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寧鯉,多吃點。”周樹孟夾起一塊香噴噴的肉放在她碗裡。
“哇,好香啊,謝謝!”寧鯉眯眼朝他一笑,毫不拘束地埋頭啃吃。
周鶯鶯看着她這麼高興,心裡有些不平衡。她蹙眉咬脣,想要爲東郭子卿夾菜,卻又礙於柳千棠熾熱的目光看着自己。
午時,周家人熱情的送走了柳霍父子兩。回來聽聞寧鯉他們也要離開了,便喚方氏收拾了些乾糧和銀兩贈予他們,也算是報了救女之恩。
“寧鯉,東郭兄,你們真的不打算再待多幾日嗎?”府前,周樹孟負手望着他們問。
“嗯,近段日子多有打擾,在此謝過了。”東郭子卿淡笑道。
這時,周鶯鶯也從府內跑了出來,來到東郭子卿面前。手攥粉色席絹,囁嚅了片刻,戀戀不捨地講:“子卿哥哥,你們離開了漠城要去哪兒呢?”
“不一定。”他淡淡道,低頭看着眼前比自己矮一個頭的丫頭。
寧鯉看見她來了,就知道她肯定又要和子卿上演一場依依不捨的戲了。
她走過去,緩緩道:“鶯鶯,我和師父四海爲家,爲百姓治病驅邪,沒有固定駐腳的地方哦!”
周鶯鶯斜眼看了她一眼,不理會,又擡頭問他:“那……以後子卿哥哥再來漠城的話,一定要來周府好不好?”
周樹孟看着自家妹妹如此深情,無奈地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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誒,剛剛他還在想鶯鶯爲何推拖了與柳家的親事,如今看來,這丫頭敢情是中了東郭兄的毒啊!他們是神醫,居無定所,即便鶯鶯再喜歡,這似乎也是浮夢。再加上,寧鯉也愛慕他。不行,回頭得找鶯鶯談談,讓她斷了此念想。
“嗯。”東郭子卿點頭,恢復了一貫的淡漠。
周鶯鶯張了張嘴,還想說點什麼。寧鯉擺擺手對她講:“好了,我們又不是生離死別,出城轉一圈沒準我們又回來了。”
周鶯鶯轉頭看着她,眼波轉動,努嘴沒出聲了。
“既然你們心意已決,那周某話不多說了,兩位多多保重!”周樹孟拱手作揖,語氣鄭重地講。
東郭子卿勾脣淡笑,對他點頭便轉身離去。
“後會有期!”寧鯉以禮還禮,學着他動作。打算擡步走的時候,倏忽回頭,“對了,你要是有事想要找我的話,就來仙山腳下,我的朋友在仙山附近。”
仙山?那不就是前陣子崩毀的仙山嗎?
他疑惑的想,心知他們的身份不簡單,卻也沒再多問,只是點頭應答:“好。”
有些事,還是不追問的好。既然他們不說,那自然是有他們的道理,自己即便是知道了又如何?他輕揚了口氣,定定地望着他們離去的背影。
“哥哥,他們就這樣走了……”周鶯鶯仍舊是滿臉不捨,轉盼多情看着紫色背影。
周樹孟摸了摸她的頭,摟着她的肩膀。
她是多麼的羨慕寧鯉,可以每時每刻和他在一起,無拘無束。多麼希望,自己有一天也能這樣跟隨在他身邊。今日雖然推拖了柳家的親事,但估計也拖不了多久,柳千棠是個文采豐富的男子,待她也好。能嫁給他,也是漠城衆多女子的奢望。
但是,這並不是她周鶯鶯想要的。
漠城外的十里坡,有一座破舊的涼亭,涼亭的一角已經破裂在地,周圍長滿了許多野草,風吹草動顯得涼亭岑寂荒涼。
寧鯉一手提着包袱,嘴裡叼着包子,屁顛的跟着他身後。路過的百姓紛紛朝他們看來,她揹着包袱的模樣恰像他的小奴。但從遠處看來,一深一淺的紫衣身影,更像是一對神仙眷侶。
寧鯉倒很樂意揹着包袱,因爲包袱裡面都是銀兩和乾糧,不用餓肚子,即便辛苦點也無所謂。
“師父,那邊有涼亭!我們過去歇息一下好不好?”寧鯉高興地指着前面的涼亭,嚥下一口包子對他喊道。
“不好。”東郭子卿連個眼皮也不曾擡起,果斷回絕。
“爲什麼?”她跑到他面前,努嘴道:“我的腳好酸了……你說不能用法術,我就沒用法術。但是,爲什麼我們一定要走路呢?像凡人那樣僱一匹馬多好啊!”
