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雲強壓心中激動,表情顯得有些生硬,笑着接過玉簡,興奮道:“蘇姝放心,有了這枚玉簡,如姐的囑託就算完成一大半,剩下的事情就簡單了,此間事了,我立即動身前往顧渚山區百花谷,把玉簡送抵,了卻如姐多年心願。”
蘇姝滿意地輕點頭,淡淡說道:“玉簡設有一個複雜的止窺陣,花前輩沒有告訴我通關口令,所以也不知其中內容。依我推測,花前輩是想把最深奧的法訣先傳給花家的衣鉢弟子,你姐理應知曉的。”
“哦”凌雲微訝,暗忖:“原來她也沒被傳授‘道是無情勝有情形’的木系法術,怪不得不敢自稱花無憂的弟子。”
心念一動,凌雲放出神識一探,進入玉簡的“止窺陣”,腦海呈現出一個巨大的‘花’字,由形態各異、奼紫嫣紅的鮮花組成,爭奇鬥豔,盡顯千嬌百媚,‘花’字以外一片空白,缺少渾然一體的感覺,令人心生憾意。
這個‘花’字好似在哪裡見過,凌雲若有所思,只是靈光轉瞬即逝,腦海一片空白,只好無奈作罷,尋思道:“反正如姐會知道,見着面後再問她。”
想到這裡,凌雲收回神識,訕然一笑,道:“這個‘花’字有些許熟悉,可一時間想不起哪裡見過,所以這個通關口令我也不會,只有把它交給家姐了。”
蘇姝略感失望,淡淡說道:“沒關係,只要把這枚玉簡送回花家,了卻花前輩坐化時的託付,我也就心滿意足了。”
正事談完,凌雲身上一輕,神采奕奕,輕聲問道:“蘇姝,聽說你們的鎮宗功法《太上忘情玄極經》乃天下第一神奇功法,只是異常難煉,只有抵達大乘境界後,才能破除修煉入門功法《固若金湯》帶來的缺憾,是不是?”
立時,蘇姝敏銳感覺話中意猶未盡,於是,狐疑應道:“是的,除了歷代聖主修煉至大乘境界外,先哲前輩達此境界者寥若晨星。我雖入‘絕情宗’,卻沒有修煉《固若金湯》法訣,所以不知情、欲分離進軍天道的難處,無從談起。”
“哦,是這樣呀!”凌雲接着壓低聲音問道:“聖女們修煉《太上忘情玄極經》後,一個個變得不識人間煙火的神情,可是有一位聖女表現得極其古怪,就是今天我們合擊黑衣修士時,耽誤最佳擒獲機會的那位。”
頓了頓,凌雲故作好奇之色問道:“蘇姝認識那位聖女嗎?”
蘇姝流轉目光,想要一探凌雲內心真實想法,俄而,莞爾一笑,道:“追根溯源,‘聖女教’由‘絕情宗’一位不世之才的女弟子創立,可立教初始已經完脫離‘絕情宗’,兩派淵源深厚,可之間的交往聯繫卻不頻繁,所以,我不認識那位年青的聖女。”
接着,語氣一轉,道:“怎麼,凌道友對她感興趣?如是這樣,我要好心提醒你,千萬不要招惹她們,想必你姐有過類似的忠告,一旦你對哪位聖女動情,就好似戀上水中月,鏡中花,會把自身置入萬劫不復的境地。”
凌雲誤煉《固若金湯》,自然絲毫不當一回事,聳聳肩,灑脫道:“這就是你沒有修煉《太上忘情玄極經》的原因?”
蘇姝面頰騰起兩朵紅霞,嗔怪道:“你胡扯什麼,你以爲《太上忘情玄極經》什麼人都可以修煉,你知道絕情、忘情的真正含義嗎?”
凌雲爽快應道:“不知道,凌雲洗耳恭聽。”
蘇姝輕唉一聲,目光迷離,神情恍惚道:“絕情!忘情!沒有情何來絕?沒有情何來忘?只有天荒地老不隨時光流逝淺淡的的曠世情愛,才需斷絕,只有海枯石爛不隨空間變換淡薄的驚天情愛,才需忘卻。”
“所以,‘絕情宗’和‘聖女教’的絕世高手無一不是世間最可憐的人兒,一個至情至愛卻毫無結果的斷腸人,遭受上天最殘酷的情感刑罰,卻始終不渝的人。嘿嘿,想要把《太上忘情玄極經》修煉至大乘境界,何其之難,人世間又有多少驚天地、泣鬼神的情愛。”
“啊!”凌雲如遭當頭棒擊,面色慘拍,猛然記起修煉《固若金湯》“慧劍斬情絲”那段法訣時,腦海隱絕浮現一位絕色少女頸後揮劍,萬千青絲化作無盡相思淚的情景。
凌雲失魂落魄,喃喃道:“天荒地老?海枯石爛?這可如何是好,這可如何是好。”忽地,他感覺前途一片渺茫,無盡的黑暗,只有一絲微不可見的光點,心中最後的夢想,一個可望而不可及的期翼。
半晌,凌雲和蘇姝皆沉浸於無盡的憂鬱中,心中既恨又期待,如果上天眷顧,降下肝腸寸斷的情愛,爲何又不讓有情人終成眷屬。
蘇姝先回過神來,見凌雲神色黯淡,一副六神無主的模樣,又好氣又好笑,揄揶道:“凌道友怎麼了?觸情傷情?”
