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公公拿出一個血玉小瓶,把樂陽吟的三滴老妖精血小心盛放了,掏出粉色紗巾,擦拭額頭上的有點細密的小汗。
他自嘲道:“老了,完整的取出妖族精血都那麼難……”
又敲了敲血玉小瓶,笑道:“寶哥兒這樣一鬧也好,說不得,真個能把你的好命給湊齊了。
只是寶哥兒啊,這小子哪裡來的底牌,能讓他真個出氣?”
想起寶玉說的那個‘底牌’,甄公公只是無所謂的笑笑。
就算寶玉有本事讓自己免罪,但也要先出了氣才行——
穆府雖然只剩下一堆子毒心狗眼的白/癡舉人,但是人家的府邸,那可是真個固若金湯呢……
賈府沒有防護陣法,是因爲演哥兒、源哥兒太過憊懶。
跟賈府相比,人家穆府的老祖宗覺得疏忽了後輩,臨死還下了大力氣。
他曾經探查過,大概、約摸、差不多,有皇宮城牆的一半水平了……
甄公公的老眼閃了幾下冰渣子似的光,撇嘴道:“寶哥兒挺賣力的,叫上了錢謀學,不過一個八膽舉人……”
他搖頭笑了幾聲,覺得沒用。
那穆府的陣法防護就算沒人能主持運轉,也得進士實力才能攻破。
可是讓進士、妖將出手?
罷了,委實可笑……
…
再說穆府那邊,穆元成剛剛落進府邸,就是招出血色大光。
這光芒好像一個鍋蓋,把整個穆府完全籠罩在內……
族人、家將、奴僕、死士……數不清的人影或是縱躍上牆,或是順着小道林蔭飈射而來,神色驚怒中,又帶着滿滿的傲氣和狠厲。
“家主大人,那賈寶玉欺人太甚!”
“他不過是個二膽舉人,咱們衝出去殺了他,爲何開啓護府大陣?”
“殺了他……混賬東西啊,咱們府上,多久沒人敢來欺凌了!”
面對一片片的怒火,穆元成的老眼閃爍怒氣和陰狠,冷聲道:“衝出去?他們那邊有錢謀學!”
聲音剛落,頓時一片寂靜。
錢謀學?
八膽舉人!王道先鋒!
單單這兩個名號,就讓他們嚇得臉色發綠。
有人想起錢謀學身懷陳長弓的三元文章,更是直打哆嗦,腦袋縮進肩膀裡,像只嚇壞的鵪鶉……
“這,家主大人,我等如何做?”
“鬧!鬧得越大越好!他暗殺老夫可是天大的敗筆,留下那麼多的證據,就算陛下,也不可能明面的包庇於他!”
穆元成滿臉冷笑,第一個仰天高呼。
“大周自先皇滅雪恨峰一脈後,百年無人有膽暗殺朝廷官員!今日賈寶玉無端圍殺老夫——老夫冤枉吶,定然鳴金鼓,告御狀!老夫誓不甘休!”
在才氣的增幅下,聲音傳蕩近千里開外。
雖然覆蓋不了整個中都城,但是周圍的豪門宅邸,全都能聽個清楚。
周圍的穆府中人呆滯片刻,跟着陰聲冷笑起來。
他們也扯開嗓門大吼,訴說賈寶玉的——‘撕天罪狀’!
天色晴好,一輪明月照耀中都。
只是嗓門都嚎破的聲音擾了清淨,把那些豪門府邸裡養的鸛雀驚起。
羣鳥高飛,彩色華羽映照星月同輝,端得漂亮……
“挺賣力的。”
寶玉嗤笑一聲,擡眼看前方的血色通明。
穆府雖然是法道八大家之一,輝煌無比,但是穆府的老祖宗,跟賈府的開國公比起來算是晚輩,府邸自然小了不少。
賈府佔地數百里,規模只在皇城之下,跟賈府比較起來,雖然更加豪華雅緻,卻也只能佔地不足百里方圓。
寶玉看見穆府被血色大蓋籠罩,其中燈燭點點,也算別有一番趣味……
“這穆府,我要了。”
寶玉輕聲笑道。
樂陽申在旁邊發狠,咬牙道:“二爺,要這穆府做什麼?咱們打進去,殺光了,然後放一把火,燒了乾淨!”
“乾淨?怎麼幹淨?”
寶玉柔聲道:“文人死後,機緣巧合下或有靈魄。變成鬼怪精靈、魑魅魍魎者,你覺得會有幾許?”
“這,應該不多吧?二爺,您是要?”
“既然是滅人滿門,自然要趕盡殺絕。穆府有文人八百,女眷僕役足有三千,更別說不在名錄上的死士等人……
你不記得林修竹?不記得怨伶子?咱們佔了穆府,誕生一個,那就斬殺一個,總歸絕了乾淨纔好。”
“二爺英明!”
樂陽申特別喜歡這個。
衆舉人身爲文人,全都沒有異議,更別說本就帶着殺姓的玉柱兒等狐妖了。
妖族自誕生起,本就含着血食殺機,正是這一點,才讓儒家做大,以至於龍殿過千朝臣,妖族重臣不足百數。
他們窩在賈府本就憋得狠了,看見寶二爺殺機不絕,興奮得嘶吼起來,碧青妖光連成一片……
“寶哥兒,你瘋了?”
錢謀學嚇了一跳,認真打量寶玉。
他努力壓抑驚訝、恐懼,勸解道:“寶哥兒,這可是幾千條性命!你向來仁慈,何必要自毀文名?”
