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說過半個時辰在唐家堡那邊的渡口等我們, 我們要是去了,這隻小桃子怎麼辦,它還昏迷着……”我吃着店小二送來的小吃, 有些猶豫。
霍小攻搶走我手裡的一顆花生米, 我瞪他一眼, 他瞥了一眼那隻桃子, 沒說話。
“不如這樣, 我們把它帶着一起去見娘吧!順便讓娘認上一認,這個到底是不是五毒獸……”
霍小攻趁我說話的空當,把我面前的一整盤花生米都拿光了。
“……撐死你!”我白他一眼。
“哥哥是爲了妹妹好啊, 你看你這腰,都跟怡紅院的老鴇沒區別了……”他將我上下打量一番, 嘖嘖評論道。
“你……你才老鴇呢!胡說八道, 我哪有那麼胖!哼!”我看他握着滿手的花生米, 就一個推掌讓他把所有的花生米一次性全吃進去。
“咳咳……”他單手撐着桌子開始咳嗽。
“哈哈,活該活該!”我拍掌叫好, 復又想起什麼,“哎,我說,你以後……不要去那種地方了好不好,娘說了, 大了就應該承擔起自己的責任, 你以後肯定要找個女孩子成親的, 天天去那種地方怎麼行……”
“怡紅院纔是真的好……我知道妹妹想去, 下次, 哥哥帶你一起去,如何?”他擡起頭笑吟吟的看我。
“去你個頭!”我在他腦門上推了一下, 站起來走到牀邊,抱起小桃子,“不跟你胡扯了,我們走吧!一會兒晚了就來不及了……啊,也不知道娘給我帶了什麼好吃的,嘻嘻……”
等我們兩人到了唐家堡的時候,太陽已經偏西,娘穿着一襲鵝黃色的衣衫背對着我們,面前是緩緩流過的河水。
“娘,娘!”我大叫着跑過去,從後面抱住她。
“小受……”娘側過臉來看我,“怎麼好像又長高了……”
“嘻嘻,娘,你總覺得我長高了……咦……你……你好像瘦了……”我環着她的腰仔細的丈量着,“娘,以前你沒這麼瘦的!”
遂把娘轉過來想要仔細看她的臉,誰知她卻偏過頭去:“娘這是在減肥,你小孩子懂什麼……”
霍小攻的腳步從身後響起,我緊緊地盯着孃的臉,說:“娘,你化妝了。”
“是啊是啊,娘年紀大了嘛,不化妝都不行了啊,真羨慕你一身細皮嫩肉……”娘伸手在我臉上掐了一下。
可是我卻沒有迴應。娘從來都不化妝,竟然還用這種好笑的藉口,說自己老了……妖又怎麼會那麼輕易就老?娘她……她肯定是想用妝容掩蓋住一臉的疲憊,不讓我和霍小攻擔心……
我避開這個話題,拿出準備好的布包:“娘,藥我找到了,你看,夠不夠給爹用的,若是不夠,我再去取。”
娘接過布包,有些欣喜:“找了這麼多,夠了的!哎,光顧着噓寒問暖,娘給你們帶了吃的,不知你們晚飯吃了麼?你看,我剛剛在路上給你買的燒鴨。”
我接過熱騰騰的燒鴨,有些想哭,娘肯定已經很累了,還是想着我們……
霍小攻伸手搭在我的肩頭,把我一直讓他抱着的小桃子扔回給我,轉而搶過熱騰騰的燒鴨,舔了舔嘴脣作勢就要吃。
“臭小子,見了娘招呼都不打!”我娘眼睛一瞪,伸手就去揪他的耳朵。
霍小攻立刻一臉吃痛的表情,我捧腹大笑,哈哈,不管多少年,只要我娘使出這一招,霍小攻那個混蛋就必然舉手投降!
“把燒鴨還給你妹妹!快點!不然我把你的耳朵揪下來!”
“……”
“這還差不多,哎,小受,你懷裡抱着的那是……”
我一手提着燒鴨,一手抱着小桃子,有些辛苦,娘見狀幫我抱過小桃子,低頭仔細看着:“這……該不會是……”
“娘……”她的神色好是奇怪,“我是想問問你,這個是不是五毒獸啊?”
“恩,好不容易見到同類啊!”一個嫩嫩的嗓音忽然自背後傳來,我回過身,見到一頭藍髮的可愛男孩正站在我們面前。
“你……該不會是勇氣豬吧?!”我驚訝極了,以前從未見過他變成人形的樣子,沒想到這麼可愛啊!
不由伸手去捏他圓嘟嘟的臉,換來他的抗拒:“啊呀小主人,你輕一點……”
“想不到勇氣變成人的樣子這麼可愛!好想燉了吃哦……”
勇氣聽到我的話不由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小主人,你就這樣對我……”
“嘻嘻,啊,你來看看,這個到底是不是五毒獸?”我把他領到小桃子面前。
勇氣點點頭:“是啊,不過她資歷沒我深,以前我只是一直懶得化成人形,但是看她,似乎只要稍有影響就不能維持人形了,既然如此,又爲什麼要耗費大量法力變成人呢……”勇氣不解的看着小桃子,“小主人,她是你的朋友嗎?”
