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禽戲?”李風忍不住回頭望了李志常一眼。
這時候,前面一輛貨車橫穿過來,眼看要撞到李風的小破車。周清反應極快,替李風拉了一下方向盤,同時感覺到車體一沉,車子險險避開大貨車,由回過神的李風停到了路邊。
“李老師,剛纔車子突然沉了許多,莫非你用了什麼千斤墜的武功?你果然是隱世高人。”李風追問道。
他的神情,沉靜淡然,絲毫不像剛剛差點經歷一場車禍的人。
李志常笑着看向他,“你這時候,還有心情管這個?你不知道,你剛纔差點就沒命了。”
李風:“事情都發生了,以後記住這個教訓便是。還好沒出事,我死了不要緊,連累你們陪我,那我可過意不去。”
李志常:“你不怕死嗎?”
李風忽地用一種奇異的語氣開口:“李老師,我有預感,你和周清,跟我都是同一種人。咱們都是不怕死的。”
周清:“……”
他修煉以來,最大的目標就是不死,李風這小子說自己就好了,幹嘛扯上他。
李風笑了笑,話鋒一轉:“其實我一直覺得死亡並不可怕,剛纔若是經歷車禍,說不定真的會像穿越小說寫的那樣,我會在另一個世界,開啓一段新的人生。”
李志常:“伱相信有靈魂存在?”
“李老師不信嗎?”李風反問。
周清聽到剛纔李風說的那段話,體內似乎有什麼東西在萌動。
那是……
諸果之因。
周清是諸果之因的主人,在感應到自己體內諸果之因萌動時,第一時間察覺到,剛纔那場車禍,如果成功的話,說不定李風會有一場了不得的造化。
然而他和李志常的出手,隱約間竟改變了歷史進程一樣。
另一方面,如果是別人,肯定會覺得李風是開玩笑,不過周清親身經歷過穿越這種事,一點都不覺得是玩笑。
加上諸果之因的異樣變化,令周清心中更佐證了這一點。
加上週清記不住李風的長相,這和李志常的特徵,很是相似,其更是道祖的特徵。
這讓周清生出一個可怕無比的念頭。
難道……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打死周清都不敢相信,他身邊的兩個傢伙,居然都是道祖。
雖然周清都不怕跟元始幹架,可是兩個道祖同時出現在他身邊,到底有些離譜。
而且看樣子,他們還會產生特別的交集。
比如,五禽戲。
周清插口道:“李老師,你剛纔關於五禽戲的事還沒說完呢?”
李志常笑了笑:“不急,咱們先到學校去。”
李風看了下儀表臺,“車壞了!等我打個電話。”
李風顯然是有點關係的,打電話叫了拖車,直接將車扔在路邊不管,打算叫輛出租車去學校。
李志常:“我今天本就是要叫輛出租車直接去學校的,沒想到遇到你們來接機,誰想,兜兜轉轉,居然還是要坐出租車。我不信命,所以咱們不打車了。”
“不打車?那我們怎麼去學校?”李風問道。
隨即李風、周清一下子被李志常各用一隻手抓住,好似蒼鷹一般,到了半空上。周清只覺得自己如騰雲駕霧一樣,周圍的景物迅速消失。
他自己也修得無上神通,只是現在處於特殊情況,一身神通,只有諸果之因,勉強有些感應。
但被李志常,提着飛檐走壁,產生騰雲駕霧的感覺,心中多少有些奇怪的情緒。
彷彿他在李志常面前,仍舊還是個凡人,對方是活在世間的仙。
兩人目前的差距,比人和猴子還大。
…
…
學校,咖啡館,包間內。
“李老師,你剛纔的手段是五禽戲裡的功夫?”李風問道。
李志常:“先前在車裡,我用的是千斤墜的功夫。至於帶你們走的功夫,確實出自五禽戲的鶴戲。準確的說,我練的不是五禽戲,而是二禽戲。”
李風:“爲何你練二禽戲,不練五禽戲?”
