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有血的味道……”他輕輕擡起我的下巴。
我眨眨眼, 很無辜的說：“你咬的！”
他臉色頓時緋紅起來：“我哪有……”
我覺得還不過癮：“就有就有！咬了就是咬了！！喂喂，你是不是很久沒吃肉啊！”
他先是怒瞪我，後又在我不肯讓步的神情下無奈的嘆了一口氣, 伸手將我的頭溫柔的環過, 靠在他胸前堅硬的盔甲上, 我輕呼一聲痛, 他又無奈的收斂了力道。
“……不去……看他？”
我在他的胸前蹭蹭, 低聲嘟囔：“誰？”
他吸了一口氣，卻欲言又止：“罷了……”
我只是靠在他的胸前，雖然盔甲冰涼, 但是卻絲毫不覺得冷。
閉眼，現下, 我什麼都不想去想了。
“姐姐？哎呦——”被菱紗拍了腦袋的天河一臉無辜。
我轉頭, 看向聲音的來源, 竟是天河他們，想必是要去瓊華了, 可是，這菱紗剛剛受傷，怎麼也來了？
只見菱紗揪着天河的耳朵，低聲道：“你真是個笨蛋，沒看到人家兩個正——”
我的臉上有些潮熱, 忙和歸邪拉開了一點距離, 歸邪卻死活拉着我的手不肯放, 我只好當沒感覺, 低頭去打量菱紗的傷勢, 見她腹部圍着一圈白紗布，想來傷不會好的那麼快, 唉，她怎麼……
“菱紗……姑娘，你傷的不輕，不要勉強自己，你現下應該要好好休息纔對。”我關切地說。
菱紗搖搖頭，用一副崇拜的眼神看我：“我這點小傷，根本不算什麼，大家要去找瓊華算賬，我怎麼可能不去呢？再說了，你可是比我勇敢多了，我從夢璃那裡聽到好多關於你的事情，我……我可不可以叫你一聲扣姐姐？”
聽了她的話，我有些受寵若驚，忙道：“其實，之前也聽夢璃這麼叫我，我還真的挺不習慣的，你們以後就都叫我小扣吧，若說年紀，我可是比你們大了不知道多少，如果要較真，那豈不是你們都要叫我老妖婆？”
夢璃沒忍住，噗哧一聲笑了。
菱紗也開心的拍手說：“好，那就這麼說定了，以後就叫你小扣，我韓菱紗很開心交你這樣的朋友！”
我笑着點點頭：“我也是，能見到你們，是我這輩子最大的幸福了……”可不是麼，能夠站在仙劍的土地上，看到這些人物在眼前都變成真實，不就是我最大的願望？我心裡頓時覺得很滿足，又問，“你們現在，就要去瓊華了麼？”
天河點點頭：“是，不能再等了，已經有很多無辜的貘被……姐姐，你要跟我們一起去麼？”
手上的力道加重了，我好笑的瞥了一眼歸邪，回掐過去，滿意的聽到他悶哼一聲，才重新看向他們：“天河……一時之間我真的無法跟你講清楚，那裡，是我最不想去的地方……”大概，也有我最不想見的人吧……
菱紗果然還是好奇：“最不想去的地方？可是……小扣，你以前不是瓊華弟子麼？”
紫英卻搖搖頭：“菱紗，霍姑娘必是有什麼不方便的地方，你就不要過問了。”
菱紗不甘心扭過頭，“哦”了一聲，我的耳邊卻久久迴盪着紫英的那句“霍姑娘”而無法忘懷——霍姑娘？唉，早知小時候的一面之緣他不會放在心上，不過他這麼叫我，還是怎麼聽怎麼彆扭啊……
夢璃點點頭，用理解的表情看着我，說：“小扣你不用擔心那麼多，璃兒和大家都明白的，只是……歸邪將軍……”
我聞言看向歸邪，稍稍的握緊了他的手：“歸邪，你……跟他們一起去吧……”
他頓時暴怒：“你剛剛不是說捨不得我去麼？！”
我還沒來得及答話，天河一瞬間就衝了上來，擋在我面前：“不許你欺負姐姐！”
歸邪狠狠地瞪着天河，磨牙道：“霍小扣，今天你要是不能給我解釋清楚，就休想從我眼前逃開，你說，你到底勾引了多少人！”
我張大嘴巴，百口莫辯：“啊？啥？我什麼時候……天河……”
天河卻一副雞媽媽護着小雞的神態把我罩住：“姐姐，你離這個人遠一點，他身上有殺氣！”
我黑線，天河天河啊，你都長這麼大了，怎麼腦袋裡就知道個殺氣……
眼看歸邪就要抽出戰戟攻上來，我只好委屈的爲了大革命獻一次身，衝了上去，握住他的手臂：“歸邪！！”
“你休想再花言巧語的騙我！”他想要掙脫我。
我氣急：“我哪有騙你？剛剛你一個人想要衝去瓊華，那不是找死是什麼？現在你和大家一起去，不就沒事了麼？你是幻瞑護將，難道真的我說讓你不去，你就會不去了麼？”
“你——”
我看他，試圖讓他平靜下來：“我說的難道不對麼？”
