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敢了。”
象上次一樣,馬天寶如法炮製,只是壯漢剛站到一分鐘就受不了了,“哎呀,不行,麻,涼!”他連聲喊着。
“果然是病的不輕,看來是我誤會你了,對不起啊。這隻手錶就送給你了。”
“好,謝謝。”壯漢剛要離去。
“慢着。”馬天寶喊住了他。“光說謝謝就完了?”
壯漢遲疑地回過頭來。
馬天寶一笑,“你看,我今天又是給你看病,又是給你手錶,下次見面你還能記得我不?能給我揚名不?”
“當然能記得。當然能給你揚名。”
“那見面能請我吃頓飯麼?我要求不高,一碗麪條就行。”
“當然行。”
“今天請我行不?”
“行。”
“那拿錢!”馬天寶把手伸了出來。
“多少?”壯漢遲疑了一下。
“一碗麪錢嘛,十塊二十塊夠了。”馬天寶不客氣地說道。
壯漢遲疑地從兜裡拈出二十元錢來,大庭廣衆之下,話已出口,除了掏錢他還真沒有別的辦法。
“吃頓餃子行不?”馬天寶步步進逼。
“行…行…”壯漢有些結巴。
“拿錢!”馬天寶又把另一隻手也伸了出來。
壯漢只好又從兜裡拈出二十元來,放到馬天寶手上。
沒想馬天寶一下子把四十元全塞回了他的手裡,“收起來吧!我就看你能不能做到,我說到做到,說送你就送你,怎會要你的錢?走吧!”隨即又把目光轉向了人羣。
“下個還有誰?”
“我,我!”人們紛紛高舉起了手。
馬天寶又拉住一人,同樣地如法泡製:
“請我吃頓飯行不?”“拿錢!”
“吃頓餃子行不?”“拿錢!”
“收起來吧!我說到做到,還能要你的錢?”
兩人過後,人羣中舉手的人更多了,大家情緒一致高漲。
“我看這樣吧,看來你們都沒有騙我,屬實都有病。現在誰有病誰舉手,然後排到前面來。”馬天寶不在往場中叫人,而是叫舉手的人都排在前面,一排排不下了就排在第二排,後面夠不着了,前面的排就蹲下來,給後面的排讓出空間,他給前三排每人發了一塊手錶,邊發邊不時地發問,“請吃飯行不?”“吃餃子行不”“拿錢!”“拿錢!”,沒有人拒絕,人們都爽快地承諾,爽快地拿錢,嘴裡回答着,眼裡盯着馬天寶手裡的手錶,一圈下來,馬天寶手裡已攥着三五個人的錢沒有退回去,他問這三五個人,
“今天我真的要你們請吃飯了,行不?”
“行啊!”那三五個人齊聲答應。
“就用你們的錢?”馬三寶晃着手裡的錢。
“行啊!”
“那我走啦。”說罷做勢欲走。
“走吧!”那三五個人一副毫不在乎的樣子。
馬天寶退了回來,把錢一一塞回他們手中。“拉倒吧,我差你們這錢,我說到做到,送你們一塊手錶就送一塊手錶,還能要你們錢?”
衆人一陣歡笑。
“你們不用笑。常言說得好,吃水不忘挖井人,受人滴水之恩,必當涌泉相抱。兄弟我就喜歡五湖四海皆兄弟,三山五嶽留友情。今天我幫助了你們,來日兄弟有事了,你們大夥能幫忙不?”
“能!”回答的竟是異口同聲。
“我不信,就是現在吧,兄弟有難事了,這手錶雖然一塊只值10元錢,但兄弟因爲有事,把這手錶20元一隻賣給你們,你們能幫忙不?”
“能!”
“能那得靠實際表現。拿錢!”馬天寶向第一個人伸出手去,那人很痛快地掏出二十元錢給了他,馬天寶將一塊手錶塞進他手裡。“這個給你。”然後又向緊挨着他的第二人伸過手去,“拿錢!”第二人也很痛快地掏出二十元錢給了他,馬天寶將一塊手錶塞進他手裡。“這個給你。”接着是第三個,第四個……馬天寶如此轉了一圈,所有送過手錶的人都乖乖地把錢交給了他,此時錢已經掐滿他的兩手了,他把錢往地下的兜裡一扔,說道:
“這回我可是真收錢,真走啦!”
“收吧!”
“走吧!”
……
人羣中人們依然自信地喊着。
“那我走啦。”說罷馬天寶收拾起地上的紅布,往兜裡一塞,分開人羣,真的走了。
邊走還邊說:“我真的走啦。”
“走吧!”
