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兵解?(爲新老盟主加更)
“逃脫後大家都很心煩,可盧將軍不當回事兒,有十來人就趁着他酒醉時譁變奪權,但沒有成功,下場也挺慘。”俘虜嚥了下口水,“盧將軍窮途末路,或許有兄弟會力挺到底,但我、我不想死啊。”
“喪家之犬!”趙清河踢了他一腳,“把盧耀和其他叛軍逃出臥陵關以後的行程,向我家大人彙報一遍。”
俘虜以頭點地:“求賀大人開恩!”乖乖把情報都說了。
賀淳華父子聽了,才知道臥陵關被鳶王廷奪回之後,叛軍失了主心骨,有七八人各自收攏殘部逃走,盧耀能聚衆千餘人,已是吞併一次後的結果。他這回響應裴新勇的仙靈村會師倡議,當然想奪下主帥之位,再去西邊的水頭附近佔一塊地盤,慢慢做強做大。
賀靈川疑問不減:“那和吳紹儀的初衷有什麼不同?”盧耀還笑話吳紹儀只想做個草頭王,可他自己不也只打算佔山爲王?
“不一樣。”俘虜解釋,“盧將軍希望以水頭爲根據,慢慢吞下週圍州郡。他認定鳶國疲弱,又要應付北邊的麻煩,對西部的管控必然鬆馳。我們,不,他就很有機會,到時候聲威隆著,鳶王廷不承認都不行,說不定還要封賜,求着我們出兵。”
“說不定、說不定他還能稱王稱侯加九錫呢。”他乾巴巴道:“盧將軍說,過去衆多豪強都是這樣建功立業。”
賀淳華忍不住冷笑:“加九錫,他也配?”
父子三人明白了,原來盧耀打的是割據一方、倒逼中央的主意。
其實盧耀看得明白,國運衰微就常有地方豪強崛起,手裡要兵有兵,要糧有糧,勢力劇增,與王廷成此漲彼消之勢。等到後者無力動它,也就只能好言安撫,要麼給名份,要麼給賞賜。就這樣人家還不一定滿意,心一癢就建國稱王了。
賀越點頭:“像盧耀這種人,一旦嘗過權勢的滋味就再也回不去了,只能一條路走到黑。”
賀靈川選了個大木墩坐下,悠悠道:“這廝真是無法無天。”
賀淳華看他一眼,爲什麼這小子的語氣聽起來還有兩分羨慕?
俘虜又道:“其實在仙靈村遇見郡守大人以後,盧將軍高興極了,打算奪下你的印綬和社稷令,自己去夏州當總管。”
這話說出來,父子三人都吃了一驚。賀越鄙夷:“癡心妄想,元力君授,他哪得加持?”
俘虜期期艾艾:“盧將軍說他自有門路,能奪去賀大人的八字和身份,從而頂替他的官位來運用元力。”他看見賀淳華三人臉色,趕緊接下去道,“至於如何施爲,我們都不知曉,盧將軍不肯說。”
賀靈川一拍木墩:“怪不得盧耀對我們窮追猛打,好像我們放火燒他全家一樣,原來存着沐猴而冠的心思!”
原來從剛進仙靈村起,盧耀就盯上父親了,賀越心裡也是一陣後怕。
趙清河在一邊催促俘虜:“還有呢?將你說過的關於聖師之事,向大人再述一遍!”
這俘虜要了杯清水,潤了一下乾裂的嘴脣才道:“聖師這個事情,我們也不知道真實過程。不過天王堆被攻破之前,聖師找盧將軍過去密談。”
天王堆是賊軍在臥陵關的最後堡壘,固若金湯。賀淳華讀過戰報,知道王廷軍爲了攻陷這裡花費了好大代價。
“盧將軍帶過去的四五人,包括我在內都在室外兩丈處候着,裡頭說了什麼,我們一個字也聽不見。外面的戰況越來越危急,天王堆搖搖欲墜,前線都來急報四五次了,但礙於聖師之命,進不了那個門。”
“大概一個時辰以後,盧將軍推門走了出來,紅着眼眶宣稱聖師已經寂滅。”
“所有人都驚呆。幾位將軍聞訊趕來,想入室一探究竟,但盧耀帶上所有人手守衛精舍,不許旁人踏入一步。吳紹儀將軍還因此跟盧耀大打出手。突然間城破,王廷軍殺入天王堆,衆將軍知道大勢已去,轉身離開。”
軍隊窮途末路時,正盼着頂樑柱出來力挽狂瀾,哪知道樑先啪嘰一下斷了,不能給你撐起一片天,反而要先壓死你。賀靈川能理解義軍那種嗶了狗的心情。
他忍不住問:“聽這說法,難道洪向前沒死,只是向外傳出假消息?”
