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哈，別說得這麼難聽嘛！”賈柏君微微撇了撇嘴，手指捏着下巴，仔細思考着接下來的用語，他擡起眼來，微微一笑，“只能說是，孩子大了，就由不得娘了。”
蘇輕靈倒吸起一口冷氣，只覺得頭皮一陣發麻。
她抱着雙手，小心翼翼地將目光轉向下方的城市。
身體也變得冰冷了。
此時的璇雲城，已經變成一片血海，在黑暗之中，用一種奇怪而噁心的方式蠕動着。
蘇輕靈艱難地嚥下一口唾沫。
那個怪物……
究竟會變成怎樣？
……
“爲了復仇？”對方的眼神中閃過一絲迷離，但是片刻之後又回覆了平靜。
“不，復仇太狹隘了，我不是爲了復仇。”他搖搖頭，“復仇只是理所當然的結果而已，但是，我們做了這麼多，是爲了……”
就是這時，他看到，對方神情恍惚，定定地站在原地，根本沒有聽他在說什麼。
葉子青的身體僵硬，眼神中出現了巨大的驚駭。
目光看向身後的高處。
夜無憂轉過身來，順着她的目光看去——
一片血色的岩漿狀的東西，在屋頂快速蔓延。
從其中伸出許多長長的觸手，將一個個乘劍逃離之人從空中抓了下來，然後吸收到下面的龐大體內。
在他們的視野中，那個血色的怪物在急速向這邊推進。
就是這一刻，夜無憂的眼中也變成了跟葉子青同樣的驚駭之色。
一百多年前，也是同樣的景象。
天劍國對十二國的戰爭，在書劍國的領土上，遭受到了頑強的抵抗，甚至在大將萬戰的帶領下，書劍國一度將侵略者們趕了回去。
她記得，當時那個手握光芒神劍的男人，對她做出的承諾——
只要有他在，那麼，就不會讓天劍國的人進來。
是的，他後來也實現了自己的諾言，用死亡的方式。
突變是發生在一個月之後的晚上。
就是在睡夢之中，葉子青聽到了來自大地之上的轟鳴聲。
他們的營帳被巨大的血色浪潮掀翻，士兵們被吞噬殆盡，包括周圍的樹木都變得枯萎。
哪怕是被譽爲戰神的那個人，對那個由茫茫血肉聚合而成的怪物，那個隨着吞噬人體不斷壯大，直至鋪天蓋地的怪物，一點辦法都沒有。
堅固的人肉城牆，變成了無底深淵。
那個晚上，充斥着太多血肉模糊的場景，和不絕於耳的慘絕人寰的叫喊聲。
葉子青仍然記得當時那個東西蔓延過來，將書劍國的大軍完全吞沒的情景，到最後，它甚至連天劍國的軍隊都不放過……
她當時看着那個東西撲到眼前，就像是要被吞噬進去一樣。
當人恐懼到極致的時候，是發不出任何聲音的。
而且，連身體都不受她的使喚。
哪怕是到後來，她成功從那個戰場生還的時候，她的大腦仍然是一片空白。
葉子青對於之後發生的事情，沒有半點印象，就像是一個機械的木偶。
是誰救了她……
她又是怎麼脫離的……
完全沒有半點印象。
只是，那天發生的事情每每在夢中出現，成爲了她一輩子的夢魘。
時間流逝了一百多年。
本來以爲應該忘了纔對……
可是，爲什麼在這裡。
爲什麼在這裡會出現這種東西？！
她憤怒地看向那個戴着面具的男人。
“這就是你的復仇手段嗎？用同樣殘忍的方式，來報復天劍國的無辜人民？！”這一次，她的內心雖然極度害怕，但還是強撐着身體沒有倒下。
夜無憂回過神來，關切地看着她。
他本能地上前一步，但是又停了下來。
“不，不該是這樣的。”他的眉頭微微蹙起，“我並沒有叫他……”
他擡起頭來，看向遠處，“那不是我做的，不管是出於什麼原因，我並不希望用這麼粗暴的方式，用危害無辜之人的性命的方式來達到目的。”
夜無憂長劍飛出，整個人騰到空中。
“先到這裡吧，趁還沒有到無可挽回的地步，我得去阻止事態的蔓延。”
“阻止……事態？”葉子青難以置信地看着他，“你要做什麼，當年萬戰大人都沒有做到，你能做什麼？”
“萬事萬物，總會有自己的弱點。誰知道呢。”
虛空之中，長風將他的道袍向外捲起，手臂上的疤痕在火光映照中清晰可見。
他轉過頭來，居高臨下地看着葉子青。
“你要記得，我們，跟那些天劍國的冷血之人，是不一樣的。”
他說完話，踩着腳下的長劍，宛如離弦之箭一樣向着那團血色醜陋的巨大物體衝去……
只留下葉子青一個人，靜靜地站在原地。
“我們，跟那些天劍國的冷血之人，是不一樣的……嗎？”
葉子青嘴脣翕動，發出一聲呢喃，整個人就像魔怔了一樣。
過了大概5秒鐘，她總算反應過來。
臉上再也隱藏不住內心的恐懼，雙腿一軟跌坐到地上。
……
“璇雲城中發生了這種事情？！”劍凜櫻難以置信地看着李師洛。
在他們從城中逃出來之前，那裡還是人與人的戰場……
怎麼會在片刻之間就變成了另外一番模樣？
“現在已經不是單純的戰鬥了，那種紅色噁心的東西充斥了整個城市……”
李師洛回憶着之前發生的事情，只覺得胃裡一陣翻騰。
劍凜櫻擡起頭來，雖然看不真切，但是在夜空中的璇雲城明顯失去了它往日的光澤。
那是被他們說的血色海洋籠罩導致的嗎？
劍凜櫻的臉色一陣慘白，很難想象他們描述的那種東西。
哪怕是做噩夢，恐怕也不會夢到。
但是，在這之前，她也見過類似可怕的怪物——
食魚獸羣。
只不過這一次的食物是——
人。
“按照你們的說法，那豈不是……可以毀滅全城嗎？”
李師洛點點頭，“時間問題而已。”
“什麼樣的人，纔有能力，纔會這麼喪心病狂地使用這麼可怕的方式來毀滅一座城市啊？”劍凜櫻很難去把目標定義到天劍國人。
“如果你們說的是真的，那可就麻煩了。”她擡起頭來，目光堅定地看着李師洛，“有沒有什麼辦法阻止你們口中說的那個怪物？”
“哈？”
李師洛用一種驚訝地表情看着她，直到確定劍凜櫻不是在說瞎話。
“你是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