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武行精通天時農事，農作方面的問題，你們多請教他。”
“……”
“……”
東家的規劃和要求一條接着一條，至少提了二十七八條，毫不拖泥帶水。衆人抓着筆、抓着小本本記個不停，甚至沒空提問。
賀靈川很久沒有這樣意氣風發了，指點沙盤如同指點江山。
從前窮得要死，他有再多構想也只能暫時憋着，今日終於一吐爲快。
這種揮金如土、這種揮斥方遒、這種暢快淋漓，纔是身爲大領主該有的感覺嘛！
雷妮中途擡頭，見主公眼裡精光暴漲，嚇得趕緊低頭。
這人一旦有錢撐腰，精神面貌都不一樣了。
“閔天喜，這些礁島上的瞭望塔、烽煙臺、營房、武備庫都要開造。”賀靈川一連點了十七八個小礁島。這些島嶼不住人不耕作，但分佈在羣島外圍，有重要軍事價值。
閔天喜趕緊應下。
“裘虎。”賀靈川轉向裘虎，“招人，多招人。暮春之前，護衛隊要擴員到三千五百人以上，到時要全軍演練。如有兵甲需求，你和松陽府對接。”
養軍隊最花錢。糧、餉、武備、藥品，各種耗材，饕餮也沒那麼能吃。所以仰善護衛隊原本只能維持一千四五百人的規模。
花錢不一定能堆出常勝之師，但常勝之師沒有錢也是萬萬不行的。
現在，賀靈川有底氣擴軍了。
“是。”
賀靈川搓了搓手，對衆手下笑眯眯道：“任務佈置完成，我對大家只有一個要求——”
“大——幹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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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轉眼，暮春初夏。
六個月過去，仰善羣島已經大變樣。
仰善羣島再次進入農忙時節。
從百列到仰善羣島，暮春的重頭戲都是採收棕油。棕櫚一年兩收，就在春秋兩季。
往年棕櫚林掛起紅綢、舉行開刀儀式後的半個月，收油的商隊和大船就來了，排着隊停進了刀鋒港。
不過今年情況有變，部分商船選擇直接停去仰善羣島而非刀鋒港，定點直購。
羣島爲棕櫚油的買家提供了停泊優惠。因爲離岸避稅，不用去刀鋒港那裡通關，商隊在仰善羣島購入各種特產都享有更低的價格。
刀鋒港自然不悅，但也無可奈何。
今年，棕櫚油仍然豐收。
相比去年秋天首次採棕的手忙腳亂，今春仰善羣島就從容多了，從人員組織、工具配用、物流運輸都是井井有條。
幾個月過去了，羣島自行建造中型貨船七艘，另外購入中船五艘，小船二十七艘，以緩解運力不足。
至於大型貨船，因爲耗時太長，用工繁複，只能慢慢建造。棕櫚採收結束之後，緊接着就是初夏時節的冬麥收成！
所以這個地區的收穫季是一茬接一茬，四月和五月連軸轉，每個人都有活兒幹。
仰善羣島去年秋天首播麥種，雖然種植方法粗糙、田地也沒什麼規劃，用竇武行的話來說就是“浪費田力”，但架不住土壤確實肥沃，畝產接近三百五十斤了。
天公作美，接連半個月都是好天氣。
陽光下的島嶼金光燦爛，到處都是黃澄澄的麥田和曬穀場，農人在田間地頭忙碌，僱來的猛禽驅趕着麥場上的鳥賊。
黃狗和小貂在田埂上到處掏洞捕鼠。
當第一袋麥子送到賀靈川面前、當第一把麥粒從他指縫間流下來，他擡起頭、閉上眼，重重呼出一口氣。
他的島，終於開始產糧了！
從賀靈川買下仰善羣島算起，這漫長的九個月，島上消耗的所有糧食基本依靠外購。從刀鋒港購買、從外商那裡購買，從仰善羣島能找到的一切渠道購買，甚至方燦然都幫他牽線找過大糧商。
爲了全島那麼多張嘴每天都有糧吃，仰善羣島跟囤積居奇、哄擡糧價的奸商不知道鬥了多少次法，跟背後捅刀子、出陰招的刀鋒港和百列不知道較勁多少個來回。
這一切還發生在貝迦與牟國的戰爭沒有結束、牟國大後方糧價居高不下的大背景下。
花了多少銀兩、付出多少代價，賀靈川心裡都有數兒。
箇中艱辛，實不足向外人道也。
好不容易捱到現在，仰善羣島自主產糧了！
衆人捧起脫了殼的麥仁，湊到鼻子下深吸一口，臉上都露出迷醉的神情。
好香啊。
這是滿足的氣味，這是豐收的氣味。
這是糧食自主的氣味！
賀靈川幾乎要仰天狂笑：
從今天開始，仰善羣島也要加入奸商的行列！
但是不等賀靈川笑完，竇武行就過來提醒他：“你這些麥田種得亂七八糟，還能畝產三百多斤，多半是因爲帝流漿來過好幾場，天地靈氣大爲豐沛，植物首當其衝受影響。不獨是仰善羣島，其他地方一樣是增產的。”
是了，僅僅過去一年，帝流漿就降臨三次；再之前的兩年，也有兩次。
帝流漿沁潤到泥土之中，首先就是農作受益，而後纔是天地之間的靈氣復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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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賀靈川這樣的修行者，能很清晰地感受周圍靈氣濃度的提升。
“後面不能再粗放種植了，免得暴殄天物！”竇武行接着道，“麥收要抓緊，好天氣最多隻會持續一個月，然後就進入汛期。咱還要重新規劃田地、挖築溝渠、麥秸填土，準備換種稻子。時間寶貴，一刻也不要浪費！”
仰善羣島的深耕細作要從夏稻開始，竇武行已經摩拳擦掌好久了。
“……你說了算。”如今人手充裕了，賀靈川也給竇武行配備了一套人馬，監測和指導仰善羣島的天文、水利和農事。
仰善羣島打響名氣後，也吸引不少人物前來投奔。
人才的培養要抓緊，這也是賀靈川的心得。
仰善羣島全域開發後，農田面積擴增，雷妮一個人根本管不過來。賀靈川就從她那裡拿回農事的組織生產權，將全島農作劃分爲若干區域，各區域指派專人負責。
仰善羣島就像一臺架構越來越嚴密的機器，上一次擴容後還運行得磕磕絆絆，到現在終於日漸潤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