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焰角蝰剛剛被驅魔鞭打出了原形,再遭一次內爆,身軀突然就被憑空出現的黑洞吸進去三分之一!
整個密殿承受不住這種衝擊,瞬間崩塌。
……
赤焰角蝰出土的瞬間,賀靈川感受到兇猛無比的焰力,二話不說就跳進了昊元金鏡。
留下來幫肖文城禦敵?這種同甘共苦的念頭,他根本沒有。
肖文城打不過,千幻會出手。
賀靈川要是打不過,就和守燈侍童是同一個下場。
他和同伴們一步跨過昊元金鏡,緊接着就轉身回望。
四周黑乎乎地,他們在地底深處,万俟豐還能感受到冰冷的水滴落在自己鼻尖上,帶着地縫深處特有的鐵鏽味兒。
“這裡是?”賀靈川拿出一枚熒光孢子照明,大夥兒東張西望。
他們又在一個巖穴裡,但遠比不上千幻密室的寬敞。
地上全是碎石,大概是受到了十七記神火天隕的震動。
董銳看着前方的白色石壁,怎麼看怎麼眼熟:
“玄晶礦洞?”
這裡好像就是他們收拾介水真人的地方!他再左看看右看看:“這裡好像沒被開採過。”
“這個世界未必有玄晶礦。”賀靈川順手拍拍石壁,“但羅燮告訴過我,玄晶礦洞從前就是個天然巖洞,後來才被一代又一代銀珠島人挖鑿加深。所以本界也存在這個巖洞,我就讓鏡子送我們過來。”
爲什麼他把這個巖洞定爲目的地,不假思索?
地面世界剛剛經歷十七記神火天隕的轟擊洗禮,塵埃都未落定。
這種時候,還是地底深處最安全。這裡甚至還有自然風。
昊元金鏡的畫面還是千幻的密殿,衆人沒說兩句話,就瞧見密殿內驟然生變。
赤焰角蝰和風神鬥法,把衆人看得一陣牙酸。
這兩位打架,着實有點剛猛啊。
朱大娘還道:“這都只是法相和分身,還不是他們的本尊互毆。”
橫豎礦洞底部還比較安全,密室裡的戰鬥也無法波及這裡,所以衆人暫時還能抱着看戲的心態指指點點。
“看來,白子蘄暗中派遣的噬腦蟲妖跟了我們一路,從跨湖以來,一直到進入這個密室!”賀靈川換着下巴。呵,這纔是他認得的白子蘄,暗中使壞的功力並沒有下降,“也就是說,白子蘄很可能一直都掌握我們的行蹤!”
劉長老帶着幻宗隊伍從湖邊奔到這裡,一路上又是僞裝成鬼民,又是躲過球蜂搜查,原來在天宮眼裡都是笑話。
董銳也點頭:“難怪了。妙湛天先前都在爭鬥中落於下風,白子蘄卻一直沒有動作。原來他們想借由幻宗隊伍,追蹤千幻藏身的巢穴!”
就如賀靈川方纔指出,對兩位大能來說,終結這場大戰的最快辦法,就是一舉摧毀對方的真身!
妙湛天附着的藏曦真君,一直都在千幻的眼皮子底下。這是祂最吃虧的地方,因爲千幻本身可是藏得好好兒地,一點兒馬腳都沒露出來。
而妙湛天和白子蘄都篤定,幻宗跨湖以後一定會找千幻真人匯合,只要在這支隊伍裡混入噬腦蟲妖,就有可能找到千幻的藏身之處!
董銳越想越是通透:“隊伍奔行途中,遭遇妙湛天施放神火天隕,千幻仙尊就不得不出手相救。”
否則幻宗門徒一百去其九十九,僅存的不死也重傷。
噬腦蟲妖混在隊伍當中,也就順理成章進入了千幻在這個世界的大本營!
以它爲座標定位,妙湛天便可以在恰當的時機發動偷襲。
當然眼下這時機好像還不怎麼恰當,但噬腦蟲妖被肖文城單獨抓出來時,妙湛天一定知道了。
這個時候,祂不發動也不行了,噬腦蟲妖一死,座標就沒了。
賀靈川就是想通這一層,才急吼吼召出昊元金鏡,送衆人直通礦洞深處。
仙魔打架,他們最好別被正面波及,否則很可能步上密殿供桌前的侍童後塵,焦香四溢。
現在看密殿裡那個陣仗,賀靈川暗自後怕。
請出昊元金鏡、接入顛倒海的法則這一舉動,真是神來之筆!
否則妙湛天殺上門來,自己這十幾人四壁五顧,根本無處可逃。
昊元金鏡畫面一轉,切作了高空視角,因爲密室在雙蟒內爆的威力下已經坍塌。
於是衆人就瞧見,距離銀珠島東三裡之外的一個小島,突然沉了下去。
海水倒灌、浪潮飛濺,不一會兒就把這塊窟窿給撫平了。
董銳喃喃道:“原來千幻把密殿放在了那裡。”
根本不在銀珠島的主島上,這個奸猾的老賊。
赤焰角蝰和風神也從海中一躍而起,繼續纏鬥。
妙湛天好不容易逮到千幻一個法相,萬萬不能再被它遁走。
朱大娘看了畫面即道:“妙湛天這次伏擊打得不錯,可惜收穫太少。”
万俟良不懂:“啊?”