李志常:“二禽戲出自莊子,喚作熊經鳥伸。五禽戲是三國華佗所創,本質上是將熊戲和鳥戲拆分出來,變得更加細緻,而且發展的方向不一樣。”
李風:“什麼方向?”
李志常笑道:“周同學是研究古文字學方向的,不知對此有什麼見解?”
周清看了李風一眼,然後緩緩開口:“熊代表走獸,象徵大地,鳥代表飛禽,象徵天空。所以二禽戲對應天地,又是乾坤二卦,還可以說是對應陰陽兩儀。至於五禽戲,大概是代表金木水火土,象徵五行。”
對於五禽戲,應該沒有人比現在的周清更有發言權。
如果有,那肯定不是人!
李志常:“不錯,其實就是陰陽和五行的區分。”
李風:“李老師認爲陰陽勝過五行?”
李志常灑然一笑:“這倒不是,只是我更適合陰陽,你更適合五行一樣。”
李風:“李老師覺得我適合練五禽戲?”
李志常:“準確的說是五行之道,你是少有具備五行命格的人,一生無缺,某種意義上來說,你很完美。”
李風:“李老師,你這樣說,我壓力很大。”
李志常:“你連死都不怕,能有什麼壓力。明天開始,我就教你們五禽戲,不過現在,我們還是先去找元教授吧。”
元教授其實不姓元,而是姓袁。但他的名字很特別,叫做袁始。本人又長得和老版封神榜的元始天尊很像,故而學生們私下裡都叫他元始天尊。
元老師、元教授就是這麼叫出來的。
當週清回憶起這些內容之後,心中駭然不已。
他真不記得,前世在大學裡,還有這段事。
周清回憶起這些事之後,忽然想起,他前世的時候,根本沒李風這個室友。準確的說,李風是他們的學長,在周清穿越的幾年前就車禍去世了。
一聽說元始天尊之後,周清體內的諸果之因發作,讓他回憶起了許多前世的事。
對了,教他五禽戲的大學老師當真是李志常嗎?
不對,明明是元教授!
周清一陣恍惚。
一會兒,他記憶裡教五禽戲的大學老師是李志常;一會又變成了即將見到的元教授。
李風的存在,在他記憶裡,也時有時無。
短短一段路,周清心裡天人交戰似的,根本分不清哪份記憶是真的。
但李志常、李風就在如今的他身邊,又讓周清更傾向於,他的五禽戲確實是李志常教的,他也有確實有個叫李風的室友。他們三人來到學院,元教授的辦公室。
“請坐。”元教授和封神演義的元始天尊一樣,很是嚴肅的一個人。
不過他在學院的風評並不差。
因爲元教授雖然對學生嚴厲,但也極爲護着自己的學生。
許多學生,都想成爲元教授的研究生。
不過元教授很挑剔,迄今爲止,只收了十一個正式的研究生,還有一個在職讀研的老者,除此之外,還有個十分得力的中年助手。
“元教授似乎後來還收了一個研究生,是誰來着?”
周清有些恍惚,然後下意識坐到元教授面前。
元教授沒看他,對着李志常說道:“志常,你覺得他們兩個,誰適合做我的研究生?”
李志常笑道:“原來你讓他們來接機,就是想借我的手,考驗一下他們。”
元教授:“我最近研究古文到了瓶頸處,需要有個年輕的學生替我分擔壓力。李風雖然不是我們學院的,卻十分有天賦,經常來聽我的課。周清的話,他的感覺很敏銳,能給我啓發。”
李志常:“就不能兩個都要?”
元教授搖頭:“今年學校只給了我一個名額。”
“怎麼會?”李風驚訝道。
元教授:“其中有些原因,不好跟你們說。反正只能選一個,志常你替我做主吧,我相信你的眼光。”
李志常瞥了周清一眼:“我打算教他五禽戲。”
元教授看向李風:“那就你了。”
李風:“元老師,我要是當了你的研究生,我父母那關過不去的。還是算了吧。”
元教授不禁蹙眉。
李志常笑道:“那還是不要強人所難,你另外找個吧。想當你學生的,多的是。再挑一下就好了。”
他說完,拉着兩人離開辦公室。
路上。
李風:“李老師,你剛纔那話,不怕得罪元老師?他可是你的長輩。”
李志常沒好氣道:“那你還拒絕他幹嘛?”
