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決很簡單,青藤懸掛的崖壁變成了一片分成兩半的水幕,左邊是淡青色的很是典雅,右邊是淡藍色的看起來特別舒坦。要是左邊的捲起來,就是同意給予自己鎖心石,右邊的捲起來自然是不同意了。
淡藍色的水幕嘩啦啦的上衝了一多半,淡青色的水幕卻是沒有動彈,寶玉看了看屈原大祖,發現屈原很無奈的搖了搖頭,心裡也格外瘮得慌。
到了現在,事情已經很明顯,除了屈原大祖還沒表態以外,三位聖人和二十五位半聖全都不願意給自己鎖心石,按照表決的規矩,屈原大祖怎麼做也都無所謂了,對寶玉笑了笑,隨手投在了‘不同意’的選項上。
淡藍色的水幕直接捲到了頂,隨後,兩塊水幕一起崩散,天隱聖人指了指恢復原樣的巖壁,對寶玉道:“明白了?你根本沒法成就大儒文位的,我等不可能讓你浪費鎖心石這樣頂尖的寶物。”
“明白了。”
寶玉輕輕點頭,心裡亂成了一團沒有頭緒的麻線團。
倒不是怨懣或者怪罪,自己是來求取寶物的,聖人們給了是看好自己,不給也是理所當然,東西不是自己的,寶玉纔沒有那麼小氣。
可是,
唯獨有一件事,
所有的聖人和半聖都不願意給自己鎖心石,換句話來講,天隱聖人沒說假話,所有人都認爲自己絕對成就不了大儒的文位。
這點就很傷人了,別人的潛力根底比自己弱了很多,卻有那種成就聖人文位的可能性,自己的潛力根底深厚到了一種可怕的程度,然而,也只能在大學士的文位上停止下來。
大儒,
半聖,
還有……聖人。
後面還有三個文位,就算自己修行到最厲害的程度,也彌補不了三個文位的巨大差距,難道一定要向天隱聖人說的,自己要做半聖以下的最強者嗎?
半聖以下的最強者,也還不是聖人。
對聖人來講,仍然,只是一種上不了檯面的螻蟻。
不甘心,完全不甘心!
寶玉咬緊了嘴脣,有血絲滲出來,一字一句的問:“爲什麼,憑什麼說,我成就不了大儒的文位?我知道策論雜了很難成就大儒,但不知道會是完全的不可能!”
“你既然是大學士了,本聖就說給你聽。”
天隱聖人也很無奈,文人就是這樣,不達到一定的高度就不能知道更高處的風景,知道了也沒法理解,甚至很可能侷限了一個人的思維,從而陷入永遠沒法成聖的怪圈裡去。
聖人是怎麼成就的,就連聖人自己都不清楚,然而盛唐曾經有一段時期有很好的教育各家的弟子,告訴不可能弄雜了策論,告訴不可能怎麼樣怎麼樣,然而那一段時期是黑暗的,盛唐足足三千年沒人成聖。
所以,在寶玉書寫策論的時候,聖人們還抱着寶玉能弄出‘中心觀點’的希望,寶玉不清楚的是,在他停止神念金人的腳步的時候,有多少聖人扼手唏噓:
這世上,少了一個必然成就大儒,而且有可能成聖的人物了……
天隱聖人盤膝坐下,別的聖人和半聖也隨意的席地而坐。
等寶玉同樣坐下了,天隱聖人認認真真的道:“天地間是有規矩的,各國的法令和天子的喻令,這些都有明文的講究。守規矩會怎麼樣,不守規矩會怎麼樣,全都寫得清清楚楚,可是,在這些規矩的上面還有天地自然的法則……
爲什麼需要呼吸,爲什麼需要吃飯,爲什麼需要穿衣,春夏秋冬冷暖四季是怎樣的變幻而成,進士就能摸清、理解,甚至可以用自己的道理把這些給粉碎掉,但在更高的一層上還有無數的規則道理,連聖人都只能模模糊糊的看見,卻不明白,這到底是因爲着什麼。”
寶玉有點明白了,震撼道:“策論雜了不能成就大儒,這也是其中的一個?”
“沒錯,李太白雖然瀟灑風流,本心和策論都是那種隨心所欲的做派,這點算不了什麼,就算策論的中心是那種下九流的道道,只要夠單純,實力到了也能成就大儒,可是李太白……”
天隱聖人唏噓的道:“你應該發現了,李太白的瀟灑風流中藏着對許多女子的愧疚,雪櫻兒的母親、白狐娘娘等人是男女之情,還有對待子女方面的想要照顧卻放不下自己不羈的生活方式,他用‘灑脫不羈’的觀點寫的策論,書寫的時候卻忍不住把內心的情緒寫了出來,前後矛盾的策論沒有統一的觀點,他就沒法成就大儒的文位。
而你,和他一模一樣,你的策論都很有用,但也同樣有完全不搭調,甚至有很多前後矛盾的地方。”
寶玉點了點頭:“我明白了。”
“明白了就好。”
天隱聖人嘆氣道:“你不可能成就的大儒的,所以別白費功夫了,留下精力把重點放在提升自己的實力上。你的潛力根底很強,等到了大學士的頂峰,也能和李太白一樣輕易的斬殺大儒,如果有類似《蜀道難》的這種精妙絕倫的文章,說不定也能在半聖的手裡逃得性命。回去,好生提升自己的實力吧。”
“我會回去。”
寶玉還是點頭,手指在地上劃噠出一個接一個的橫槓,劃得那麼認真,就好像最早練字的時候,又好像是酒樓的大廚在烹飪一道完美的菜餚。
他全神貫注,把地面劃出了一道接一道的橫線……
“你在寫什麼?”屈原半聖第一個開口。
“這是個‘一’字。”
寶玉輕輕的笑:“諸位聖人不肯給我鎖心石,這是應該的,晚輩心裡清楚,不會有任何的心懷不滿,但咱們做文人的從不甘於天命,想當初先賢吸納道家‘遁去的一’的道理,就是因爲如此。晚輩先行告退,之後,會成就大儒給諸位看。”
天隱聖人聞言,冷喝道:“癡兒!大話誰都會講,而你現在,連教派都組建不成!”
