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陽目光微動，前兩個地名，毗夏人剛剛纔提過。“石胄頭和柳坪發生過兩場戰鬥，還有一隊來歷不明的騎兵，都戴着面具。”
“後三個地方也是。”仝明真君道：“根據確切消息，黑甲騎兵的首領就戴蛟首面具，並且這幾個地方的蛟首圖騰，都只持續了數日就消失不見。”
“所過之處有異象？”青陽見多識廣，第一反應絕不是神蹟，“這羣人動用神通，裝神弄鬼罷了。”
閃金平原什麼怪事沒有？戴着面具藏頭露尾，也只是爲了不可告人的目的。
但這些人戴什麼面具不好，爲什麼偏偏選擇蛟首呢？
只是因爲蛟龍氣派又威風麼？
衆所周知，貝迦帝君就是龍屬，也很可能是昔日的龍神後裔。它聽說這件事後，一定很不高興。
“岱山的戰鬥結束次日，就有信徒去查看蛟首圖騰了，表面沒有任何神通施展的痕跡。”仝明真君道，“就好像蛟首是人手刻上去，或者牆裡自己長出來一樣。”
“如城牆自生。”青陽想起來了，“從前描述蛟首圖騰的文獻，也有這句話。”
“黑甲騎士，嗯……”她沉吟道，“白子蘄趕來這裡也是好幾個月後，我會派人先去調查。”
從靈虛城到這裡，要橫跨半個貝迦、一整個牟國，雅國、閃金平原，中間還有諸多小國，白子蘄能選擇的最快路徑是去貝迦東南海港乘船，然後順着洋流往閃金來。
最快，但不是最短。因爲陸地上還有曲折的山脈阻礙前路。
漂洋過海可沒那麼方便，她知道，因爲她就是這麼過來的。
她原本沒將黑甲軍隊放在心上，但經仝明真君這麼一提，彷彿還真有一點調查的必要。
這隊人馬爲何要大開殺戒？
被他們殺掉的人，除了趙廣志要奪劉樹恆的城之外，相互之間基本沒有關聯。
黑甲騎兵爲什麼挑選他們下手？
仝明真君嘿嘿一聲：“他們寧可遠派白子蘄，也不命你在地調查。”
青陽就在閃金平原，又有本事，按理說是最合適的調查人選。
她雖被驅出貝迦，但仍然是妖帝的心腹。這一點，衆神都很清楚。
青陽幽幽道：“衆神要委派一個它們信得過的人選。”
既忠誠，又有能力。
她只對帝君盡忠，神明根本無法信任她。
仝明真君問她：“最後一件事，三色洞最近有什麼事情發生麼？”
青陽臉色波瀾不驚：“沒聽說啊。發生什麼了？”
“那附近死的人有點多。不過，要是連你都沒聽說，那或許就沒什麼事兒。”
青陽皺眉：“三色洞又不歸我管，有沒有事兒，跟我有什麼關係？”
仝明真君有點不耐煩了：“行了，言盡於此，你沒有東西要進獻予我麼？”
青陽這才從懷中取出一支銅管，放在供桌上。
“多謝真君。”
銅管中間一截透明的琉璃，裡面封着暗紅色的煙霧，時而液化，時而氣化。
“八成？”甚至沒有裝滿。
青陽淡淡道：“我聽說，在如今的神界，刑龍柱和魘氣都是有價無市。”
刑龍柱的身價已經被炒高了五倍。
無論什麼東西，一旦被炒到這種價格，就說明這根本不是價格問題，而是有價無市，根本買不着。
仝明真君哼了一聲。
濃煙散開時，刑龍柱也不見了。
青陽重新打開門窗，放走嗆人的煙氣，而後將赫洋召過來，吩咐了幾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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閃金平原，留縣郊區陳家莊。
方圓十五里內，陳家莊自成一家。出了莊子，外頭不是農田就是郊野，還得走好幾裡才上官道兒。
陳家莊西邊的牛棚，有一場混亂剛剛平息。
棚子邊的草料間裡站着五個男人，從二十歲到五十來歲。
他們圍着一個破木桌，桌下躺着一個女人，衣衫不整，眼睜得很大，但胸膛已經停止起伏。
血流到牧草上，又沁到底下的木板。
“怎辦？”有人一邊提起褲子，一邊喘着粗氣，“我根本不想殺她！是、是她自己、是她自己撞到桌角。”
“這女人瘋的！你玩就玩兒，老提她女兒幹什麼！”中年男人指着地上的女子，“你知道她爲什麼瘋了？聽說是因爲她生下的前兩個女兒都被賣了。”
“我怎麼知道？”繫褲子的男人委屈，“又不關我的事。”
另一名同伴接話：“現在怎辦？總不能把她扔在這裡！牛棚總有人來。”
“死個外地女人，又不是什麼大事兒！”
“喂，莊主三令五申，不要引起官府注意！他們要是知道阿蕙死在莊子裡，一定打斷我們的腿。”
“別吵，都別吵！”中年男人打斷衆人，“我們把她帶出莊去，這事兒就了結了。就像阿昂說的，她來歷不明，只要不死在莊子裡，誰也不能硬說她跟我們有關！”
這個主意，立刻得到其他四人響應。
牛棚邊上就有板車，他們悄悄把女子搬上去，用厚厚的草料垛子堆滿板車，再套上騾子，前拖後推就往外走，還不忘鎖上草料間的門。
出了莊門，一切好辦。
誰也沒瞧見，不遠處的矮牆後方，有一雙明亮的眼睛靜靜盯着這裡。
五人一通忙活，快把板車推到莊門口，突然想起：
“啊，那個小鬼呢？”
“沒、沒看見啊。”方纔出了意外，個個都心慌，竟忘了這麼重要的一個人。
“阿昂，你去找她。”
陳昂應了一聲才問：“找到以後呢？”
這個問題換得一陣沉默，大家一時都不知怎麼辦纔好。
殺掉，還是留下？
“長得挺標誌的，直接殺了挺可惜。”中年男子咕噥，“不如就按你說的辦！”
“我？”方纔失手殺死阿蕙的同伴指了指自己，“我說什麼了？”
“你說，要賣了那個小鬼，阿昂不是剛好在縣裡認得人牙子嗎？”中年男子用力推車，“把她賣了，我們就清靜了。”
於是阿昂看着四個同伴駕車出莊，他自己返身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