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種時候，問這樣的話，是不是有點太無恥了？
劍凜櫻一顆心撲在家國大事之上，甚至於爲了夢劍國可以做任何事情。
不論如何，也不該是這個時候問。
即使她能答應，你又怎麼知道那是出於真心還是委曲求全？
衛宮凝視着劍凜櫻的眼睛，許久。
對方也覺察到了不對，劍凜櫻微微一愣，然後將頭低下來，眼神一陣慌亂。
……
屋子裡面衆人都沒有說話，各自捧着手中的茶杯，一副氣定神閒的模樣。
在這種邊境寒冷之境，能喝上一杯熱茶，已經算是非常滿足而幸福的事情了。
葉子青將茶杯捧到嘴邊，小啜了一口。
對面衛宮和劍凜櫻的茶杯還好好地放在原位上，並沒有喝多少。
仍然冒着熱氣。
就像是氤氳模糊的夢境一般。
這兩個人出去大概有多久了？
葉子青擡起頭來，瞟了一眼窗外。
只能隱約看到衛宮在迴廊立柱外的半個腦袋。
看不到他臉上的表情，只有一雙晶亮的眼睛平靜地看着前方。
那個位置，大概是劍凜櫻的俏麗臉蛋吧？
她低下頭來，平靜地看着面前的茶几。
不用聽也大概能知道劍凜櫻要找他說些什麼。
拉攏一個鑄劍師，不惜一切代價。
葉子青很清楚衛宮的價值，那個鑄劍師的身上，有一種可以改變世界的力量。
一想到那個鑄劍師對這位陛下懷着的奇怪感情，她心裡面不由得生出一種奇怪的感覺來。
酸酸的，有點辣痛。
就像是一團火，不大不小，將五臟六腑慢慢煎熬……
葉子青莫名想起了之前做的那個夢，當時她對這個少年說，不管去哪裡，她都希望跟他一起……
要謹慎選擇，不要胡亂站隊，否則就會萬劫不復。
她還記得之後那個鑄劍師對她的回答，鑄劍是爲了讓世界更美好，而不是變得更糟纔對……
雖然都是夢境，卻無比真實。
甚至於這些天，每每回想起來，她都會發自內心地想，如果那是真的該有多好。
又或許，那個夢，包括衛宮的對話，都只是她自己內心的自問自答……而已。
她苦笑一下，搖了搖頭，讓自己清醒一些，現在想這些也是沒用的吧，那個提議，既然沒有發生過，衛宮也就不可能知道了。
但是……
那位陛下，又真的能跟他在一起嗎？
作爲夢劍國的國君，爲了夢劍國的將來，不可能將皇位拱手讓人吧？
一個衝劍國人。
葉子青鼻息中發出一聲冷哼。
……
“衛宮。我……”劍凜櫻抿着嘴脣，下定決心般擡起頭來看着他。
“你知道，現在琉璃也回來了以後，我們就變成了一個完整的整體。我一直認爲，”她欲言又止，緊緊地咬着下脣，眼神閃爍不定。
劍凜櫻的臉上露出一絲淡淡的笑容，就像是微風拂過雪面。
“我一直認爲，在三姐妹中，我是最沒用的那個，論統兵打仗，秋汐比我強不知道多少倍，論聰明才智，琉璃很小的時候就已經展現出來過人的才華，如果不是萬不得已，父皇根本不想把她送去當質子……”
衛宮平靜地看着她，不明白她爲什麼在這個時候，要說這些。
“所以……”劍凜櫻的臉上現出一道緋紅，將目光轉移開，不敢去看衛宮的眼睛。
她張了張嘴，欲言又止道，“我想，等事情告一段落了，夢劍國能走上正軌以後，秋汐比我會更適合那個位置吧？“
“什麼？！”
衛宮只覺得靈魂一震，大腦嗡地一下。
她的意思是……
“如果沒有了國君的牽絆……”劍凜櫻擡起頭來，定定地看着衛宮的眼睛，胸口劇烈起伏着。
衛宮的喉頭聳動，艱難地嚥下一口唾沫。
他也定定地看着劍凜櫻，生怕漏掉了接下來的任何一個字。
“也許……嗯……”
就是這時，在衛宮的視線中，劍凜櫻突然腳底一陣踉蹌，整個人向前軟倒。
“陛下！”
衛宮大喊一聲，趕緊將她攬在懷裡。
劍凜櫻呼吸一陣急促，眼前的景象模糊起來。
她仰頭躺在衛宮的懷中，眼神一陣迷離。
“陛下！”
衛宮看到劍凜櫻張了張嘴，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她的頭側向一旁，雙手軟綿綿地垂落下去。
與此同時，衛宮的大腦也是一陣昏沉。
糟糕……這是……
他用力搖搖頭，努力讓自己清醒一些，雙手抱着劍凜櫻試圖站起來。
可是，不知道爲什麼，身體也彷彿不聽使喚一樣，雙腳在地面上不停地打滑。
他帶着劍凜櫻，半個身子倚靠着牆壁，只覺得整個世界都陷入了模糊之中。
就像是做夢一樣。
“轟隆”一聲。
在他的身旁，一個白色的影子破開牆壁衝了出來。
對方與他擦身而過的瞬間，驚鴻一瞥地回過頭來。
衛宮的目光中，那個女神面具中，一雙秋水朦朧的眼中出現了從未見過的慌亂。
“跑！”
葉子青大喊一聲，然後跌跌撞撞飛了出去。
就像是一顆飛墜的流星，衛宮看到她的身體狠狠地撞到對面雜貨鋪的屋頂，震得瓦片碎裂，然後又跌跌撞撞地向着另外一個屋頂飛躍……
來不及多想，衛宮趕緊抱着劍凜櫻，使出渾身解數向外飛出。
但是，不知道爲什麼，他的身體比預想中要更加不聽使喚。
衛宮帶着劍凜櫻狠狠地撞到護欄上面，然後兩個人同時從空中墜落下來。
他心裡一驚，運起殘存的一點靈力，反身將對方抱在懷中。
後背重重落地，發出沉悶的聲響。
只是，他連最基本的疼痛都感受不到。
除了大腦中傳來的無窮無盡的睡意。
與此同時，上方几道人影飛掠而出。
“快，別讓他們跑了！”
屋子裡傳出永輝衛的聲音。
紅色鎧甲落到他的腳邊，一張熟悉的臉自上而下凝視着衛宮的眼睛。
永輝衛的隊長任毅光。
他輕輕地俯下身來，看着衛宮說出幾個字。
雖然聽不到任何聲音，但是衛宮也讀懂了他的脣語——
對不起。
媽蛋。
我就知道有問題……
衛宮大腦這麼想着，卻說不出一句話來，眼皮沉重無比。
他輕輕地合上眼睛，整個世界變得一團漆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