“啊”凌雲猛然驚醒,期期艾艾道:“沒……沒什麼,你……你說的故事太傷感了,一時着了相。”
蘇姝輕笑一聲,指正道:“那不是傷感的故事,而是悽美的真實傳說。”接着,款款起身,柔聲道:“凌道友,今天車旅勞頓,我先回房靜修了。”
凌雲連忙起身相送,道:“玉簡一事再次謝謝蘇姝,你走好。”
蘇姝微微一笑,點點頭,轉身向垂直升降平臺走去。
目送她走遠,凌雲長嘆一聲,頹然跌坐在木椅上,半晌,悠悠轉醒,打起精神,繞過大堂,朝後面走去。
穿過高大氣派的後門,一座賞心悅目的古典園林映入眼簾,垂柳棹影悠然自得、花繁錦簇爭奇鬥豔、奇石怪巖應接不暇。走在幽靜的林蔭小道上,凌雲愁苦的心情漸漸舒緩,感覺好些。
園林佔地極大,不知不覺,凌雲朝幽暗之處行去,穿過林蔭翳翳的小道,行至一堵爬滿蔓藤的石牆,鮮嫩翠綠的葉子倒掛成瀑,其中點綴着嬌豔的紫色小花,不遠處,一個丈許見方的水池,中央涌泉“突突突”歡快地冒着。
一位身着白裳、身姿綽絕的少女靜靜佇立池邊,雙手下垂,蔥白的右指間捏着一朵剛剛摘採的紫色小花。
“是她?”凌雲腦海浮現一片皚皚白雪,心念一動,放輕步履向她靠去。
一步,兩步,三步,兩人距離逐漸接近,驀地,從輕柔的腳步聲中,美少女感應到一位心懷不軌的男人接近,蛾眉輕蹙,輕嘆一聲,緩緩轉過身子,決定原路返回。
美少女明眸一亮,略感詫異:“是他!又來打擾我清靜,爲何多事之秋總會遇上他,唉……”
美少女面靨如花,沒有一絲一毫的變化,繡花裙襬一搖一蕩,暗含玄妙的韻律,好似凌波微渡。
凌雲目光如洶涌的波浪,充滿攻擊性,肆無忌憚在她身上掃射,身形如箭,筆直衝過去。
避無可避,美少女放慢步履,直至於凌雲二米處停下,嬌怯道:“道友擋住我是何用意?”
凌雲跟着站定,擺出自命風流的姿態,朗聲道:“我們真是有緣呀,沒想在如此幽靜雅緻的場景再次邂逅。”
美少女俏靨騰起兩團飛霞,嬌羞道:“請道友保持謙謙君子風度,注意用詞。如果沒事,我要走了。”
身前如此窈窕動人的美人兒,越是表現嬌柔恭順,越讓人暴發強烈的攻擊性,凌雲蠢蠢欲動,朗笑一聲:“哈哈,其實我還真找你有事,既然不期而遇,就在這兒說吧。”
美少女沒有應答,俏生生佇立,紅霞消薄,淺淺淡淡,更添嫵媚動人。
凌雲不急不躁,流轉目光上上下下、仔仔細細打量起來,鬼斧神工的身段,素白的宮裳,柔軟的絲帶束住盈盈一握的纖腰,看得人怦然心動。圓滾潤亮的雪白小珍珠串成一段細繩,末端繫着一個精巧的儲物袋,溫順貼在側腰間。
那裡彷彿散發一種莫明魔力深深吸引着凌雲目光,久久不肯挪開,令凌雲呆愣當場。
美少女面上再現羞赧之色,輕聲道:“道友,你不能如此無禮,如果無話可說,那我先走了。”說着,玉蓮側移,欲繞開凌雲,向前行去。
如夢初醒,凌雲橫跨一步,擋住路口,信口說道:“啊,剛纔真是失禮了,見到你腰間精美的儲物袋,有一種熟悉的感覺,和我家姐身上那個一模一樣,連刺繡的紋飾絲毫不差。太神奇了,你能否解下讓我一觀?”
美少女也不生氣,眨眨杏眼,含笑道:“道友如果心思仍像上次一樣,拿那些莫明其妙的理由來搪塞我,請恕我不能奉陪。”
凌雲一本正經道:“聖女別急,其實我所說之言句句是實,既然你覺得那些是無聊之舉,那我從今往後不再提及。”
頓了頓,柔聲道:“擋下聖女不爲別的,只想就事論事,願爲‘聖女教’排憂解難。”
“哦”美少女朱脣輕輕捲成一個小圓,饒有興趣道:“道友有心了,是爲護送團安危之事吧?”
凌雲灑然一笑,朗聲道:“那倒不是,自從貧道參加今日這場惡戰後,對護送團的安危就不再擔憂,那些蒙面高手看似好狠鬥勇、窮兇極惡,其實心中並無殺伐之意,其志全在搶奪功法玉簡。”
美少女輕言淺笑道:“道友觀察細緻入微,希望如些吧。”
凌雲義正詞嚴道:“但是,貴教所謂護送團一事鬧得沸沸揚揚,把整個大陸攪得不得安寧,嚴重損害貴教的形象,傷害廣大修士的那顆拳拳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