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馨兒笑了笑,看了看瑞娘,戲謔道:“爺要收用什麼人,又那裡是我能夠決定的?”
瑞娘不由一愣,愈發迷糊了,問道:“那……姨奶奶今兒個這麼做……”
裴馨兒卻並不解釋,只是淡淡地笑笑,道:“時候不早了,我們快回去吧。
待她們回到屋裡,發現昭煜炵果然已經回來了。她並未多問他對於敦哥兒的處置,只是又替他檢查了一遍身上的傷勢,確認並未有什麼不妥以後,這纔給他端了藥來,服侍他喝了,然後又張羅着晚飯的事情。
因着中午出了那樣的事情,誰也沒吃好,到了晚上難免就多吃了點兒。吃完以後,裴馨兒覺得有些撐着了,不放心地看了看孩子們,說道:“晚上吃多了怕積食,不如出去走走吧。”
昭煜炵皺了皺眉頭,看了看天色道:“時間太晚了,外面黑燈瞎火的,萬一出什麼意外就不好了。就讓他們在這院子裡走走就是。”
裴馨兒從善如流,當即便讓瑞娘帶着鶯兒以及幾個奶孃,帶着孩子們到了院子裡,嬉戲玩耍。而裴馨兒則跟着昭煜炵走出門去,伴隨着皎潔的月光,幾個丫鬟在前頭打着燈籠,娟兒和蓮兒跟在身後,慢慢向着花園走去。
感情這位爺是想要試一試月下散步的滋味嗎?裴馨兒忍不住猜測道。而如此看來,他方纔不讓孩子們出來的目的也仿似不是那麼光明磊落呢!
無聲無息抿着嘴笑着,她眉眼彎彎,昭煜炵微微側頭,看着她月光下晶潤無瑕的臉,寧靜溫馨的氣質令人感到無比心安,彷彿待在她的身邊就是安寧,什麼鬱氣、埋怨都一掃而空,心也跟着沉定下來。
心中彷彿有一根弦被輕輕撥動,他有些癢癢。伸出手拉住她的,看見那纖細的柔荑跟他的大手映襯着,愈發顯得嬌小玲瓏,不由也是一笑。用力握住。
她愕然,卻見他一言不發,又繼續向前行去,卻是沒有放開她的手。微微掙扎了一下,卻無法從他的掌握中掙脫出來,她也只能隨他去了,默默地走在他的身邊,緩緩而行。
娟兒和其他的丫鬟們見狀,都十分識趣地退開了些,遠遠地跟着。看着那兩個人的身影在月光下漸漸靠攏,慢慢合二爲一。
忽然,一個聲音從旁邊的假山旁傳出來,是一個嬌媚柔弱的女聲,輕叫了一聲。
寧靜的氣氛頓時破壞殆盡。昭煜炵面色一變,一手將裴馨兒拉到身後擋住,厲聲喝道:“是誰?出來!”
假山後緩緩走出一個人來,在月光下顯得愈發嬌柔孱弱,嫋嫋婷婷蹲下身去,躬身行禮道:“妾身瑞蘭,見過將軍。”
昭煜炵的眉毛幾乎都打成了結。看着她問道:“你怎麼在這兒?”
月色朦朧,瑞蘭又低着身子,並看不清楚他面上的表情,因而仍舊一臉嬌羞地說道:“回將軍,今日月色正美,妾身貪戀月光。便起意在這花園裡散步賞月,沒想將軍竟然也有此雅興,能夠在此偶遇將軍。”
昭煜炵又皺了皺眉頭,看了一眼身後好奇地探出一個頭來的裴馨兒,見她的眼中充滿了戲謔和笑意。忍不住微微有些頭疼,暗地裡嘆了口氣,突然就有了玩笑的心思,復又看着瑞蘭,微微翹起嘴角,說道:“原來如此。不過這月下散佈可不是我的主意,乃是馨兒建議的。看來你們倒是心有靈犀。”
瑞蘭臉上的笑容不由一滯,頓時說不出話來了。
裴馨兒幾乎要笑出聲來,見那瑞蘭的臉上青一陣、白一陣,心中好笑,隨即和起了稀泥,笑着說道:“是啊,如此美的月色,誰不喜歡呢?尤其是瑞蘭姑娘這樣蕙質蘭心的女子,更是不會輕易放過了,不是麼?”
瑞蘭的臉色漲得通紅,訥訥地應了聲“是”,心中恨極,卻又無法說出來。
裴馨兒心中冷笑一聲,轉頭又看了看昭煜炵,道:“爺,夜風寒涼,瑞蘭姑娘老這麼跪着也不是個事兒,還是先讓她起來吧。”
昭煜炵點了點頭,彷彿給她面子似的說道:“看在馨兒的份上,你起來吧。”待瑞蘭站起身來之後又道,“你記住了,既然進了我昭家,就要遵守我昭家的規矩,晚上沒事別出來亂轉,你看這院裡的女人有幾個似你這般孤身一人還在外面晃盪的?”
