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這個像破風撕裂一樣的聲音來自於龍耀天的口中。
“我在想……”尚雲翔的獨眼微微眯起,然後擡起手來,用短劍刺到柱壁上。
噹的一聲輕響。
在兩個人的目光之中,短劍刺擊之處,先是出現了微弱的一個光點,那塊柱壁以非常微弱的力道像內凹陷下去,緊跟着光點變成了光圈,迅速地沿着外壁上的那些細密凸起向四面八方延伸出去。
就像是用手指在人的皮膚上輕輕壓了一下。
緊跟着柱壁又回覆了平靜。
剛纔的那個刺擊,在上面沒有留下任何一絲痕跡。
“這麼神奇?”龍耀天的眼睛張得碩大。
“我剛纔也在猜想,爲什麼我們試圖破壞這些天柱,卻一直徒勞無功。”尚雲翔綁着繃帶的臉上,在嘴巴的位置微微裂開一條細縫,“看起來它的構造,讓它有非常大的承受能力,可以將力量進行轉化,讓它變得像大海一樣。”
他說到這裡,輕輕發出一聲讚歎。
“原來最好的防守,並不是堅硬穩固,而是柔軟和包容。”尚雲翔無不惋惜地輕聲笑到,“當年的嶽傳沃,真是個神人。謝謝你,給我又上了一課。”
“柔軟和包容……”龍耀天用手捏着鬍鬚密佈的下巴,若有所思。
“啊哈,真是無聊的理論。”
在他們的後面,響起了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
非男非女,又尖銳異常。
兩個頭顱同時發出一聲嘆息,轉過身來。
一個身材瘦長,臉色蒼白得嚇人的男人站在他們的面前。
腳下的赤紅色長劍漂浮着,在那柄劍身上,只有他金雞獨立的一隻腳。
或者說是腳尖。
他將黑色外套披在肩上,雙手抱在胸前,右手輕輕託着下巴,饒有興趣地看着他們。
一頭赤紅色的長髮披散下來,遮住了大半個臉,只留出一隻鑲嵌着猩紅色瞳仁的眼睛。
如果要評選出誰是十三月使中最怪的人,那麼一定是這位來自於天劍國的月使大人——
【血之月使】賈柏君。
雖然以他們現在的狀態,也沒資格說別人怪,但是,龍耀天的目光在對方的臉上輕輕一掃,然後一臉厭惡地皺起了眉頭。
“咦,看起來你們並不是很喜歡我的樣子。”賈柏君笑了笑,蒼白的臉在夜空中顯得有些可怕。
“好在,我也不太喜歡你們。“
還未等他們說話,他擡起手來,在胸前來回劃了個圈,斟酌着後面的用字。
”啊……對了,因爲……嗯,因爲你們比較怪!”
他終於想起了怪這個詞,長長舒了一口氣。
尚雲翔向上翻起白眼。
“你居然還有資格說別人……真是個……瘋子。”龍耀天毫不客氣地頂了回去。
“天才總是很難被人理解的。”對方嘴角向兩邊咧開,發出一聲瘮人的尖笑,然後繼續用那種狂熱的目光看向尚雲翔。
“話說回來,他這種垃圾無法理解我也就算了。我原本以爲,我們是同一類人呢。你知道的,我們。嗯,我們。”
他伸出手來,在他的胸口和尚雲翔的方向,來回比劃了一下。
“謝謝你的擡舉,幸好只是你認爲而已。”尚雲翔嘶啞的聲音中不失禮貌地諷刺到。
“沒事。”對方擺擺手,渾然不在意他語句裡飽含的輕蔑和嘲諷。
他伸出手來,側頭撩撥了一下額前的長髮,含笑看着他們。
“你知道,如果不是你們阻止我的話,我們根本不用辛苦在這裡做這種事情。”他的嘴角洋溢起一抹詭異的笑容,像極了夜空中吃人的魔鬼,讓人不寒而慄。
龍耀天的心頭沒來由一顫。
“如果要破壞的話,就破壞得徹底一點,這纔是……嗯……”
他低下頭去,又一次陷入了用字困難之中。
大約十秒鐘之後,這個人突然擡起頭來,猩紅的眼眸中閃過一道光芒。
“藝術!對!藝術!”賈柏君打了個響指,“只要你們讓我去那裡的話。”
他擡起頭來,目光飄向遠處的璇雲城。
巨大的圓盤在夜空中散發着森冷的光澤。
尚雲翔微微一愣。
一股寒意從腳底直躥到頭頂。
他的目光忍不住轉移到賈柏君站立的長劍之上——
一把猩紅色的,彷彿用血液灌溉而成的,泛着森冷光澤的冰冷之劍。
那把劍,可是非常有名……
尚雲翔收斂起目光,“我們還不想收下一個毫無生命的空城。”
“啊哈,你們!”賈柏君臉上一冷,從牙縫中擠出後面的字來,“你以爲你是誰,敢跟尊上並稱爲我們?你只不過是一個垃圾鑄劍師而已。”
“你說什麼?!”龍耀天的臉上浮現出一絲怒意。
“啊哈!你是要我在這裡使用這把劍嗎?”賈柏君毫無懼意地,狠狠地回瞪他。
龍耀天和尚雲翔的臉上齊齊一變。
“真是個十足的瘋子!”龍耀天的聲音。
“呵呵,你自己不也是個鑄劍師嗎?”尚雲翔回頂他。
“鑄劍師……”對方臉上露出一絲若有所思的神色,緊接着轉變成了巨大的恐懼。
他的臉色更加蒼白,連呼吸都一度停滯,就像是陷入了可怕的夢魘之中……
“啊哈!”他全身一震,從那股可怕的記憶漩渦中掙脫出來。
就是這時,在兩人的目光之中,這個月使的額頭已經滿是汗水。
賈柏君深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轉換成波瀾不驚的表情,然後淡淡地搖搖頭。
“不,我早就拋棄那個身份了。”
他雙目微眯,嘴角向上彎起,“相比起給別人鑄劍,讓他們來屠戮自己……還不如我來屠戮他們。”
說到這裡,他擡起眼來,直直地看向兩人。
“你們說是吧?”
那個雙頭人的巨大身軀微微一震。
“總之呢,”賈柏君發出一聲嘆息,將雙手背到身後,優雅地看着他們,“我們都是爲了尊上辦事,目標也很明確。再給你們半個小時的時間,如果你們做不到……“
他微微一笑,然後將右手放在胸前,鞠了一躬。
【血之月使】賈柏君擡起頭來。
冷酷得像個魔鬼。
“那麼我就要用自己的方式解決問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