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箱子?
兩人高的大箱子!
聽到這個消息,金陵城李成德立馬出口成章,筆毫幻化成小舟模樣,迅速趕到現場。
“描繪文字的箱子,是不是裝着古籍書冊?來人,帶本官去看!”
李成德大聲叫嚷,沒人理他,他四處查找,發現在西南側的勞力草棚,好些人都圍在那裡……
“讓開,都讓開!老夫乃是金陵城司業卿,主管金陵城文人修行、訓導的政令,都給本官讓開!”
聞言,圍着的生員、秀才、舉人全都退散一邊。
司業卿掌管全城教化,他們是金陵城的文人,全部在管轄之列。
只要李成德的一句話,他們這些寒門、世家的學子,就別想再從私塾或者學府裡得到半張書冊!
李成德看見道路分開,滿身官威,大步匆忙上前。
他看見確實有兩人高的大箱子,密封嚴實,在箱子的封口上,是陶府的‘長者言’家徽。
“很好,還沒拆箱。這東西可能是遺留的瑰寶,本官負責全城教化,必須帶走!”
李成德陰陰的掃了眼在場的陶府子弟,吟哦中捲起箱子就要離開。
這上面印着陶府的家徽,陶先知現在是從五品主監司,比他還高了半品,他不想拖延半刻……
可是此時,周圍的生員、秀才、舉人,全都看向陶府的子弟,眼底有兔死狐悲之感。
“李大人,您這樣做不好吧?”
“李大人,這可是陶府的東西,說不定就是失落的古籍。”
“上面有人家的家徽……”
文人們提了意見,但是剛剛出口,就被李成德陰霾的視線掃過,不敢再次言語。
他們都是文人,對文人最重要的,就是書籍。
雖然現在很難從私塾或者學府裡得到書籍了,但是每隔三五年,還有有那麼一兩本無足輕重的,這就是他們的命根!
李成德大權在握,捏着他們的命根,他們有膽子說半句不是?
於是,兔死狐悲,也只是兔死狐悲……
狐狸可以難受,卻不能爲了兔子拼了自己的小命!
他們看向在場的陶府子弟,第一次希望,陶府出幾個有血性的……
“李大人!”
果不其然,陶府的子弟不能幹看着自家的東西被拿走,他們站成一排,神情憤慨。
他們也不敢對官員不敬,滿臉的哀求,全部衝向了附近的白氅幼竹。
李成德順着他們的眼神看去,猛不丁的哆嗦了一下,腆起笑臉。
“諸位……”
乾澀了片刻,李成德還是決定放低姿態,諂媚笑道:“諸位白氅幼竹,老夫乃是金陵城司業卿,自然要掌管一切書籍、文案等物,等老夫查清楚了,定然補償陶家,如何?”
“沒有寶二爺的令喻,我等不會插手。”
有人冷聲說道。
李成德立馬眉開眼笑,再次吟哦,就要化作旋風離去……
可是此時,突然有笑聲傳來。
“這白氅幼竹回稟了趙貴寧,趙貴寧又跑進府裡找我,真個沒意思……多大點事,就非得我親自來呢?”
寶玉在箱子上落下劍光,正氣加身下,萬斤以上的大力猛然一沉,就把箱子壓進了地面半截。
箱子整個散碎,一摞摞的書籍,就這樣飛散了一地!
“《論語.文淵閣老註釋》、《文賦.錦衣郎註釋》、《錢塘先賢傳》殘卷……”
寶玉低低的唸了幾句,開心笑道:“都是好書呢,陶大人你這樣可就不好,明明府上有這麼多的好書,怎麼不借給本官看看?”
“寶二爺,這應該是祖上留存的,下官以前沒能見過。”
陶先知一邊苦笑回話,一邊難言滿臉的興奮狂喜。
這這這,這是祖上留下的書籍嗎?
這麼多他都沒看過,要是留下來,府上就能出幾個進士了!
這是世家的底蘊,書籍的多寡,可是代表着世家只是世家,還是能傳揚門楣,不斷有人做官啊!
他是官,沒錯;
他能修習朝廷的書籍俸祿,也沒錯!
但是書籍俸祿需要官印龍氣才能觀看,不能傳給家族。而這些書籍要是留下,他的家族裡,會有更多的進士出現!
這就是傳承,就是自家的底蘊!
想到這裡,陶先知掃了眼李成德,對寶玉跪下,深深的拜道:“求寶二爺爲我們陶家做主!”
“做主?做什麼主?”
寶玉十分詫異,笑問道:“既然是你們陶家的東西,自然歸你們。對了,我想借幾本看,可以吧?”
“當然可以!”陶先知狂喜道。
寶玉借書?他巴不得寶玉借書!
借書可是天大的人情,寶二爺的人情,多少人是求之不得?
