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長弓的說的詩詞,自然不是普通的詩詞。
有李太白的《長相思》金玉在前,寶玉自然不能隨便扯一個出來,最起碼的,也不能差了太多。
這就讓寶玉有點心疼了,甚至想——乾脆拒絕拉倒!
可是想起來陳長弓一直以來的幫助,寶玉覺得,這樣做人……唉,真的是有違本心。
所以,還是挑選個損失較小的出來就是。
所謂損失較小,首先排除了場面宏大,氣勢輝煌的那種。比如太祖的詩詞,寶玉絕對是捨不得的;
其次,可以用於戰鬥、飛行、架構有利地形的也不成。
寫了那麼多詩詞出來,寶玉發現這些種類的詩詞的才氣靈泉,那是質量極高。
所以寶玉想了一陣,選出了要給的詩詞種類:
情詩,
只能是情詩!
而且最好,不要是以後可能用到的那種……
自從成了生員,寶玉的記憶力就越來越好,如今做了聖途舉人,以前看到過的所有文章,全都爛熟於腦海之中。
他只是略微一想,就選出了一個,覺得對自己完全沒用,甚至寫出來都覺得不好意思的詞篇。
所謂雞肋,也就是這麼一類。
而且很恰好的,他在聽到黑孃的事情時,對這篇詩詞有了特別深刻的理解……
“這篇《木蘭詞》是見黑娘有感,就送給前輩吧,”
寶玉找了個理由,醞釀情緒,張嘴吟哦。
他只是垂了一下眉眼,林黛玉和白南煙的眼睛就明亮起來,期待的等待他的詞句出口;
趙貴寧等百多個秀才擺動繮繩,都想靠近一些,
陳長弓都按捺不住,吟了個‘定’字,把百多匹駿馬無意識的嘶鳴都給壓住,要聽寶玉吟哦。
只見寶玉深吸了一口長氣,一氣呵成,直接吟哦出口:
“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
等閒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
驪山語罷清宵半,淚雨霖鈴終不怨。
何如薄倖錦衣郎,比翼連枝當日願。”
此詞一出,陳長弓就擊掌讚歎。
“好詞!就算你這個新晉舉人寫出來,起碼也是煊赫!
那初見時人面桃花的驚豔,來年卻是物是人非的落寞;
戀人間的信誓旦旦,卻變成了此恨綿綿的幽怨……
好詞!真個好詞!就算是我等的男兒之身,也耐不住哀憐女子的柔腸千轉!”
趙貴寧等秀才也讚歎起來,特別讚頌全詞全文,可是他們到底是男兒身,還沒深入沉浸到這女兒的千般幽怨、萬種風情之中。
和寶玉同乘駿馬的林妹妹已經哭成了淚人,抱住寶玉的腰肢,趴在寶玉的背後,任由寶玉如何安慰也無濟於事;
白南煙也繞過林妹妹的身子,悄悄抓住了寶玉的黑狐大氅的一角,恨聲道:“等閒忘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聽到這裡,我真是覺得慕容臻真個該死了,就算你不殺他,我也要把他殺個幾回。”
說着,白南煙狠狠的拽了寶玉的黑狐大氅一下。
寶玉忍不住打了個哆嗦,突然覺得——白南煙這不是說的自己吧?
【笑話!我跟她又沒有海誓山盟。她的孃親,那個白狐娘娘,那句百年後把我拉去做內監官的話,還沉沉的壓在我的腦門上呢……】
寶玉在心裡抱怨,但是有點心虛,沒敢抱怨出口。
他擡起頭,連着陳長弓、百多個舉人,還有白南煙林黛玉兩女,一起觀看《木蘭詞》出口的天地異象。
一邊擡頭,一邊隨口問道:“長弓前輩,此篇詞賦可算滿意?”
“滿意,老夫非常滿意!”
陳長弓也在昂着頭,等待天地異象鋪展開來,笑得萬分燦爛。
可是這個時候,高空突然有浩瀚威壓砸下,不僅是天地異象,甚至連着衆人都被砸了個趔趄,險些摔下馬匹。
“滿意?”
陳長弓好像想起了什麼,突然變了臉色,叫道:“老夫滿意個什麼勁吶?寶哥兒你作什麼詩詞不好,偏偏來個‘故人心易變’?
老夫先去拜訪老太君,你要記得,還欠老夫一篇詩詞就好!”
說罷,陳長弓化作一道火光直射而去,沿途的石頭大樹,全被撞出一個火紅的溝壑出來。
“他這麼急?難道……惹禍了?”
寶玉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見陳長弓跑得跟後面有百八十條惡狗一樣,他也不是傻的,拍馬就走。
一邊還在招呼喊着:“還愣着幹什麼?都快點跑路!
天吶,我只是隨便找了首便宜的,怎麼還玩出個無心插柳的勾當出來?”
…
高空大殿之上,雪千裳看着寶玉等人拍馬逃離,連着正氣都加持上了,一雙滿是銀色輝光的柔夷,就要衝着寶玉等人遙遙按下。
可是她想了一陣,又縮回手掌,把寫着‘賈寶玉’名字的銀珠,狠狠的摁到了最底下。
“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等閒忘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
雪千裳低聲吟哦着。
一次,又一次,一遍,又一遍,
最後嘆着香氣兒,把代表寶玉的那顆珠子,輕輕撥到了第四格。
“好一句若只如初見,看在這首詩詞的份上,我讓你再上一等。”
雪千裳揚起手指,如玉的指骨突然變成一杆筆毫,把《木蘭詞》書寫上了紙張。
原創金光顯化而出,首版銀頁天地凝聚,才氣靈泉高度過丈……
在陳長弓口中,寶哥兒寫下就會是煊赫篇章的,由雪千裳書寫而出,竟然是十城共舉!
