絃歌嫺熟的研磨着臼中靈草.直至草葉稀爛成爲一臼綠色的糊狀物才放下藥杵.端至鬩亂面前.
“魔君陛下.喝下這碗我親手調配的鎮魂湯.噬魂魔刀之傷只需一個時辰即可復原.”
鬩亂伸出骨節分明的長指接過.一飲而盡.捂着胸口被刺出的窟窿.血脣冷勾.“只要能在凌聖大婚那日恢復魔氣.沐千雪便再也逃不出本君的五指山哈哈哈哈.”
立日.刺目的晨光透過疏朗的竹葉射入竹屋.
經過昨日的救治.地龍甦醒過來.雨姬眼眶紅紅的守在他的身邊.看似一夜未眠.
“別假惺惺了.你要真對地龍哥好.就快點把他手上該死的鬼頭印記除掉.否則.他一輩子都是天靈山的罪人.”三子依舊防備的睨着雨姬.端着一碗熱乎乎的粥走進屋.
“魔心是除不掉的.除非我死.”雨姬低下頭.咬住下脣.
三子白了她一眼.把她從地龍牀邊擠走.霸佔了屋中唯一的一張竹椅.“地龍哥.別理這個魔女.咱們吃飯.”
地龍埋怨的睨了三子一眼.推開粥碗.解釋道：“雨姬是師父的親妹妹.早年是誤入歧途.現在已經改邪歸正.不會再害我們了.”
竹屋東側.沐千雪獨自捲縮在牀角.她的身上佈滿了劃傷和青腫.像是被什麼人狠狠蹂躪了一夜.
細看.這些都是用指甲摳出或者是拽着肉撕扯出的傷.尤其是血祭的領口和袖口出更多.
牀榻上血跡斑斑.淡紅的鱗甲散落成片.
她靠在牆上無力的喘息着.半垂着眸子睨着手中寒光粼粼的匕首.
一夜努力.血祭仍舊貼附在她的身體上.一點都拉扯不下.
那日凌聖天尊的話不斷回想在她的腦海：“此來.你已選擇穿上這身魔域血祭.就不再是我凌聖的徒弟.此後是生是死.是人是魔都和我天靈再無瓜葛.”
血祭是魔妃的標誌.她後知後覺.卻回天乏術.
世間上.是沒有後悔藥的.
若是說能有什麼事情能讓沐千雪的心情稍稍好轉.那便是脫掉這身血祭.重施障眼法以一個正常人的模樣重新拜見她的師父.
魔君說過.一旦穿上血祭便只有他能親手才能脫下.若十日之內脫不了.就會和皮膚融爲一體.往後再也無法褪下.
明日就是穿上血祭的第十日.也是凌聖天尊的大婚之日.
牀角放着的那封喜帖.在暗光下依然刺痛了沐千雪的雙眼.她從未這般懼怕紅色.也從未這般懼怕第二日的到來.
明天.她可以以現任妖皇的身份.堂而皇之的進入天靈.見到她的師父.
不論凌聖是否相信.沐千雪都決定將鬩亂和無名的關係告訴他.
只是.師父討厭她這身血祭.所以在前往天靈山之前.她決定用盡一切辦法都要將血祭從身下剝離下來.就算切掉她所有的皮膚.
“師父.徒兒只要脫掉了這層衣裳.您就會相信徒兒了嗎.”昏暗的角落.沐千雪乾裂的脣角苦痛的向上牽扯.
“主人.早晨我和大聖、老耗子去了一次不老山.將您種在山頭的稻穀都移植來參天山了.您好久沒吃米糧了.我特意熬了粥.”無名推開房門的瞬間.就看到竹排製成的牆面上.一道鋒利的銀白投影投緩慢上移.正準備刺入沐千雪的領口.
“主人...不要.”手中的粥碗小菜摔碎在地.無名衝上去抱住沐千雪的身體.“如果主人選擇輕生.就先將無名殺了吧.”
沐千雪手中的匕首被無名搶去.妖媚的臉孔被一雙冰冷的大手溫柔的捧在掌心.
“我只是想要脫掉這身骯髒的血祭.”沐千雪說的很小聲.很無力.也很堅決.
無名用力的搖頭.心疼的檢查她身上密密麻麻.深深淺淺的傷口.
“這一整晚您都幹了什麼.只顧着傷害自己.距離蝠沼之氣發作已經沒有幾日了.您怎麼還有時間做這種傻事.”無名激動晃動她的雙肩.越說越激動.最後將她緊緊擁在懷中.心痛的連呼吸都變得顫抖.
“我又讓你擔心了……”沐千雪的聲音很乾澀.啞的像是哭了一整晚.“可是.明天我不想穿着血祭去見師父.不想再讓她厭惡.無名.我不是魔妃.我是師父的弟子.”
“是.別人都誤會你.但是我瞭解.你想要脫掉血祭.我幫你.我是鬩亂的心.我也有脫掉血祭的能力.你等着.我現在就去準備褪去血祭需要的東西.”無名放開了她.倉皇跑出屋子.