瑞蘭低着頭,早已看不見了方纔的一臉嬌羞,眼中淚盈欲滴,只能勉強忍住,唯唯諾諾地應着,心中充滿了怨憤和卑曲。
他就是故意在給她難堪,她知道的。這番話言外之意重重,就差沒有直說她不守婦道,耐不住寂寞了,可就算是在規矩森嚴的皇宮,主子們若是心情好了,夜晚出外走走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多少皇帝和妃子的“偶遇”就是發生在朦朧的月色下?怎的到了這將軍府就成了不可饒恕的罪過了?
她原本見今日裴馨兒對自己示了弱,就以爲時機已到,只要她能抓住機會,吸引到昭煜炵的注意力,就能水到渠成、獲得寵愛,而裴馨兒想必是不敢阻撓自己的,非但如此,還很有可能會暗中幫助自己,這纔在打聽到他們出了院子以後,急急忙忙趕到此地,預備也來一場“偶遇”。
沒想到昭煜炵的反應卻跟她想象中完全不一樣,不僅如此,那裴馨兒也沒有幫自己說話,反而夾槍帶棒的,不遺餘力破壞着自己在昭煜炵心目中的印象。
她是見慣了宮中傾軋的人,哪裡還不明白自己中了計?她不敢怨恨昭煜炵,卻是將一腔的憤恨都傾瀉到了裴馨兒身上——這個女人,居然敢給她下套?!等她來日受了寵,定要叫她後悔今日的所作所爲,所謂花無百日紅、人無百日好,她就不信,這裴馨兒就能一輩子都這麼順順利利、趾高氣昂!
今日看來計劃是不成了,她不得不承認自己走錯了一步,爲今之計,首先要做的就是不能再加深昭煜炵對她的壞印象,因此就算聽到昭煜炵要罰她禁足一月進行反省,也沒有做出任何不滿的表情來,只是泫然欲泣地再次下跪道:“將軍息怒,都是妾身的錯,妾身不該沒考慮清楚就擅自行動,壞了將軍府的規矩。妾身甘心領罰,今後必定會更加謹言慎行,再不會發生同樣的事情了!”
她眼含着淚水,纖弱的身子跪在地上,銀色的月光灑在她身上,夜風緩緩吹襲着,撩動她的髮絲和衣衫,愈發顯得她整個人嬌弱無依,真真是我見猶憐。
只可惜現在她面前的兩個人都沒什麼憐香惜玉的心情,昭煜炵看了她一眼,倒也沒有再說什麼了,只是揮了揮手,讓她退了下去。她擡起頭來看了看他,巧妙的角度將她美麗的臉龐、委屈的神情恰到好處地表現出來,更是魅惑了幾分,看得裴馨兒忍不住歎爲觀止,暗贊不愧是宮裡出來的人,將那賣弄爭寵的手段使得嫺熟無比,完全不是一般的後宅婦人能比。
她好奇地轉頭看了看昭煜炵,在他臉上見不到任何動容的表情,不由心下微嘆——也得虧是遇到了這個人,如果換了別人,怕是很難從美色的誘惑中脫身出來,而一旦被宮裡的美人迷住,她們這些原本的“舊人”又該如何自處?
昭煜炵被瑞蘭這麼一攪,也早已沒有了散步的心情,拉着裴馨兒就轉身往回走去。娟兒她們都噤若寒蟬,誰也不敢多說一句話,趕緊跟了上去。
來的時候走得悠閒,回的時候卻行色匆匆,裴馨兒幾乎是小跑着才能跟上他的腳步,偏生他又不肯放開她的手,這一路走來着實是辛苦不已,等他們回到屋裡時,裴馨兒已經是氣喘吁吁了。
瑞娘和鶯兒一見她的表情,不由就是一愣,剛想要說些什麼,卻見娟兒一個勁兒在後面給她們使着眼色,便將即將出口的話咽回了肚子裡,默默無聲地服侍着兩人洗漱更衣,然後又悄然退了出去。
當只剩下兩個人的時候,昭煜炵猛地一拉裴馨兒的手,她就一下子撲倒在牀上,還沒反應過來,他卻已經壓到了她身上,溫熱的氣息噴灑在她的臉上,他的大手固定着她的臉,不讓她四處亂看回避自己的視線,些許薄怒,又有些許戲謔地問道:“這都是你安排的?”
她有些心虛,裝傻道:“爺說的什麼?”
昭煜炵卻不容她顧左右而言他,道:“你知道我說的什麼。”
她見躲不過去了,只得心一橫,耍賴道:“爺可真是看得起我了,我便是有心,又怎麼可能控制得了她人的行動?”
那瑞蘭又不是三歲的小孩子,還能她讓做什麼就做什麼不成?
昭煜炵不禁好氣又好笑,輕輕敲了敲她的額頭,毫不猶豫拆穿道:“你是不能控制她的行動,可是今日你特意跑去見她們又是爲的什麼?”
裴馨兒微微一滯,說不出話來了。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