“文名?可如本心?”
寶玉眯眼笑了起來,堅決道:“我想仁慈,覺得應該仁慈,那也就仁慈了;我想殺,想滅他滿門,那也就滅了。這就是我的本心!
謀學前輩……”
寶玉驀然回頭,盯着錢謀學的眼眸,他自己的眼眸,卻是一黑一白,如同陰陽兩極。
驀然,黑光大盛,白光消泯。
寶玉的兩個眼眸,都好像九幽地底的深潭,幽黑望不見底……
他輕聲道:“十星中的兩儀之法,一黑一白,一陰一陽,一善一惡。謀學前輩,你以爲寶玉仁慈,以爲寶玉是個好人,但是寶玉今個,一定要公訴天下——”
他猛然揚起脖頸,才氣激盪,正氣加持,猛然大吼道:“好人的逆鱗,你觸之,定然血海漂櫓!
你害我一人,我殺你滿門!
我賈寶玉今個告訴大周天下,誰也不能害我兄弟,不能傷我親裔!
穆府,我今日必滅!
哪怕底牌盡出?哪怕文名被人踐踏深淵之土?今日穆府滿門,必須給我賈寶玉——全部死絕!”
…
“穆元成,你想鬧大?不用!我賈寶玉幫你!二郎們,給老子吼起來,把所有人都引來!”
聞言,衆人哈哈大笑。
趙貴寧等舉人簇擁申哥兒飛上高空,上百個舉人正氣加身,好像夜色中多了上百個小型的太陽,讓整個中都都能看得清楚。
他們吟哦之中,各種異象鋪展開來,化作兇悍大力,接連擊打在血色的護罩上……
穆元成驚聲叫道:“賈寶玉,你好大的膽子!你竟然冤枉老夫,竟然視我大周律法於無物?”
“哼,玉柱兒,你們也上。”
寶玉冷笑了一聲,眼見玉柱兒等人衝了上去,妖氣澎湃鬧出更大的動靜。
寶玉再次轉身,冷眼看着錢謀學。
“你,去不去?”
“我……”
錢謀學瞠目結舌,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不去的話,咱們就算算珠淚的賬。我知道你雖然是八膽舉人,不到九膽,卻是進士之下無敵手……不過算賬麼,總歸不用單挑。”
寶玉冷笑了一聲,玉柱兒等人就冷眼睥來,頗有種先圍毆這邊的架勢。
錢謀學苦笑不已,搖頭道:“寶哥兒你這就太不地道了,你知道恩師……算了,恩師讓我全力幫你,我就全力幫你吧。”
說罷,錢謀學沉吟半個瞬間,卻是用了寶玉的詩詞。
“咬定青山不放鬆,立根原在破巖中。
千磨萬擊還堅勁,任爾東西南北風。”
吟哦剛落,一座數十里方圓的青山在高空顯化,恰好籠罩整個穆府!
錢謀學一下抽空了全部才氣,讓得青山更重,那青山山巔的一株老竹,也越發的翠綠喜人……
“快哉!雖然覺得不太對勁,但是萬鈞青山砸上法道八大家之穆府,老夫心中,哈哈哈哈,着實爽快吶!”
錢謀學用剛剛回復的些許才氣幻化大椅,在高空端然坐下。
接着,手指輕輕一劃。
轟隆隆~~
數十里的青山驀然下落,衝着血色護罩轟然壓下。
這一聲,卻是真個響徹了整個中都……
彷彿地龍翻身,中都城的地面震盪顫抖起來,那籠罩穆府的血色光罩,也扭曲、崩裂,一塊塊猩紅碎片如同流星,在空中濺射熄滅……
寶玉點頭笑道:“果然,這舉人的攻擊威勢,遠勝同等級別的老妖,穆府,今日必滅。”
他看見青山壓下十丈、二十丈、三十丈!
穆府中比較高點的建築,已然被碾碎頂端,整體嗵塌散落。
可是此時,血色光罩突然高涌而起,把青山崩碎;
周圍的趙貴寧等舉人、玉柱兒等妖族,也被重重彈飛……
青山碎裂,錢謀學被震得一個踉蹌摔了回來,衆人也連忙回返,護在了寶玉的身前。
樂陽申啐了口唾沫,恨聲道:“二爺,這烏龜罩子……真他麼的硬!”
“沒事,穆府最強的只是四膽舉人,就算有他們老祖宗的護罩,也頂不住咱們轟擊半月。”
“可是,咱們的時間……”
提起時間,寶玉微不可查的蹙了下眉頭。
沒錯,時間不足。
水英光確實對他很好,但是對他再好,最多天亮,也要插手來管。
那麼……
寶玉猛然咬牙,冷聲道:“我說過,就算底牌盡出,也要滅他滿門!”
此話一出,衆人臉色大變。
變色之中,卻是再次飛起,去轟擊血色護罩。
錢謀學也用起恢復不多的才氣,咬牙吟哦……
“賈寶玉,最多明天一早,你就要被問罪!”
“賈寶玉,今個不是我穆府死絕,是你賈寶玉犯了大周忌諱!等到卯時三刻羣臣上朝,看誰能護佑於你?”
血罩中傳來狠厲大笑,其中多少得意,聽得衆人咬牙切齒。
可是此時,極爲嬌媚的聲音,帶着清脆鈴聲,緩緩的,沁遍整個穆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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