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糧便是收糧,不知道多少年的時間了,每十年一次的收糧幾乎已經是變成了小鎮裡面的慣例一般。
在這道命令從小鎮鎮長的家中傳出去之後整個小鎮便變的喧鬧了起來,大抵便是小鎮之中的各戶人家不斷的將自家的那些稻米一擔一擔的運送到了小鎮最中心的那個黑漆漆的小房子裡面。
從古至今收糧便是如此的簡單,那座小黑屋就好像是個無底洞一般永遠都無法填滿。
小鎮之中的人不知道的是那個小黑屋只是外面宗門佈置下的一個小小的空間陣法罷了,爲的便是將這片空間和地下的那枚儲物戒指連接起來。
等到小鎮之中的糧食都收起來之後已是半夜,三家宗門的弟子現在正聚集在了一起,對於怎麼分配這些糧食產生了分歧。
聖米。
這便是他們對於這些糧食的稱呼,儘管他們也不知道爲什麼這些稻米會被稱呼爲聖米,但是隻要是和聖沾了一點關係的那就是了不得的事物。
本來夕瑤、林楓、君莫問還在爭論到底是要如何分配,畢竟這是最後一次的收穫,每家都想要多分上一點。
忽然之間三人突然停了下來。
“這次便還是按照之前的分法,三家宗門各取三分之一。”林楓說道,爲這次的爭論畫下了一個句號。
商討完畢,三人卻沒有絲毫離開的意思。
“嘿,沒想到,看來快了。”林楓說道,臉上滿是笑意,顯然是極爲期待接下來將要發生的事情。
而一邊的君莫問也是如此。
三人中只有夕瑤一人黛眉微皺,有些不滿的看着眼前的兩位同伴,有心想要說些什麼,但是最後卻又不得不將那些話埋於自己的心底。
這個世界多的是自己不想做但是卻又不得不做的事情。
而她夕瑤暫時還沒有那個實力去改變自己現在所處的處境,能做的便是按照三家所商量出的那個結果行事。
三人所帶來的鐘弟子倒是沒什麼太大的反應,就算是有現在也得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的樣子。
修行本來便是一個斗的過程,與天地鬥,與敵人鬥,有時也不得不與自己的師兄弟鬥上那麼一斗,不鬥怎麼在修行的路上繼續前行?
總共三十餘人都沒有露出什麼神色,倒是隻有一位十幾歲的小師妹例外。
“好可怕...”小師妹看着小鎮的正北方,哪裡尋常人看上去沒有什麼不同,但是在小師妹的眼中哪裡卻是一片紫色!
看的令人心驚,紫的發黑,黑的就好像是剛剛噴灑出來即將要凝固的鮮血。
“回去吧。”君莫問衝着小師妹笑了笑,然後說出了這句話,將三家弟子全部都帶回了鎮長的家中,安靜的等着接下來的那一刻。
那一刻到來的時候便是他們這行人真正任務將要執行的時候。
不過想必一羣凡人在自己等人的面前除了接受自己等人下達的命運之外也沒有別的選擇了吧。
小鎮鎮長的家中每一個宗門弟子都在靜心的等着這方天地的締造者最後餘蔭消失。
他們是這方小世界的終結者,但是也是這方世界的開創者,是一些人的鬼使,也是一些人的福音。
是善是惡借要分人。
村莊之中,李德和李仁兩人聚在了一起,口中隨意的閒扯着各自的家常完全沒有一點大難將來的感覺。
“按照你這麼說的話那我不是要比你晚死嗎?沒想到我們鬥了那麼多年最後還是我贏了。”李仁摸着自己的那一小撮鬍鬚笑道,言語之中滿是得意。
李德大口的喝下了一口烈酒,“你贏了個屁,到時候你就看着你的兒子兒媳死在你面前吧,那個時候我看你心痛不心痛。”
“你不一樣?”
“嘿嘿,我可和你不一樣,我家那小子和他媳婦兒死的時候我肯定早就死了,到時候我管他們的。”
話畢,兩個老人一陣沉默,他們活的夠久了一百多年了,但是那些人卻還年輕着呢,那些現在還穿着開襠褲的小娃娃還正在學走路的年紀。
這個該死的!
兩個老人不約而同的呸了一口口水,想要讓自己的心裡好受點。
沒了繼續閒扯下去的興致,兩個老人一口接着一口的灌着自己釀造的烈酒。
“你說那幾個老不死的現在在幹嘛?”李仁突然問道,九個村子九個老人,都是從小一起長大的,現在卻只有他們兩個呆在一起。
“我哪裡知道?不過老趙那個小子現在估計正在殺人吧,也不知道他那個破陣發到底行不行,居然要自己族人的鮮血他也是下的去手。”
“你說...”李仁本想要問問李德九個村子到底能有幾個成功,但是卻忽然感覺到了這方天地的一陣波動,繼而說道,“要到了!”