“死了,柯繼海柯大人將洪向前首級送交都城,中間傳閱無數,都指認那就是洪向前本尊。”賀淳華指尖在柴堆上敲了幾下,“除非他有替身,與自己長得一模一樣。”
賀靈川大大咧咧:“替身有什麼奇怪,我就知道許多人好養替身,關鍵時刻能頂用啊。”
“哦?”賀淳華目光深注,“那你說說都有誰?”
“呃……”賀靈川凝噎,趕緊轉向俘虜,“你說的這些,我問其他叛賊也能問出來。還有沒有乾貨了?”
“有、有。”俘虜嚥了下口水,“其實盧將軍率隊包圍精舍,我跟他進過密室,也、也見到聖師遺體就倒在地上,身首異處!”
賀淳華難以置信:“盧耀殺了洪向前?!”
洪向前在賊軍中地位崇高,據他從前收集的情報,盧耀原是市井莽漢,少年時曾當街暴殺七人、傷九人被捕,審理後本要放在秋後問斬,是洪向前看中他秉賦資質,親手搭救,又傳他武技戰術,可謂有再造之恩。
爲什麼盧耀會突然叛變?
“但、但是地上並沒有血跡,一星半點兒都沒有,乾乾淨淨地。聖師雖然只剩個頭顱,但臉上的神情也十分平和,看起來就像睡着一般。密室裡的物件也絲毫不亂,壓根看不到打鬥和掙扎的痕跡。”俘虜嚥了下口水,“盧將軍就是喊我們進去收拾密室,所以我想他之前並沒有特地打掃過。”
賀淳華聽得入神:“然後呢?”
“那時天王堆已破,大量官兵涌入,我們沒有多少時間,只好遵照盧將軍要求,將聖師的無頭身軀裹緊,加上幾塊大石頭一起沉入明臺河中。至於聖師的首級,我也不知道盧將軍怎麼處理了。”
賀淳華緩緩道:“吳迪和柯繼海兩位大人找到洪向前的藏身處,那裡沒有重兵把守,反而桌上擺着一個錦匣,打開來,裡面就盛着洪向前的人頭。匣裡還留有他的親筆信,說是他自陳禍首以謝天下,請官兵莫要爲難臥陵關百姓。”
賀靈川聽到這裡即道:“原來不是他們親手斬下的人頭,那真實性存疑。”
賀越卻搖了搖頭:“兩位大人雖然驚疑,但用了諸多法子測定,那真就是洪向前首級,因此呈送去都城了。其實只要昭告天下洪向前兵敗而亡,他實際上是死是活已經沒有多大分別。他和他的叛軍,再也不成氣候。”
賀淳華面色凝重,緩緩道,“我聽這人所言,倒有個想法,或許川兒沒有完全說錯。”
賀靈川頓時得意:“原來還是我對?啊哈,不過對就是對,錯就是錯,什麼叫作沒有完全說錯?”
“洪向前可能未死,但也算不上活着。”賀淳華明顯躑躅,慎重道,“我懷疑,他叫盧耀進密室去,替他行兵解之術!”
“兵解?”賀靈川是第二次聽見這個詞了,第一時間聯想起老龜妖。
妖怪可以尸解,人同此理,只是換了個叫法?
“以兵刃解脫,助元神出竅。”賀淳華一字一句,“簡單來說,叫人將自己斬首,藉以解脫元神!”
賀靈川轉頭看二弟眉頭緊鎖,就知道這知識點八成太偏門,連小學究都沒涉獵。
“就是說,洪向前的元神逃走了?所謂‘兵解’,應該不是簡單的砍頭吧?”
“當然不是。他要將全身精、氣、神、血都集中去頭部,這樣盧耀一刀斬下,洪向前纔有機會脫離皮囊束縛。時機很重要,早了晚了,就都只是殺人而已。”賀淳華解釋道,“這個過程應該是成功了,因爲地上沒有血跡,說明身體當中的精血已經全部凝鍊去頭部,洪向前也動彈不得了,只有盧耀揮刀,他才能藉機孕元而出。最重要的是,尸解是沒辦法自行完成的,必須藉助他人之手。”
“這麼說來,盧耀纔是洪向前真正的心腹?”賀靈川好奇,“元神出竅以後能幹嗎?”
他心裡想的卻是,如果老龜妖的尸解也是這樣麻煩,沒辦法自己完成,它是不是藉助了鱷神的力量?
雖說風險不小,但那副皮囊已經沒有繼續修行的上升空間了不是?
倘是如此,那真是好算計。
“奪舍。”這回是賀越接話,“我聽說元神不能長時間曝露於野,必須儘快尋一具身體安頓,未出世的胎兒最好。”
賀靈川聳了聳肩:“這麼說,至少洪向前十年內不能出來作妖。”
“未必。柯大人說過,洪向前有鬼神之能,不輸國師,說不定他早就備好契合的身體,以應不測。”賀淳華問俘虜,“盧耀離開臥陵關以後,可有接觸過孕婦,或者三歲以下的兒童?被吃掉的不算。”
算了,把明天的加更提到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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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