而且在十城級別的篇章裡,也是其中的精品了。
只見雪千裳擺動手掌,才氣靈泉就分成三份,其中一份飈射而出,追上了寶玉的駿馬。
寶玉吸納了才氣,略微品味,突然臉色大變的喊叫起來。
“快點,再跑快點!該死的,《木蘭詞》是哪位大能書寫而出?這次分到的才氣靈泉,遠遠超過陳長弓書寫《長相思》的那一次啊!”
喊聲過了,寶玉就滿臉苦澀,連拍駿馬。
要是別的詩詞也就罷了,書寫的大能還要欠自己一個人情,可是……
這是什麼詩詞?
是情詩!
是哪種情詩?
摧心肝,飽受情苦的那種情詩!
寶玉覺得——書寫《木蘭詞》的一定是位女性大能。
可正是這種傷過心,仍然對情不忘的女性,纔是真正的瘋子吶!
【招惹不起,我只是無心插柳,無心插柳啊,只希望以後不要遇見……該死的我希望個什麼勁?明擺着是問心宮的大能,而我現在,是問心宮的弟子!】
寶玉的心裡苦出了水兒,暗自發誓——以後再也不寫這種摧心肝的情詩了。
這不單單是摧心肝,說不定還會要人命……
…
雪千裳直接打散詩詞落筆的天地異象,似乎就算看上一眼,都要她肝腸寸斷。
她把紙張疊好,就往姬無淚的方向看去。
只見那口口聲聲說自己被九龍金鎖鎖住,如今廢物一個的姬無淚,已經捏碎她的星光鎖鏈,躡手躡腳的往外面跑。
雪千裳收回眼眸,盯着腳下的白玉地板,好像不經意的喃喃自語。
“要是我殺了法道的創始人,世人是會說我弒父不孝呢?還是讚頌我大義滅親?”
姬無淚立馬停下,轉過身,變成英俊瀟灑的青年模樣,一臉正氣,義正言辭。
“乖女兒想幹嘛儘管說,爲父只要皺一下眉毛,那就不是好爹!”
“難道你現在是?”
雪千裳丟出去散發着原創金光的十扣紙,連着天地才氣凝聚的首版銀頁也丟了過去,吩咐道:
“詩詞給那個錦衣郎,首版銀頁是寶哥兒的,我還給他。
另外給寶哥兒傳句話,就說三年內不要上問心宮。他已經足夠優秀,而我,暫時也不想看見這個…….
小混蛋…….
寫出《木蘭詞》讓我難受的傢伙……
我怕他來得早了,不小心捏死他……”
“這,寶哥兒那邊沒問題,可是你的那個錦衣郎,我這個當爹的親自送不好吧?”
想起女兒的錦衣郎是誰,姬無淚就是滿臉苦笑。
話說回來,他沒把那個錦衣郎捏死,真個算不上好父親,可是那個錦衣郎……他真的捏不死啊!
“真的,爲父去送特別不好,我找人代送吧?”
“那我還是大義滅親好了。”
“別介,爲父立刻就去!”
…
寶玉剛回到府上,在南院馬棚下了馬,高空就飛來金光銀光。
與此同時,姬無淚咬牙切齒的聲音就傳了過來。
“首版銀頁是還給你的,三年別上問心宮,還有,最重要的,把原創的《木蘭詞》送去給錦衣郎。要是送不到,老朽死掉之前一定拉你下水!”
寶玉傻眼、呆滯、泫然欲泣……
首版銀頁是好東西,當然要先收下,可是給錦衣郎原創的《木蘭詞》?
錦衣郎是誰?
他上哪知道去?
派了申哥兒去找陳長弓,可是陳長弓知道這事,乾脆辭別賈母,躲他比躲惡鬼還快。
這更讓寶玉心疼肝顫,只覺得自己無心插柳,竟然長出了一大片吃人的鬼林子來。
“到底是誰?錦衣郎啊,不就是負心漢?我上哪找這個負心漢去?”
寶玉在杌凳上坐下,抓起焦大的烈酒灌了一口,覺得烈,就淺斟慢飲。
“找不到就不找,反正是姬無淚甩給我的,大不了再甩回去。”
寶玉正嘀咕着,焦大就帶着一個粗布短褂的陰霾男子,從焦大的房間裡走了出來。
“焦大,來陪我喝酒。”
“這位是你的朋友啊,也一起來好了。”
寶玉好心招呼了一聲,就發現那個陰鬱男子的臉色,好像,
不怎麼好看?
“大膽!”
陰鬱男子上前一步,指着寶玉的鼻尖罵道:“師兄怎麼說也跟過演哥兒,是你的長輩!我聽他說你小子不錯,哪裡想到是這個不錯的法?”
師兄?
寶玉愣了一下。
他和焦大熟絡慣了,從來不分主僕,也不講輩分。
既然是焦大的師弟,寶玉覺得自己真是失了禮,剛想擡手道歉,旁邊申哥兒就罵了起來。
“大膽,你是哪裡跑來的野猴子,也敢對寶二爺無禮?”
樂陽申晃着輪椅過來,趙貴寧等百多個新晉舉人,也滿臉不善的圍攏而來。
不管是不是長輩,焦大奴僕的身份在那擺着,怎麼能跟主子講輩分?
舉人們的眼裡,滿滿的都是怒火。
可是此時,陰鬱男子突然嗬嗬的笑了起來,很無奈的摸了下光滑的下巴。
晚了點,算昨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