我猶疑地說:“我也不知道……我一直覺得它和我的一個朋友有些關聯……”
“小主人可是覺得你那個朋友身上有些氣息與它很是相同?”
我點點頭。
“那應該就是了,不過,我們五毒獸各個性格不同,也許她是不願意讓人知道她的真正身份……”
回想起之前與蓬絮的種種,她那小家碧玉的性子,許是真的不想讓我們知曉她的身份吧。
“哎,怎麼就光顧着聊天,天都黑了,小受,娘今晚陪你住好不好,有什麼話,我們去了客棧再說。”娘道。
“好啊!”我攙起孃的手臂,“那我們一起把那燒鴨吃了!嘻嘻……呃,可是……可是娘你不在的話,爹怎麼辦……”
娘捏了一下我的鼻頭:“哦,就關心你爹是不是啊?放心吧,歸邪看着呢,娘就住一晚上,不會出事的。”
我把頭靠在孃的肩上,幾人一起,總算能稍微開心一點的走進了客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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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地脈出來的路上,溫慧一直愁眉不展,看了幾眼南宮煌,怎麼看怎麼不順眼:“都怪你!誰讓你當時拉着我就跑!現在連小受是生是死都不知道!如果她出事了……如果她出事了……我就砍死你!”
南宮煌一臉的老大你饒了我吧:“唉,人家小攻兄弟不都在路上說了他去找,鐵定不會有事的,你就不要擔心了……”
“那既然沒事,爲什麼現在還不回來?!”
“這……”
“我不管,我要去找她!”
南宮忙拉住衝動的溫慧:“我說大小姐,你就饒了我吧!你纔剛剛脫離危險,現在又衝下山去,萬一你那哥哥還沒走怎麼辦?啊,我知道了!小攻兄弟啊,他一定是救了小受之後,怕引起你哥哥的注意,所以要過一陣子再回來的,不然,你不就暴露了嗎?”
“是……是這樣嗎?”溫慧很是狐疑。
“當然,我煌大仙猜測的怎能有錯,而且我不是爲她佔過一卦嘛,卦上都說小受有驚無險,你還擔心什麼?對吧,雷元戈?你也說句話啊!”
雷元戈在一旁毫無感情的說:“我不知道。”
“……”南宮被噎住,趕緊換了個話題,“這地脈現今不知爲何打不開,我看我們明日要去找掌門問問看有什麼辦法。”
“哼,換做別人,早就把那個石門打開了!沒出息!”溫慧一跺腳就跑,“我回去了,不要管我!”
“唉……好好好,就當我沒出息,真是的,沒事就知道拿我出氣。”南宮有些好笑的說,一擡眼,對上雷元戈幽幽的看着他的眼神,頓時毛骨悚然,“你……你幹嘛這樣看我?!好嚇人啊!”
“沒什麼,走吧。”雷元戈轉身向寢室走去。
南宮在心裡抱怨,還真是個怪人,壓下他對雷元戈一切的猜測和懷疑,一向處事大方的南宮覺得,也許自己應該多瞭解他一些再下結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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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了?”
玄霄自混混沌沌的睡眠中醒來,聽到的竟然不是往常銀鈴般悅耳的熟悉嗓音,不由有些奇怪,睜開眼睛漸漸看清了面前的人:“歸邪。”
“她去看你們的孩子了,今晚不回來,我在這兒替她看你一晚上。”歸邪低頭檢查着屋裡的舊桌子,踢了兩腳,看來不久是該換了,這裡的東西怎麼都風塵僕僕的。
“謝了。”玄霄的話語還是有些虛弱無力。
歸邪瞥了他一眼,帶着些嘲笑:“我就看你這一宿,你可別撐不住死了,到時候害她全算到我頭上。”
玄霄脣角亦有些笑意:“既然你都這麼說了,我自然要撐過去。”
歸邪把藥碗遞到他面前,很自然的示意他自己喝藥。
玄霄不由得想起從前小扣喂他時,總是那般小心翼翼的樣子。伸出手顫顫的接過了碗,喝下黑漆漆的藥,一日復一日,自己都覺得已經沒了希望,但是每次看到那雙企盼的眼,又不由得告訴自己要撐下去。
“我有個問題想問你。”頓了很久,他放下藥碗看向立在門前的歸邪。
歸邪自月下回過頭來:“你說。”
“若是我死了,你覺得還有誰可以保護扣兒。”
聽到此話的人挑眉:“你莫非是想去尋死?枉費她爲你花這麼多心思?”
“你回答我的問題便可。”
“……重樓。”歸邪走進牀邊,“你想說什麼。”
“我說……咳咳……我若真的死了,扣兒就只有他一人能照看,苗疆的人究竟想做什麼,我大概能猜到一點。”
“那你倒是說啊!”
“日後就算扣兒再不願意,你也要把她安全送到重樓身邊。”
“你這麼說就是料定你會死!?你的毒又不是無解。”
玄霄不再言語,看向灑進屋內的狡黠月光,彷彿下一刻,小扣就會跳進房間裡來,對他眨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