“你想騎馬?”他頓步,側臉問。
寧鯉連頻點頭,滿臉期待的望着他。
看着她滿心期待的模樣,他脣邊蕩起一抹匪夷的笑,撂下一句:“想想就好了。”語罷,擡步從她身旁饒過,淡淡的丹藥味傳入她鼻息。
寧鯉微愣,他這是什麼意思?
轉身,連忙追上去,攥住他的衣袖,嘟起小嘴說:“師父師父,徒兒的腿腿真的好累啊!歇一下,就一下下好不好?”
東郭子卿不說話,也不看她,任由她攥着衣袖,自顧地往前走。
不是他冷眼,而是眼前這個女人太得寸進尺了,這已經數不清她是第幾次要求歇息了。
當然,寧鯉也不是吃素的。她心一橫,既然你不肯歇息,那我就拖着你的衣袖,讓你掛着我走,看你還累不累,還能不能走得如此蕭逸!
終於,在拖着她走了一小段路之後,東郭子卿總算停下了腳步,神色有些冷峻,斜眼瞥了她一眼。
“本君數三聲,你若是還不鬆開,身後的涼亭便是你的墓碑。”
聞言,寧鯉滿頭疑問,見他臉色不悅,還是鬆手放開了衣袖。
“墓碑?什麼是墓碑呀?”
“你死後便知。”他淡漠道。
她越聽越糊塗,皺着眉頭撓頭嚷嚷道:“爲何一定要死後才能知道啊?我聽人家說死後就如同長眠,什麼都不知道了,就算你告訴我我也聽不見了啊?!”
他握了握雙拳,沉氣,語氣有些不耐煩地講:“你若想知道,本君現在就送你下地府!”
地府?!那是生靈死後纔去的地方!原來他說得墓碑和地府有關,那她還是不要知道的好。
“不,不用了……”寧鯉聳聳肩,悻悻地挪步退到他身後。
子卿真小氣,我不就是想歇息一會兒嘛,至於拿人家小命揮霍嘛!小氣鬼,偶爾就不會憐香惜玉一下啊!誒,難以想象當年他對紫菏是哪般溫柔傾盡……
東郭子卿負手緩步,方纔冷峻的神色漸漸淡去,他今日心情尚好,便不跟她計較這些毛皮事。
“本君懂不懂得憐香,還得看你是不是塊玉。”就在她小腦袋滾滾亂想時,耳邊幽幽傳來他的聲音。
突如其來的聲音,令她心一緊,他怎麼知道她在想什麼?
“紫君,你在說什麼呢?”寧鯉呵呵一笑,忙不迭地將腦海思緒揮去。
“你在想什麼本君會不知?”他挑眉問。
她震驚得張大嘴巴,顫抖的手指着他,動了動脣想要說點什麼。囁嚅了半響,緋紅了臉頰,羞赧的雙手捂住小臉,支吾道:“師父真過分~怎麼可以施法偷窺人家的小心思呢!”
……
東郭子卿頓感三千烏鴉從頭頂飛過……心中喟嘆:他這輩子是造了什麼孽,才遇上了這個野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