他別過臉去，不再看我，胸口因剛剛生氣而起伏着。我晃動了一下他手裡的戰戟，用眼神示意他收起來，他卻把臉完全扭了過去，我又好笑又好氣：“歸邪～～”
他哼了一聲，繼續跟我倔。
“歸邪～～～～”
“哼！”
“歸邪～～歸邪～～”
“哼……”
“……”
“……”
“好！你不去是吧！行，我去！”小樣，跟我彆扭上了，不去就不去，以爲我怕你啊！
我轉身欲走，氣哄哄的把身旁的天河也拉了過去：“天河我們走，不理他！”
天河卻傻傻的撓撓頭，完全沒大腦的說：“可是姐姐，他身上的殺氣似乎沒了……”
我噎住：“沒……沒了又怎麼樣——啊！”
歸邪只一步便上前，用有力的臂膀圈住我，低下頭來在我耳鬢處輕輕說道：“我這就去了，你這個笨女人……”
我回頭瞪他：“誰笨？！你說誰笨？！”
他好笑的睨我一眼：“笨就是笨……”撫了撫我的發，然後慢慢放開我，轉頭對夢璃說：“少主，可以出發了。”
夢璃微微欠身：“辛苦歸邪將軍了，璃兒萬分感謝。”
歸邪不在意的揮手：“職責所在，歸邪自當盡心盡力爲幻瞑效力。”
“只是……”夢璃有些歉意的看向我，“小扣她……”
“她？她纔不會擔心我，少主不用操這份心。”歸邪說着已經踏上了傳送法陣。
我有氣沒處發，跺腳道：“歸邪你……你個混蛋！！”
夢璃笑着看看我，對我一欠身，也走了上去：“小扣，將軍他肯定會無事歸來的……”
“嗯嗯，是呢，小扣你不用擔心，有我們在呢！”
我看看衆人，感動的點點頭：“你們也要沒事纔好。”
目送他們走上法陣，這裡只剩下我一個人。
站在那個熒熒閃光的紫色法陣面前，我試着伸手去觸摸那似真似幻的紫色光焰，在觸碰的那一瞬間，心口突然一陣抽痛。
玄霄，我現在和你，只不過一界之隔，如果你知道我在這裡，會不會憤怒的衝過來，像十九年前那般，憤恨的殺了我？
臉上癢癢的，我伸手去擦，卻只摸到一片冰涼的水漬。
勉強給自己一個笑容，我轉過身，身後卻站着另一個人。
紈絝。
他一襲紫色的紗衣，甚至把眼裡的瞳孔也染成了氤氳的紫。
我一時之間，竟不知該如何走近他。
“紈絝，對不起……”我是你的妻，卻和別人……
可你知不知道，我真的放不下……我還有好多的放不下……
如果我可以把這一切都帶走，都帶回我那個世界，該多好？
彷彿是從天際之間，突然傳來一個男子狂妄的笑聲，邪亂且張揚。
我無意識的回過頭，看向那個熒熒發光的法陣，不敢再去看紈絝。
那男子邪妄的笑聲越來越大，越來越放肆，我幾乎是不由自主的閉上了眼，任由眼淚蔓延出眼眶。
原來過了這麼久，經歷了這麼多事，我以爲我已經足夠的堅強，卻依舊連他的聲音都扛不住。
“紈絝，對不起……”渾身都在顫抖，我好厭惡自己，我怎麼能夠如此？怎麼能夠一而再再而三的欺騙其他人的感情？我憑什麼自以爲是的嫁給他，以爲可以給他帶來幸福？
他的腳步聲由遠及近，我顫抖的抱住自己：“你不要過來……”
腳步聲頓了頓，接着卻更迅速的向我靠近。
“小扣扣，你知不知道，其實我早就已經習慣了。”
“你又知不知道，每次當我看到你的眼淚，就有一種想要……殺了你的衝動？”
我茫然的回過頭看他：“紈絝……？”
他皺着眉撫掉我的眼淚，脣角微微苦澀的勾起：“那時在魔界，你常常因爲重樓跟我訴苦，那是我第一次看到女人的眼淚。我們妖界的女子，都是十分乾練堅強，輕易不哭的，而你，竟然動不動就哭鼻子……”
我想起來了，他當時確實是對我說過討厭女人哭這一類的話……
“小扣扣，你知不知道我當時有多討厭看到你哭？每次你哭的時候，我就在想，如果我可以一手遮天，可以把你護在懷中，你就不會有那麼多眼淚可以掉了，可是我不行。”
我怔怔的看着他，似乎明白了什麼，卻又似乎什麼都不明白。
“可是我不行，呵呵，我從來都比不過他們，無論是千年以前的重樓，還是，現在的玄霄。所以有時候，我看到你哭，就怕是他們把你摟在懷中，而不是我，所以，我纔想殺了你。”
我一怔：“紈絝……”
“我已經習慣了一千多年，你心裡最重要的那個人不是我，但只要你心裡有我，我紈絝便覺得幸福，而你現在是不是連這一點點幸福也捨不得給我了？你願意給歸邪的，就不可以分給我一點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