“是要要到了,我也該走了。我還想在死前好好的看看我的那個寶貝孫女呢。”
“哈哈哈,也是,也是。滾吧。”
看着李德離開的背影李仁將自己手中的酒對着他傾倒在了地上,清潤了下面的泥地。
“倒個屁的酒啊,倒了我也喝不到了。”老人沒有轉身,只是舉起了自己的右臂背對着揮了揮以示告別。
“呵呵,這老傢伙。”李仁舉起手中的酒瓶便想要再喝上那麼一口,但是卻發現自己剛纔已經完全傾倒在了地上。
在小鎮的正南方卻又是另外一個場景,整個村子都被打掃的乾乾淨淨,巷子裡面沒有一個人走動。
所有的人都聚集在了村子裡面的打穀場。
打穀場中央是一個圓形的凹陷,裡面刻畫上了複雜至極的紋路,中間有着一個半徑爲三米的圓形高臺。
高臺上面躺滿了昏睡的孩子。
而高臺的周圍則都是一些成人,有些被繩子綁着,然後擡到了一個老人的身邊,老人手中拿着一把尖刀不顧被綁着之人的哭喊直接一刀便斬下他的頭顱。
然後將其脖子對準了那個圓形凹陷,或者說小池子,讓那些鮮血全部都流入其中。
等到鮮血流盡之後便將身子和腦袋遞給一旁早已等着的婦人,讓他們用男子的頭髮將其頭顱和身子縫合在一起。
然後放到一旁的屍山之上。
打穀場很安靜,每個人都是沉默着,然後排着隊送上自己的一身鮮血。
有十七八歲的少年害怕的抱緊了自己的父母,哪怕身體止不住的顫抖但是也沒有哭喊出聲。也有雙十年華的少女淚流滿面,腿軟的走不動路,但是卻還是在別人的攙扶下緩慢跟着隊伍向前。
也有熱戀之中的情侶,新婚不久的夫妻,早已陪伴了彼此不知道多少年的夫婦,他們都很安靜,彼此的抱着自己的心愛之人。
“別怕,有我在。到時候你去的時候我就拉着你的手,你看着我你就不怕了。”男人對女人說道,別樣的情話,一樣的讓人心亂。
“那你呢?”
“我怎麼會怕?”
“下一個。”老人冷漠的聲音傳來,但是在看見來者之後手卻不禁有些微微顫抖。
一個大約十一二歲的少年拉着一個相差不大的少女靜靜的走到了老人的面前,然後喊道,“爺爺、奶奶、父親。”
少年頓了頓然後看着一具已經被縫合好了的屍體喊道,“母親。”
少年和少女的聲音有些顫抖,但是還是儘可能的保持着平靜,渾身的肌肉都在發力想要止住不斷抖動的身體。
被喊做爺爺、奶奶、父親的三人沒有回答。
男孩又說道,“我們是自己來的,沒有繩子。”
男孩指了指那些爲數不多被綁着的人說道,言語雖然顫抖但是卻透着一股自豪。
男人摸了摸少年和少女的頭,然後將他們帶到了老人的面前,走開的時候還拍了怕兩人的肩膀。
“你先去吧,抓緊我的手,看着我就不怕了。”少年對着女孩說道,然後將她推到了老人的身前。
擡手,揮刀。
少女的頭顱便和她的身體分開,少年一直保持着微笑,哪怕自己妹妹的鮮血沾染到了自己的臉上也依舊是如此。
少女抓着少年的手,很緊。
哪怕是最後也沒有鬆開過。
再度揮刀...
少男和少女的身體並排的倒在了血池的旁邊,噴涌的鮮血混合,然後一齊進到了血池之中,哪怕這個時候兩人的手都還是緊握在一起。
男人等到鮮血放盡,將其一齊搬到了老婦人的身前。
然後轉身,毅然決然,沒有回頭。
那幫人縫合頭顱屍身的老婦人也沒有太多的動作,依舊是機械的用髮絲將其縫合,只是最後搬離的時候將其放在了一具少婦屍身的身邊,然後一雙佈滿了老繭的雙手像往常的那樣摸了摸。
這個時候老人的聲音再度響起,“下一個。”
小鎮的另外六個方向不一而足,有的村莊集體搬離向着遠處的大山前進,有的磨刀霍霍,不管老人還是小孩都是手拿柴刀木棍,也有的遣散衆人四散而逃,還有的直接放火整個村子付之一炬...
當然也還有的村子彷彿什麼都未曾發生,向着往常那般生活。
“父親...”李平呆坐在牀上,懷裡面是已經昏睡過去的劉彩榮,他那雙粗糙的雙手仔細的撫摸着懷裡面女子的臉龐,對於突然出現的老人變現的心不在焉。
“捨不得?那你現在還有機會可以走。”老人啪嗒的抽了一口旱菸,吐出一陣白霧。
“沒有,只是捨不得罷了。”漢子將女子抱起,然後走出了房外,他要將自己心愛的女子藏起來,藏在一個誰也找不到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