“妙湛天應該也很清楚,像這樣能在千幻的地盤上伏擊祂的機會,最多隻有一次,值得珍惜。”朱大娘臨場進行戰鬥解說,“最理想的戰果,是探出千幻的老巢,然後逮住祂往死裡打。”
賀靈川挑了挑眉:“能打過?看着不像。”
“妙湛天上一次與千幻對決,就沒能打過祂。”朱大娘沉吟,“要是沒有殺手鐗,我都想象不到祂幹嘛要費這麼大力氣。我能想到的,千幻心裡當然更有譜,所以在這個密殿裡也只放一尊法相,根本不是真身!妙湛天用掉這麼珍貴的機會,只打撈到對手的一具法相,心裡應該憋屈得很。”
眼下這種情況,妙湛天的殺手鐗放還是不放呢?
不放,這裡可是千幻的地盤,祂能有把握打贏麼?
放,只用在一個法相身上,太可惜了。到時候人家的真身出來了,祂怎麼辦?
董銳掐着指頭算:
“千幻與妙湛天的戰鬥,法則之爭是一個戰場,手下的仙魔之爭是第二個戰場,不敗崗的軍隊戰役是第三個戰場;現在,又開闢了第四戰場,法相分身之爭。好傢伙!”
“這就叫越陷越深。”戰爭進入這個階段,雙方都沒有自主權了。
董銳問他:“你看這兩強相爭,誰會勝出?”
賀靈川老老實實道:“看不出。”
“……”
賀靈川很少給出這種答案:“妙湛天在進入顛倒海之後,一直表現強勢。這種‘強勢’,是用高耗能的大神術撐起來的。”
衆所周知,猛烈就不容易持久。
“反觀千幻真人,一直在用最小代價迎擊敵人。幻海顛倒湖畔的夜叉、這個世界的鬼民,乃至幻宗門下那一千多人,都是他的棋子。”賀靈川看着鏡面,“只用卒子就能打出這種效果,千幻最大程度保存了自己的實力。有人跟我說過,這個量級的戰爭如果一開始沒分出勝負,後期就得拼持久戰了。”
這句話,他是很早之前從盤龍城的彌天那裡聽來的。
“所以我實在好奇,妙湛天壓箱底的本事是什麼,怎有把握打敗實力保存得比祂更好的千幻?”
而他若想看到雙方底牌,就得好好地活到最後。
昊元金鏡右下角的畫面,突然切換到一片黑暗當中。
這不是賀靈川的授意,所以他第一時間就注意到了。
“打亮!”他打了個響指。
這塊區域的畫面,就變成了暗灰色的微光環境。這並不是那片空間突然亮起,而是昊元金鏡自行調光後的結果,類似於夜視鏡。
“千幻的密殿?”
那兩頭灰蟒在赤焰角蝰肚皮裡內爆,形成的黑洞只存在短短的一瞬間,這裡很多東西還沒來得及被吸進去,黑洞就閉合了。
但是整片空間已經坍塌,基本被落石填滿,賀靈川瞧見後頭被熔了一半的供桌,才認出來這是哪裡。
不過這裡有一塊巨石半傾,剛好給底下撐開一塊空間。
昊元金鏡的畫面,就對準了這塊區域。
妙湛天的分身、千幻的法相,還有肖文城,都離開了,這裡頭還剩下什麼?
賀靈川思索兩息,對衆人道:“我去去就回。”
朱大娘及時提醒:“赤焰角蝰剛剛離開,那裡溫度很高。”
賀靈川點頭:“知道了。”
說罷,他一步跨入昊元金鏡。
鏡面一閃,把他傳回密殿。
方纔這裡的短時氣溫驚人,赤焰角蝰擦過的巖壁都被燒化,塌下來的石塊又把這裡重新封作密室,氣溫仍然很高。
賀靈川剛落地,就覺熱浪撲面,好像站進了烙餅桶裡。普通人進來,不到兩分鐘就是全熟狀態。
但他過鏡之前就撐起護身罡氣,鏗龍戰甲也自動浮現,把有害的熱氣和毒煙基本隔絕在三尺開外。
賀靈川的體感也就是溫暖而已。
但有一樣東西的的確確在發熱:
他胸前的神骨項鍊。
果然,昊元金鏡自動切換畫面到密室,又是大方壺這幕後黑手搞的鬼。
它又相中什麼好吃的了?
這裡空間不大,神骨項鍊的反應也越發靈敏,賀靈川才走開幾步,項鍊就沒動靜了。
哦,它想吃的食物在他原來站立的位置附近?
賀靈川又來回踱了幾步,最後發現,神骨項鍊相中的居然是——
地上那幾塊焦黑的殘礫。
它們跟石壁的顏色不同,但已經融在一起了。
賀靈川立刻想起這是什麼東西——赤焰角蝰身上的黑曜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