李風笑道:“其實我對五禽戲更感興趣,何況我還是學醫的。學華佗的五禽戲,專業對口。”
“那周同學呢?我也打算教他五禽戲。”
周清揉了揉額頭,“要不,你教我莊子的熊經鳥伸。”
李志常:“你確定?”
周清心想,他已經學過五禽戲了,而且他更想知道,自己不學五禽戲,會有什麼樣的變化?
“確定。”
李志常:“反正一個是教,兩個也是教。我可不想老元那樣,喜歡精挑細選。你們問問其他同學,有想來的,早上來那株黃果樹下等我就好了。”
“好。”周清和李風都答應下來。
接下來一段時間,周清和李風帶着一些同學,跟着李志常學五禽戲和二禽戲。五禽戲還好,李志常講得十分細緻,許多人沒基礎,也能學個大概。
但是熊經鳥伸,李志常教起來,十分抽象。
很快只剩下周清在學。
他不但在學,而且津津有味。
如此,過了兩個月。
許是五禽戲的動作大家都掌握了,而且馬上要考試,除了周清和李風外,其他人都不來了。
李風:“李老師,我最近晚上練了一遍五禽戲之後,總覺得眉心脹脹的,而且晚上做夢,經常夢見一座高塔。”
李志常:“你是不是嘗試過,爬上這座高塔。”
李風:“嗯,而且昨天差點就成功了。”
李志常:“這是靈魂即將出竅的徵兆。你修煉五禽戲,氣血增強,神魂得到了滋養,想要掙脫肉身的束縛,去看見更真實的世界。”
李風:“這是好事?”
李志常搖頭:“人世是個大囚籠,肉身卻是個小囚籠。跳出囚籠外,未必會更好。可正如關在籠子裡的老虎,固然每日裡吃喝不愁,不必面對風刀霜劍,不用在冰天雪地裡,還得去尋找食物,但在籠子裡,老虎也只是一隻大一點的貓而已,早已失去了本性。神魂出竅,也是逐漸認識本性的過程。”
周清在旁邊問道:“認識本性,意味着什麼?”
李志常:“用你們古文學的說法,那叫得道、開悟。用現在的說法,那就是生命的意義所在。”
李風:“或許生命的意義,本就是沒意義。”
李志常笑着向周清道:“周清,你覺得呢?”
周清沉吟片刻,說道:“存在便有意義。”
這是老生常談。
李志常沒有否定,或者失望,而是讚許道:“五行相生相剋,所以變化很繁複。周清你不適合五行,反而李風更適合,因爲他的心比你沉靜,從他不懼生死這一點,就可以看出來。”
周清:“那我就適合陰陽兩儀?”
李志常:“我不知道,只是你自己選擇了,那就是對的。”
“我選擇,便是對的?”周清有些意外。
李志常,對於現在的他而言,就是世外高人,然而李志常居然不想對他提任何建議,反而直接告訴他,他的選擇,就是對的。
李志常淡淡一笑,又道:“對了,你們明天說有空?”
李風:“我明天得開始準備醫學院的考試了。”
“我有空。”周清自然是有空的,他都知道後面考試出什麼題和答案,想不得滿分都難。
他頓了頓,又好奇道:“李老師明天有什麼事?”
“我要去相親,需要一個……”
“僚機?”李風忍不住笑着看向周清。
李志常莞爾道:“元教授給介紹的,囑咐我一定要去。上次得罪了他,這次再拒絕,總歸是不好的。”
“對方是什麼人?”周清好奇道。
李志常笑了笑:“說起來,這事也很有趣。我是道士,所以元教授給我介紹了個坤道。”
坤道是古語的說法,實際上就是俗稱的道姑或者女冠。
“對方叫什麼?”周清心中一動。
“妙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