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我們可以回去看看。”賀淳華低聲道，“聽說趕赴盤龍沙漠的勢力很多，各家都想去奪寶碰運氣。以我們對盤龍沙漠的瞭解，去了說不定會有更多收穫。”
不待奈落天開聲，他又接下去道：“我上次離開盤龍廢墟後，總覺得有哪裡不對勁，但說不上來。”
“你到底想說什麼？”
“如果大方壺真地現世，我就需要您的助力。您也想弄到這件寶貝吧？”但凡天神，提到大方壺好像都會心動。
“所以呢？”
“短期內，您不能降臨兩次吧？要不您先把川兒留下，不忙着神降。”賀淳華緊聲道，“好鋼要用在刀刃上，到盤龍沙漠再說吧。”
“你不去南方平叛了？”
“不衝突。”賀淳華腦筋轉得飛快，“我會妥善安排。”
奈落天呵呵冷笑幾聲：“你是想拖延神降吧？”
凡人就是墨跡，愛耍小心眼兒。
“對您又沒壞處！”賀淳華硬着頭皮，“於公於私，我的建議不錯吧？”
奈落天哼了一聲。
它沉默了許久，賀淳華不知道它在推演還是盤算，有些提心吊膽。
而後，奈落天才緩緩道：“這一趟盤龍廢墟，可能有很大變數。”
命運之神的警告，賀淳華不得不重視：“神尊，變數何在？”
“不可知。”奈落天卻說了這三個字，語氣凝重，“我早就發現，與大方壺這等神物有關的推算，都是不可知。”
它緊接着又道：“但從你的命數看，倒是越來越好，大禍臨頭的機率很小。所以，你去一趟也無妨。”
簡單來說，賀淳華不僅命不該絕，反而可能從這趟盤龍之行獲益。
賀淳華大喜：“神尊英明！”
他暗自鬆了口氣，拖過一個月是一個月吧。
奈落天又道：“這次神降，我也要做些準備。”上一次年鬆玉請神後的經歷，已經引起它的警惕：
大方壺兇險。
儘管不能自卜，它還是感受到了冥冥中的不祥，這是來自“命運”的警告。
然而高收益必然伴隨着高風險。想取大方壺，哪可能一點兒險都不冒？
其他人物、其他神明，在命運未知的前提下，依舊爲大方壺而前仆後繼，他們怕了嗎？
何況，最不濟損失的也是分身，不是它本尊。
賀淳華問道：“神尊打算怎做，我怎麼配合？”
“天宮丟失的至寶，與大方壺有關。我湊巧知道一點秘辛。”奈落天冷冷一笑，“若有人敢算計我，一定會倒大黴！”
後面這句話說得陰森森，賀淳華下意識打了個暗顫。
奈落天又道：“你只需按計劃行事。”
它的後手，怎會說給凡人知曉？
賀淳華等了好一會兒，奈落天都沒下文。
它已經離開。
賀淳華暗鬆一口氣，這才收回所有物品，打開門窗通風。
時辰到了，他整理一下衣冠，進宮遊說君王去也。
……
反正評估工作又不用自己幹，自有專人代勞，賀靈川乾脆在鳶都逛到傍晚，才施施然回府。
這麼一逛，他就發現，鳶都最熱鬧的大街還算熙攘，但隔條路就是十鋪兩空，路邊的磚縫裡都長草了。
這裡甚至不如他記憶中的石桓城繁華。
當然，石桓城現在還是不是那副光景，也不好說了。
一個國家的衰敗，原因方方面面，但戰爭必定是鳶國最大的禍根之一。
好在這裡依舊賣些特產，賀靈川買了不少伴手禮，回家就送給應夫人和賀越。
晚飯前，單遊俊就來找他了：
“大少，打聽到了。府裡負責採買的趙二管家說，孫紅葉七天前找他問過話。”
“問什麼了？”
“他問食材採買的問題。”
這個答案，有點出乎意料啊：“帶路。”
大少爺突然找過來，趙二管家的態度是恭恭敬敬：
“孫先生嗎？七八天前他來問我，府裡的羊肉都是哪裡採買的，味道特別鮮美。他也想去買點，自己吃。我說可以稟報主母，請後廚多做一些給他，孫先生堅持不用。”
“然後？”
“然後我就把賣羊的介紹給他了。”趙二管家道，“也不知道他有沒有去聯繫。”
那是孫紅葉自己的事，他才懶得過問。
“沒了？”
“就是這些了。從夏州到這裡，孫先生和我說過的話，總共也不到二十句呀。”
“行，沒你事兒了。”賀靈川想了想，轉身就往外走。
單遊俊趕緊跟上。
裘虎過來看看賀靈川神色，見他搖頭，就不上前了。
快要開飯了，這會兒再出府，賀靈川可不想被應夫人逮着數落一頓，乾脆從後院跳牆出去。
他無視路人奇異的目光，和單遊俊去牛羊莊找人了。
牛羊莊就是專門的屠宰場，也是鳶都的肉類批發集運地。靈虛城也有這種地方，但鳶都的管理比靈虛城寬鬆，民間不少私宰肉也拿來這裡交易，官方不一定會抓。
這地方腥味兒很大，裡排時常響起家畜的悲鳴聲。賀靈川按趙二管家的介紹，在外排找到了王屠夫。
外排是賣肉過秤的地方。
一般人對屠夫的印象是滿臉橫肉，但這漢子瘦瘦高高，不拿刀的時候就有點呆怔。
“姓孫的客人？”他一邊剁肉，一邊搖頭，“沒印象。這裡人來人往，我又不太記臉。”
賀靈川只得換個問法：“他應該曾問起，你給長寧將軍賀府供應的羊肉。”
“長寧將軍？”章屠夫想了很久，才長長哦了一聲，“這麼一說，好像是有的。你說的這個人來找我聊天，也買了幾斤羊肉，呵。”
他這裡做批發的，都是半隻起賣，幾斤實在太少，因此有印象。
賀靈川看了單遊俊一眼，後者遞了錠碎銀過去：“聊什麼了？”
“就閒扯幾句，我跟他說，我這裡口碑好，那個大名鼎鼎的賀府的確來我這裡訂肉了，每月都要豬牛羊，放血洗剝宰淨送過去。”
“沒了？”
“沒了，就這樣。”他是個屠夫，客人來這種地方還能跟他聊別的？
“你當時的原話，是怎麼說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