“誰說寶哥兒組建不成教派了?”
突然,後方的虛空走來很多的身影,香草和美人兩位大儒走在最前面,對聖人們行禮,很赧然的道:“諸位先賢要求見我雅門聖人,這,晚輩不敢攔,也不敢先通傳了。”
“無妨。”
屈原輕輕的笑,對剛纔說話的那人道:“原來是安於貧賤只爲講學的管寧兄,東漢覆滅你沒出現,武聖時期整個破滅你也沒有出現,今個怎麼不喜歡寂寞了。”
“沒辦法,欠人情。”
管寧穿的特別簡單,身上的是粗布長袍,踩着的也只是磨爛了邊角的普通草鞋,長得也很平凡,唯獨頭上很高的漆黑的帽子,讓他看起來和別人不太一樣。
管寧看了眼寶玉,對寶玉笑了笑,又扶了扶頭頂的黑色高帽:“或爲遼東帽,清操厲冰雪,好句,寫得管某汗顏。”
說到這裡,管寧對寶玉彎腰拱手,朗然道:“鄉野一白衣管寧管幼安,區區不才,現在是半聖文位,願意爲碑主組建大儒教派,以半聖的文位,可以代替鎖心石職掌十條策論觀點。”
“在秦張良椎,在漢蘇武節……碑主把瑛與張良張大賢人寫在了一起,蘇武真個消受不起,然而以蘇武的能耐,代替鎖心石掌管剩下的策論觀點還是足夠的。”
“董狐的能耐不大,但是以春秋筆法鎮壓教派根基,倒也不算難事。”
“好吧,你們都厲害,我這個齊國太史的殘魂,加上兩個弟弟的殘魂,就只能在教派裡講學罷了,嗯,做個夫子就好。”
“格老子的,我嚴顏做護法,碑主,改天幫嚴顏把我家軍師救出來啊,我家軍師可是‘或爲出師表,鬼神泣壯烈’,你在正氣天碑上寫過了!”
半聖管寧?
漢朝蘇武?
先朝晉國、齊國兩國太史?
武帝嚴顏?
更重要的是……或爲出師表,鬼神泣壯烈,這是說的諸葛孔明?武聖時期就能以文人之身,統領無數武聖的的強悍妖孽?
而這些……
想起‘碑主’兩個字,屈原、天隱聖人、鐵瀑聖人,所有雅門的高層一起驚叫了起來:“賈寶玉,你書寫出了正氣天碑?”
“是。”人都來了,寶玉只能承認。
天隱聖人沉默了半晌,搖頭道:“好好好,這樣教派是能建立起來,但是管寧兄,寶哥兒還是成就不了大儒的文位,你身爲半聖,應該清楚這件事情。”
“事在人爲,正氣天碑也只是傳說,碑主能弄出來這個,管某相信碑主也能打破天地的鐵則。”
“很難。”
“沒難度,那管某出來也沒意思了。”
“好,正氣天碑是我文道最頂尖的盛事,我雅門也不會小氣。”
天隱聖人想了想,看向屈原大祖,苦笑道:“您在表決的時候選擇了反對給予寶哥兒鎖心石,就是想給寶哥兒一定的補償了?天隱附議,順便,提議多給一些。”
在寶玉還有點迷糊的時候,天隱聖人揮動袍袖,周圍就出現了無數的光點,寶玉的君子劍和黃玉硯臺也飛了出來,瞬間吞納了無數的光點。
而那無數的光點,寶玉看清了,全是城不易級別的利劍和硯臺!
一個呼吸,
兩個呼吸,
三個呼吸!
僅僅是三個呼吸的時間,君子劍驀然變成一片光亮的銀色,銀得純粹,純粹得耀眼,就在這短短的時間內,君子劍達到了城不易的級別!
而黃玉硯臺四周小巧的鰲首變成了金龍的頭,
利齒森森,
卻又不乏細膩和柔和,
同樣的,也是城不易級別的至寶硯臺!
天隱聖人長吁了一口氣,消耗不小,擦了擦額頭的冷汗,笑道:
“半聖鎮教派,太史做根基,寶哥兒,你這教派讓本聖開了眼界,所以……
區區薄禮,收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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