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雲主使道,“那不可能是人手雕刻,因爲存在的時間不長。”
“或許是某種神通。”妖帝想了想,“那支騎兵什麼來歷?”
“暫不知曉。”都雲主使道,“爲首之人,也戴着蛟首面具。”
“呵,裝神弄鬼。”妖帝從柱子上垂下蛟首,“我要是沒記錯,蛟首圖騰從前其他地方也出現過,比如淵國和盤龍城,但不可能只持續三天!國內有專人研究,我會讓他們找出資料!”
貝迦也曾對蛟首圖騰感興趣,並派專人記錄檢查。無論淵國還是盤龍城的蛟首圖騰,存在的時間至少以年計算,哪有三天消失的先例?
不過這件事也成功勾起了妖帝的興趣,它問都雲主使:“你查還是我查?”
都雲主使不答反問:“包括閃金平原在內,各地的魘氣需要提升。”
妖帝不耐煩了:“我會傳訊青陽,讓她再賣點力。”
都雲主使這才道:“我想,白副使應該是最合適的調查人選。”
妖帝看他一眼,有點意外。
爲了閃金平原上區區一點異常、幾個圖騰,就要把天宮的都雲使白子蘄派過去?
這是小題大作,還是因公謀私?
靈虛城離閃金平原遠着呢,白子蘄從這裡出發,至少要半年時間才能趕到平原上。
但這是天宮內部事務,妖帝也不便過問,只道一個“好”字,就重新閉目瞑想。
大殿之中,又開始雲翻霧涌。
都雲主使知道,它下逐客令了,也就轉身離開了排雲殿。
吸入肺裡的霧汽冰涼,都雲主使纔出殿就忍不住咳了幾聲。登位十幾年,帝君越來越強勢,唉,自己的工作越來越不好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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爻國都城,幽湖小築。
幽湖是爻國都城近郊最面積最大的湖泊,但多數居民都不知道,在幽湖的淺草綠波深處,還圍着這麼一處世外桃源。
它私藏了幽湖最精華的八處美景,但只接待王公貴戚,從不對外人開放。
幽湖小築的建築羣在林中若隱若現,至少能容納七八百人。但這個春天,它只接待一位貴賓。
在幽湖最迷人的季節,這位貴賓就半倚在湖邊的藤椅上,閉目感受和煦溫潤的春風。
桃花漫山遍野,能絢爛一個春天。它們倒映在鏡子般的湖面,把天空都鍍成了粉紅色。
毗夏特使在侍從引領下走近,即便心事重重,眼見美景如畫,都忍不住駐足。
而他要找的人,就在這卷畫中。
直到特使走近,這人都還在閉目養神,身上蓋一張薄毯。
邊上有奴婢撐起華蓋,爲她擋去刺目的陽光。
侍從領特使走到這裡,也不敢開口打擾,只衝貴賓行了個禮,悄然退下。
幾片桃花飄落,靜謐無聲。特使立在邊上,嘴好像被封印住了,不敢貿然開口,甚至不敢盯着眼前人看。
也不知過了多久,直到林中的畫眉婉轉幾句,這個女人才緩緩睜眼,微微坐直。
她一起身,邊上的奴婢立刻托起盤子,獻上溫茶一盞。
茶水也是桃紅色的,喝完沾在脣上,更顯豔麗。
她慢慢抿了兩口,取絲巾拭脣,頭也不擡道:“看座吧。”
可以說話了。毗夏特使立刻上前一步,躬身行禮:“大監國安好!”
躺在湖畔的女賓,當然就是爻國的大監國、貝迦的前國師,青陽。
她的老熟人賀靈川如果在這裡,就會發現她和從前不同了。
三年多前賀靈川見到的青陽國師,樣貌僅有三十出頭,滿頭青絲、風華正茂,那風度儀容能將靈虛城的貴婦們都比下去。
如今的青陽仍然華貴,但兩鬢霜白,皺紋也爬上了眼角;雖然臉色依舊紅潤,可是顴骨瘦削而高,不如原先圓滿。
時光終於在她身上體現出了威力。
邊上的奴婢,拿來一個錦凳。
毗夏特使正襟危坐,趕緊接着道:“大監國壽辰將至,臣使奉族長之命,爲您獻上八車壽禮!祝大監國福壽無疆。壽禮此刻就放在……”
已經放在幽湖小築裡了。
青陽國師微微一笑:“有心了,你代我向毗夏族長轉達謝意吧。”
她的壽辰在七日之後。這些小地方,連送個禮、說兩句祝詞都不夠體面,她已經習慣了。
她早就離開了風流雲聚的靈虛城。
“是!”毗夏特使趕忙道,“我主本想親來祝壽,怎奈前線戰事吃緊,家園旦夕危亡,實在抽不開身。”
“你倒是挺急的。”急着切入正題。青陽國師看他一眼,“司徒家組織的盟軍,北線進攻已經停止,你們後續的補給也跟上了。兩道燃眉之急都已經解去,還有什麼好擔心?”
特使連忙道:“這都多虧了大監國……”
青陽擡手打斷他:“這跟我有什麼關係,都是你們自己努力的結果。”
特使馬上反應過來:“大監國有點石成金的妙手。只是……”
青陽又啜一口花茶:“說吧。”
“其他幾路盟軍都還好辦,唯司徒家異常頑固,那架式要與我等不死不休。”
說起司徒家,青陽有了點興趣:“我記得高浦國滅之後,你們幾次將司徒羽逼至窮途末路。怎麼風水輪流轉,現在反倒是他得勢?”
特使吶吶。這問題連毗夏自己都弄不清楚,他如何作答?
青陽作爲爻國的大監國,早將時局看得透徹,這時豎起一根纖指:“玄盧鬼王。”
“是是,玄盧鬼王突然被滅,我們軍中精銳也跟着失控。這件事,着實令人措手不及。”玄盧鬼王控制的尖兵隊實在太好用了,毗夏嘗試兩次之後,許多戰術都圍繞它來制定。
結果玄盧鬼王突然消亡,毗夏幾支精銳軍隊也跟着突然平庸,這攻堅克難的戰鬥就打不下去了。司徒軍隊幾次反攻,打亂了毗夏的陣腳。
青陽豎起第二根手指:“後勤補給。”
缺衣少食,是周邊勢力打仗的常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