他大笑着,儀表都不顧,帶着陶家子弟去收拾書籍。
李成德看着渾身冒汗,猛然吼道:“寶二爺,使不得啊!書籍應該統歸國司業,由下官拿走,送去京都胡大人處才行啊!”
寶玉正轉身走着,回過頭,眨眨眼睛。
“你說什麼?
我沒聽清楚。
你給我再說一次。”
聞言,李成德瑟瑟發抖。
在他的周圍,無數文人噴火的眼珠子,已經死死的定格在了他的身上……
“下官……沒說什麼。”
李成德哆嗦着,整個癱軟。
…
“混賬東西,他說了什麼?他說的,可是真的?”
回到府邸,方思民找上寶玉,光溜溜的腦袋帶着全身都是赤金,怒火中燒百丈多高!
對此,寶玉只是笑笑,沒有過多言語。
司業卿,每個大城都有這麼個主管教化的官員,不過,已經變了味;
國司業,大周沒有這個衙門,這個衙門,是法道儒家擅自弄出來的,統管全國的州司業,以及大城的司業卿。
司業卿本是一種好官,等於他記憶裡的教育部門,是爲了推廣教化組建的。可是現在,各個司業卿扣除寒門本該得到的書籍,以至於寒門少進士。
偶爾出現的那些,都是因爲天賦異稟,在大考裡嶄露頭角,從而挑選進各個文院的而已……
方思民咬牙切齒,怒然嘶嚎:“我以爲這只是傳言,可是李成德的話證實了這個傳言!賈兄,要不是書籍太少,我以前怎麼會只是個秀才?又怎麼會成了禿驢?我恨啊,混賬!恨不得殺了這些混賬!”
“那就殺了吧。”
寶玉隨口說道。
方思民立馬停了火氣,傻乎乎的問:“殺司業卿?一城教化之主?”
“你不是想殺嗎?”
“真的能殺?”
“去吧,帶上求不得和趙貴寧他們,煽了風點着火,讓那些生員、秀才、舉人衝一下司業卿的府邸,混亂中殺了,就說民憤起了就是。”
“賈兄,您這是……”
“噓,想殺就去,別亂說話,不然宰了你啊。”
寶玉笑了一下,知道以方思民的聰明,已經猜到了他在做的事情。
不過沒關係,方思民現在……只是一個禿驢。
…
都說地裡多寶貝,以前只是市井的笑話,但是今天,成了金陵城的真實情景。
不只是陶家,在陳麟的府邸,以及好幾個世家的府邸都挖出了藏書。
這些世家的當家人狂喜之中,也不免有些惴惴不安,他們齊聚寶玉的府邸,懇求面見寶玉……
傳了消息進去,等了好大的一陣子,王善保才走了出來。
王善保對以陶先知和陳麟爲首的幾個官員拱了拱手,搖頭道:“諸位請回吧,主子說了,最近的事情太大,他閉門謝客。”
“司業卿之死我等也是害怕啊,民怨四起,說不定什麼時候就衝上我等的府邸,還請管事的通傳一聲,我等,怕死啊!”
陳麟連忙回道,陶先知看見他搶先了,也就閉了嘴。
王善保猶豫了一陣,還是搖頭:“不成。”
他說的如此肯定,以至於這些官員全都滿臉苦水——
自從司業卿死掉,百姓都說死得好。這司業卿剋扣文人書籍,斷人前程無數,全都巴望他死呢。
可是民怨起了,想安撫就難。
很多文人眼熱這幾家挖到的古籍,他們怕誰煽風點火,讓他們府上遭了橫禍。司業卿的事情他們也看見了,上千文人衝擊府門,可不是一個世家能夠擋住的……
所有人都看向陳麟和陶先知,陶先知苦着臉不說話。
陳麟則是猶豫了片刻,一咬牙!
“勞煩管事的回稟寶二爺,就說陳麟願意把得到的古籍捐獻出來,建造一所書館,對外開放!”
聞言,王善保的眼睛一亮。
木木的臉,也是扯起一種極其微妙的笑容……
…
靜室中,聽到王善保的回稟,寶玉就睜開眼睛。
他點頭笑道:“陳麟確實聰慧,我想做但是不能做的,他幫我起了頭……
把這件事傳揚出去,就說這幾個世家願意捐獻古籍建造書館,但是書館不能白進,人家也需要一定的報酬。”
“主子,這報酬,怎麼定?”
“一兩銀子看書一次吧。寅時開館,子時閉門,一天開館十個時辰,定價一兩,正好不被法道儒家忌憚。”
“遵主子令。”
王善保領命離開,寶玉又盤算了一陣,眼睛猛然眯了起來。
“一兩銀子看一天,正好。將來不斷擴大規模,可以很穩的探尋法道儒家的底限。”
對這種影響巨大的事情,寶玉也需要準確拿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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