人羣中還有人附和着,但轉眼馬天寶已經消逝。
這次他真的走了。
看到馬天寶真的離去了,還沉浸在得塊手錶的喜悅中的人們方纔如夢初醒,馬天寶是送了塊手錶,而他們每人又花了20元買了塊手錶,等於花20元買了兩塊手錶。這時回過味來的人們才仔細端詳起那塊手錶來,那不過是一塊普通的磁療手錶,五元錢的成本夠了。
“張師傅,這個在江湖中叫什麼啊?”何小琢也算看出些門道了,這也一定是江湖中的一個行當吧。
“這個?……”張鐵一一沉吟,當時還真沒有回答上來。“真是古爲今用,博取衆長,五花八門的一鍋大雜燴。厲害啊。”
“什麼啊?”何小琢對張鐵一的這個嘆息很是感冒。
“你看啊,其實他把很多江湖的門路混合到一起了,因此很難定性他到底是哪個行當。”
“哦?”何小琢又來了興趣,“都有哪些啊?”
“你看,若說變戲法的,那應該叫彩門,但他只是打着那個幌子,實質呢什麼也沒變出來,因此這就是個噱頭,目的是戲引人。這叫拴馬樁,先把人拴住再說。其實他用玻璃杯打石頭就是第一個拴馬栓了。”
“對了,他怎麼能用玻璃杯打石頭玻璃杯卻不碎呢?”何小琢奇怪地問。
“嘿嘿,他還用手掌劈鵝卵石呢。”
“對啊,難道真的是他的氣功麼?”
“狗屁!”張鐵一罵了一句。“你看看他的石頭,不過是早砸碎了,然後再用膠粘起來,再用玻璃杯打手掌劈就很容易了,只不過掌握好力道,那玻璃杯就沒事。你知道他爲什麼用鵝卵石?”
“鵝卵石不是尖的,這樣不易劃破玻璃杯。”何小琢脫口而出。
“聰明!”張鐵一讚嘆道。“不過還有一層,就是因爲鵝卵石的紋理是砂紋,這樣不易被看出假來。”
何小琢點了點頭,看來一塊石頭上也費盡了江湖人的心機啊。
“那磚呢?又是怎麼做的呢?”
“哈哈,今天有點遺憾,看來這個馬天寶也是一個老江湖。你記得他說到二指禪一指禪的時候,我說一會會讓你看一齣戲了麼?”
“是啊,最終這戲好象沒看到。”
“哈哈,所以我說這小子也是個老江湖。”
“比你還老?”
“至少也不比我差。”
“你還沒說他的磚是怎麼回事?”
“這個很簡單,事先在磚上用電鑽鑽出手指粗的眼,然後用鋸末和染料用膠和好,把磚孔封好,再用手指鑽就是一指神禪了。”
“這樣啊。可那磚是別人給他現場揀來的啊?不是他自己帶來的。”
“對。他會事先清場。就是在事先選好的場地把方圓50米內的磚都清走,然後把鑽好的磚放到選好的地方。這樣在他要求別人給他選磚時就會無意間選到他事先準備好的磚,因爲一般看熱鬧的人們不會特意跑50米外去替他揀東西。”
“我明白了,那他用的第二塊磚是你給選的吧?”
“嘿嘿,你說對了。我想請你看的就是看他如何在那塊沒有鑽過孔的磚上表演一指禪。沒想別人給他找了個他放好的磚,而我那塊磚他試了兩下見不成後,玩了手單掌劈磚,結果把那漏手給掩飾過去了,所以我才說他是老江湖。”
“原來如此。看來每次騙子都是很用心的去設局啊。”何小琢很是感嘆,
“不錯,每個騙局都是精心設計的。”張鐵一肯定地說。“按理變對法應該是‘彩門’玩的東東,打把式賣藝應該屬於‘掛子行’中的‘點’子,所以他這個最終還是應該屬於‘掛子行’中的‘挑將漢子’的,就是以打把式賣藝爲幌子,實則爲賣藥。只不過已不再賣‘大力丸’或‘狗皮膏藥’了,卻把商家買一贈一的玩法弄過來,賣起了現代廠家的手錶,真是掛羊頭賣狗肉,舊瓶裝新酒,古爲今用,大膽改革,與時俱進啊!”張鐵一的一番感嘆差點把何小琢逗樂了,看來這張鐵一還真能用詞,只不過這詞聽起來怎麼有點彆扭呢?
“看來騙子都夠狡猾的。”何小琢憤憤地說。
“其實騙子狡猾固然是一方面,但人們若是沒有貪婪之心,沒有佔小便宜的心理,騙子又會那麼容易得手麼?天上是不會掉餡餅的,如果你認爲會有,那離受騙就不遠了。”
何小琢似有所悟地點了點。
張鐵一一聲長嘆,“看來騙子門又不斷翻陳出新啦!”
“你說什麼?他是騙子門的?”何小琢一聽到騙子門,就想到了張三,那個讓他永遠也無法忘記的“好人。”
“他的把式是掛子行的,但我越來越覺得他的手法卻是騙子門的。”
“那我得去找他!”何小琢擡腳就要走。
“你找他幹嘛?”
“不能讓他再騙下去。”
“傻孩子,人家早就‘挪窯’(走掉)啦。還會等你來抓。”
“況且抓到了要怎樣?人家說送一隻手錶也送了,說賣20元一塊的手錶,也是自願買賣,你說人家騙在哪裡了?”
“那就讓他這麼騙下去?”何小琢恨恨地說。
“不是不報,時候未到,時候一到,全部報銷。”張鐵一隨口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