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吧,聽雨師姐,既然是任務,終究要有人去做。而且,比起師姐們在外奔波,出生入死,這種事情根本不算什麼,曼玉心甘情願。”
袁曼玉面頰兩片紅霞漸漸消退,殘存的緋桃襯托沉穩睿智神情,更顯晶瑩剔透。
“那好,師姐就直說了,希望你不要生氣。”葉聽雨目光如水,淡淡凝視師妹那張精美絕倫的面靨。
“狩獵行動進行三天,漸漸深入迷失森林邊緣地帶,按照現在的度,不出意外,再有五天行程,隊伍就將抵達碧睛雷鵬的巢穴。”
“但是,擺在我們面前的,還有一個問題,就是內務堂堂主任護法。唉,真不知秀心裡如何考慮的,既然想給潛伏宗門奸細一個永生難忘的記憶,又何必派他出山跟隊,掣肘礙事,增加我們顧慮,無法大展拳腳。”
“唉,秀是想考驗我們哪r許,正如聽玉所說,秀把這次行動當作心煉歷程,並不在意結果。唉,秀的心思向來高深如海,又豈是你我所能揣測的。”
驀地,平玉珍輕嘆一聲,插一上句,抒心中的感慨。
“是呀,既然如此,我們只好考慮周全些,把各種可能生的情況都想到,並一一化解,防範於未然。”
被貿然打斷話語,葉聽雨一點沒動氣,靜靜聆聽,而後,繼續說道。
“師妹,你也知曉,任護法不是我們‘柔水谷’弟子,後來加入‘落星門’的,許多機密並未參與其中。而且,任護法性情敦厚耿直,爲人堂堂正正,行事雖說有些迂腐,卻總是光明磊落,令人心生敬仰。”
“可是,我們這次清剿行動稍欠光明,更加不能讓他得知,否則必會掀起軒然大波。然而,任護法做事一絲不苟,每次巡察密林前方動靜總是認真細緻,從不敷衍了事。”
“然而,師姐正是擔心這點,如若被他先一步現前方的碧睛雷鵬,只怕所有計劃,所有準備,通通付之東流,功虧一簣。”
“所以,師姐想請師妹出手,擾亂任護法的心神,讓他無法正常逡巡。如此一來,碧眼雷鵬的秘密就不會暴露,一切行動將按照我們設計的路線進行。”
爲了讓師妹盡心盡力,葉聽雨費好大一番脣舌,把前因後果說得明明白白,令她沒有一絲迴旋、推脫的餘地。
“聽雨師姐,難道現在就去…就去”
想了半天,袁曼玉也沒想出一個貼切的措辭,因爲“勾引”兩個大字驀然浮現腦海,閃着熾熱光芒,晃來顛去,令她羞愧難當。
半晌,袁曼玉貝齒輕咬朱脣,微微的疼痛刺激,才使得集中生智,接着說道:“就去接觸任護法未免太早些,還有五天時間呢,你們這是把我往火坑上推呀,真是站着說話不腰疼”
說着,說着,袁曼玉面靨緋紅的桃腮再次呈現,嬌羞微嗔道。
“嘻嘻,這不是深謀遠慮、長遠考慮嘛”葉聽雨堆起親切的笑容,陪笑道:“這樣做有三個好處,師妹聽我慢慢道來。”
“其一,現在就與他接洽,憑師妹的天姿國色,用五天的時間給他灌湯,包他神魂顛倒,不知東西南北,辨不清方向。”
說到這裡,葉聽雨故意頓上一頓,瞅瞅師妹的反應。
“啐聽雨師姐盡是瞎說,扯那些沒有的。”袁曼玉輕啐一聲,汪汪的秋水剪瞳流光溢彩,顫動眼簾上長長卷曲的睫毛。
“其二,提早時間接洽,而且顯得從容不迫,不着一絲痕跡。如若事出當天找上他,阻礙他例行的巡視,太着痕跡,好似臨陣磨槍,即使事成,過後定然會起疑心。既破壞師門團結,也顯然咱們手段低劣,本事不夠高明。”
“其三,如若事情順利,混入宗門的奸細傷亡慘重,影響惡劣。我們可以把這次事故原因住你倆身上推脫,好似你倆的失職照成。如此一來,整個行動計劃完美無缺,可以說天衣無縫。”
“師妹覺得如何,師姐考慮得是否周全?”
