劍宗，普通人根本高攀不起，光是入門費用就要至少二十萬，一個普通的家庭，一年的收入連兩萬都不到，這還是在天劍國。”
“如果是在北沙，他們就只有在沙漠中跟慘烈的環境抗爭來提升自己。當然，大部分的人都會死在那裡。”
“身體殘疾還算好，但是，如果到六歲還不能開啓靈脈，就會被無情拋棄。”
葉昭低頭看着自己的雙手，心裡面一陣觸動。
“如果修仙只是爲了自己，如果修仙是不理會，不造福世人，那麼這樣的修仙早就該被廢棄一萬次。”
葉昭全身一震。
男人的眼光遼遠，旭日東昇的光線暈紅了他的半個身體。
“你看，如果未來有一天，是沒有戰爭，沒有貧窮，每個人都活得有尊嚴，沒有人會被拋棄，所有人都對整個世界有貢獻，那一天，纔是真正的盛世。”
那個男人回過頭來，看着他露出難得的笑容。
“爲了那一天到來，我什麼都願意。”
……
“是啊，爲了那一天到來，我什麼都願意。”
葉昭猛地睜開雙眼，手中長劍疾刺而出。
“當”的一聲，衛宮的左手迅疾而出，短劍冰冷。
跟葉昭手中的夢魘之握緊緊咬合在一起。
寒氣瀰漫，在那柄紫色長劍身上鍍上一層冰霜。
“你真的……”
衛宮的眼中浮現出一絲怒氣，左手將他的長劍格開，右手橫向削出。
光躍劍在夜空中一閃而過。
“當！”
雙劍交擊。
葉昭手中無涯迎了上來。
轟！
一層氣浪炸開。
衛宮和葉昭同時向後退開一步。
氣勁雄渾無匹，以摧枯拉朽之勢將方圓百米內的一切物體掀翻。
“啊！”
衛宮驚慌地回過頭來。
在他的目光中，兩位質子正被剛纔他們的戰鬥餘波震盪得向後高飛而起。
劍琉璃和北冥權的身體一輕，被一股無形力道帶着飛出很遠，像風箏一樣向後飄飛而出，穩穩地落到地上。
而這股力道，並非來自於衛宮。
葉昭並不希望將其他人牽連進來。
看到他們安然無恙，衛宮心裡面稍微安心一些。
他看着葉昭，臉上感激一笑，微微點了點頭。
“你們離遠一點。”衛宮大聲喊到，“注意保護好自己。“
雖然心裡焦急，可是劍琉璃意識到他們也幫不上什麼忙，只好跟着北冥權一起向後退開。
“鑄劍師，你小心！”北冥權大聲喊到。
“衛宮哥哥，我等着你帶我回家！”劍琉璃的聲音。
“真的是……”衛宮眉頭一擰，臉上燃起一股沖天的氣勢，然後雙手持劍，飛身而出。
金藍兩道劍光在夜空中拖出兩條長長的拖尾，將他的身體閃耀得光亮。
嘴角在空中彎起一道弧度。
“不要給我，亂、立、flag、啊！”
在葉昭的視線中，衛宮的身形在眼中急劇放大。
彷彿日月之光，瞬間涌進了雙眸之中。
那麼刺眼。
氣浪將他的長袍，連同着漆黑的長髮向後吹開。
這麼凌冽的攻勢，他還是第一次遇到。
“來得好！”
葉昭一聲大喝，神劍無涯豎到身前。
咔咔咔咔……
金劍片片破碎，在空中凝結起了一面巨大的金色盾牌。
轟隆一聲。
狂躁的氣浪撞擊到上面。
緊跟着冰霜蔓延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