此前他還會忌諱若鬩亂知道他褪下了血祭.可能會惱羞成怒舉兵來犯.可現在他再也顧不了那麼多了.他可以重傷鬩亂一次.就可以用同樣的方法重傷他第二次.
只是.若真是如此.主人恐怕又會爲他流淚.
仙雲裊繞的白神殿中.高聳的殿門難得敞開.玄音大長老帶領了一衆天靈門人.將白神殿佈置成一片喜氣.
炎虛大陸的嫁娶規矩.新人們成親之前的一天是不能見面的.否則會不吉利.
故幽瓏在一大推馬屁精的奉承下.在自己的宅院中.笑聲不斷.恭維不絕.
凌聖天尊清朗的身影不受其擾.安靜的坐在白神殿之頂.獨自對弈.
他落子奇慢.似是久經思索.琉璃棋盤上的黑白子卻還是落的極爲混亂.
玄音大長老命人掛完最後一條喜綾.走到凌聖天尊身後.雙眸掃過棋盤.立刻看出了男人比棋盤更爲混亂的心神.
這樣的心緒別說修煉紫氣玄階.就連普通的冥想恐怕都不能入定.
如此下去.不僅無法在開春之前增長靈氣.恐怕還有心魔入侵.走火入魔之危險.
男人發現玄音.大袖一揮.收走了棋盤.轉而換了一駕古琴.彈指撥弄.
“天尊大人.這是明日您需要穿着的喜服.”玄音大長老雙手奉上一疊摺疊齊整的嶄新紅裝.
“退下吧.”男人彈出幾個琴音.不成曲調.
玄音大長老停在原地.望着男人越發清冷的背影.不禁擔憂.
“天下興亡.匹夫有責.您身爲天尊.肩負的責任比皇帝還重.執念太深.定會入魔.您難道忘記了.上一代神女絃歌大人是怎樣的下場.”
空曠的白神殿中.只陸陸續續的傳出幾個琴音.男人的所有表情都隱藏在玉面之下.叫人捉摸不透.
“放不下.便去見上一面.只有徹底斬斷情絲.才能成就大業.”玄音大長老誠懇說完.悄然退下.
男人撫琴的手指停頓下來.留下死一般的寂靜.再度挑弦.琴絃竟在指下斷開了.
“時隔多年.竟忘了此琴名喚相思.如何.相思琴你也讓本尊去見她.”男人睨着指尖被琴絃割破.流出的血痕.俊眉漸漸舒展.
……
參天山頂.無名在屋中準備了一隻碩大的竹筒.裡面載滿了從山腰接來的清澈溪水.
“《修羅志》記載.要想脫掉血祭.就必須按照魔域禮節.由魔君攜魔妃共同進入血池.肌膚相親.纔可褪去.但據我猜測.並非一定要行周公之禮纔可褪去血祭.只需要在混有魔君血液的池水中.讓他觸碰到所有被血祭覆蓋的體表.就可脫掉.”無名說着.咬破了手指.向竹筒中滴入一滴暗紅的血珠.
血珠接觸到溪水.瞬時染紅了整個竹筒.圈出一道道暗紅的漣漪.
沐千雪跨入竹筒.將自己的身體浸沒在晃動的血水中.血祭吸收了無名的血液發出了享受似得的輕顫.連帶着沐千雪感到了一絲異樣的炙熱.
原來.血祭觸碰到血氣.還會出現強烈的迷 情作用.
無名用一條純白的絲帶矇住了她的眼睛.“主人.血祭的迷 情作用是雙方的.無名不願被你看見不堪的模樣.只需要半個時辰.血祭就能離開您的身體了.但這半個時辰中.我們都會受到烈火焚身之痛.”
“動手吧.”沐千雪薄脣輕啓.
她明白無名所說的烈火之實則是比喻浴火.
身體的異樣.讓她的腦中浮現出另一個天青色男人的影子.回味那個男人給予她的吻.給予她的撫弄.
無名屏住呼吸.鼓起極大的勇氣纔將染着血水的手指觸碰到沐千雪身上和皮膚觸感相似的血祭.從收緊她玉脖的領口開始撕扯.
血祭的作用下.沐千雪的身體變得及其敏感.每一片包括在血祭之中的肌膚都炙熱的顫抖.祈求着歡愛的擁吻.
領口的血祭在無名的指腹下鬆懈開.暴露出白皙的鎖骨.隨着胸膛劇烈的起伏.美好的柔軟呼之欲出.
無名仰起頭.深吸了一口空氣.可不知爲何就連周圍的空氣都一併升溫.吸入肺腑的氣息不僅沒有讓他清醒.反倒讓下身覺醒的分身越激昂.
我不能辜負主人的信任.
無名無聲怒吼.驅使噬魂魔刀在他的肩膀上割開了一條血口.現在只有痛才能讓他保持理智.
“無名.”聽到無名的冷抽.沐千雪狐疑.可她經受着血祭的蠱惑.一出聲竟成了微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