最後,葉聽雨興味盎然問了一句。
“唉,聽雨師姐心思七巧玲瓏,考慮問題面面俱到,師妹還有什麼可說的,只好奉命行事嘍。”
袁曼玉輕嘆一聲,知道一切準備就緒,事情不可逆轉,就等自己執行。就好似一個連環陣,自己是第一個深陷其中的人,引連鎖反應,從此不可收拾。
“難怪秀派聽雨師姐主持宗門以外的事務,皆因知曉聽雨師姐乃是大將之才,堪當大用呀”
無可奈何之下,袁曼玉不甘就此認命,於是,出言調侃,而後,話鋒一轉,委婉說道:“不過,如果任仁煥這隻呆鵝不肯就犯,對我的湯視而不見,把事情弄咂了,可別怪師妹呀”
“師妹不需如此妄自菲薄,只要師妹肯親自出手,任護法一準束手就擒,毫無反抗。哈哈,這點師姐篤信無疑。”葉聽雨抿嘴一笑,一副心花怒放的神情。
“其實任護法這人真不錯,論相貌,氣宇軒昂,論品性,忠厚誠實,論學識,博學淵遠,論心性,開朗勤懇,論修爲,前途無量。”
驀地,向來寡言少語的平玉珍輕啓紅脣,不吝讚美之詞,對任仁煥讚不絕口。
“呃……”
袁護法和葉聽雨一臉茫然,面面相覷,不知平玉珍所言有何用意。
“如果曼玉師妹和任護法相談甚歡,兩情相悅,不妨順其自然,繼續交往。即使結爲令人羨慕的雙修仙侶,也不是不可。如果你倆當真情深意切,我想秀一定不會阻撓,反而會大力撮合,成就一段美景佳話。”
接下來,平玉珍說出一段石破驚天話語,振聾聵,令兩人反應不一。
“是呀,不錯的選擇,師妹可以考慮,考慮”
葉聽雨神色一黯,想起自己在外飄泊的日子,刀光劍影無處不在,爾虞我詐令人防不勝防,不禁感同身受,低聲喃喃,好似夢中囈語。
“哼玉珍師姐,胡說些什麼,怎能往這事上牽強附會,氣死我啦”
霎時,袁曼玉羞赧難當,赤霞雙飛,不禁用力一跺玉足,嬌嗔喝道。
“不理你們了,我出去走走”說完,袁曼玉感覺更加難堪,只覺空氣凝滯,令她呼吸不暢。於是,假裝生氣,步履比平時快上一倍,溜之夭夭。
“師妹,散心可以,順帶把任務完成嘍”葉聽雨凝視師妹的背影,面帶笑意,脫待一句。
……
不知過了多久,袁曼玉怦怦然的心跳漸漸平復,緩緩收回飄蕩的思緒,擯棄心中一切雜念,腦海漸漸清明。
“唉這個任務呀”
袁曼玉輕嘆一聲,臨行前聽雨師姐的交待不由自主浮現腦海,令其好一陣煩悶。
“現在幾時了?”
袁曼玉小聲問自己,以排解心中的惆悵。
“啊,天哪,已經子時啦,不知不覺中光陰就悄悄溜走了。”袁曼玉驚呼出聲,若有所失地收起“朔望儀”。
“算了,還是去執行那個可惡的任務,否則又要被她們調笑,說我膽小羞怯。唉,可是即使圓滿完成任務,又如何?不一樣是她們取笑的對象。”
想着,想着,袁曼玉令自己陷入兩難境地。
“啐,不要想那許多,真是自尋煩惱”袁曼玉輕啐一聲,提振精神,認真琢磨接下來的事情。
片刻,袁曼玉昂起螓,退出淺淺的沉吟,自言自語道:“嗯,就這麼做。些時,任仁煥應該出來巡邏了。”
說完,袁曼玉放出飛劍,化作一道紫光,消失在寂靜、漆黑的密林中。
……
“長夜漫漫,無心睡眠,何以打?情絲長長,雜亂如麻,何以釐清?”
任仁煥緩緩張開眼睛,星眸閃耀如黑曜石般深邃,只是瞳孔深處彷彿蒙上一層迷紗,更添成熟的男士魅力。
“唉,該起身巡視了,如果有高階妖獸冒失闖入弟子們的陣營,就大事不妙了。”
一種難以排遣的孤獨思緒圍繞心田,令任護法不禁低聲喃喃,好似要找個出口宣泄一般。
接着,任仁煥長身而起,收起玉墊,放出飛劍,化作一道白芒消失在無盡的黑暗中。
……
“咦?前面有火光,難道哪位膽大包天的弟子偷偷溜了出來,躲在這裡戲耍?”
驀地,一縷縷紅光穿透在黑暗中,宛若鬼影幢幢的巨大樹杆,映入任仁煥的眼簾。
“這還得了,簡直膽大妄爲,拿自己小命開玩笑。上去定要一頓痛叱,批得他體無完膚”
任仁煥心中一驚,迭忙催動飛劍,加快度前行。
前面景象漸漸清晰,一個米許高的火堆,熊熊火焰不停上下竄動,一條黑色影子拖在微亮的地面,長長寬寬,蜷成一團,辨不出男女。
“是哪位弟子偷偷溜到此處,快快報上名來”
任仁煥憑着心中的成見,讓定是門中弟子的魯莽行徑。於是,人未到,威勢先到,大聲喝道。
……
火堆邊上那人影,一聲不吭,置若罔聞。
“這還得了,難道我在門中的威信已經墮落到如此低微的地步,渾然不把我放在眼裡。哼,這回算你倒黴,休怪我冷酷無情,痛下狠手,把你當典型抓,殺一儆百”
一種被人輕視的羞惱在內心翻騰,任仁煥不禁惱羞成怒,面色一斂,嚴肅地本板起臉。
“誰?誰在這……”
任仁煥壓低音線,渾厚有力,宛若黃鐘大品,大聲喝道。可是,當那件鮮明的紫色衣裳、熟悉的窈窕背影猛然闖入眼簾,剩下的話語嘎然而止。
袁曼玉沒有回頭,沒有應聲,靜靜蹲蜷在火堆旁。一隻手抱膝,一隻手從身邊一沓黃色符紙中,抽出幾張,擲入火堆中,默默凝視它們一點、一點被火焰吞噬,一點、一點縮小,最後完全化成灰燼,隨着升騰的熱流,在空中冉冉飄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