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張鐵一朗聲大笑,“我孤老頭子可一直記得這一天。”笑聲直爽豪放,令何小琢很受感染,也跟着笑起來,還有傻子,也受到了薰陶,也跟着露出小白牙呲呲地笑着,儘管他還不知道面前兩人爲什麼發笑,而兩人也不會注意他爲什麼發笑了。
笑聲過後,張鐵一又給自己倒了一杯水,悠然地喝了一口後,又開始神情專注地觀察起何小琢來。
“還要給我相下去麼?”何小琢主動發問,“您的好話還沒說完?”張鐵一的直爽與熱情很令何小琢好感,此刻他竟也能放心地和麪前這個老頭調侃起來。
張鐵一沒有答話,又喝了口水(看來是酒精起作用了),依然神情專注地看着何小琢。
“怎麼,有什麼不對麼?”何小琢故意挺直了腰桿,擺出一副故意給張鐵一看的架勢。
“‘你趕緊回家吧,你媳婦上吊了,現在回去還有救,再晚就來不及了……’”張鐵一忽然學着何小琢的語氣說道,繼之突然問道,“你怎麼知道他媳婦正在上吊呢?”
何小琢一愣,馬上反過來味來,
“‘小夥子,我看你是家裡有了病人,是不是?’”竟也學的是張鐵一的腔調。
“哈哈哈,”張鐵一用手點了點何小琢,“小崽子,不學好呢?”
何小琢也快意地笑了。
張鐵一給何小琢和傻子又重新倒了碗水,這才很鄭重其事地坐下來說道,“小琢,你算的很準,小小年紀就有這個能耐,讓我老人家很是佩服啊。功夫嘛,其實就是一張紙,點破不值半文錢。所以你不說嘛,是對的。這也是江湖規矩嘛。”
“其實也沒什麼,我只是看到了那人問事時的外應。”何小琢見張鐵一很認真的樣子,也立刻認真下來,至於江湖規矩什麼的對他來說還沒有什麼概念,而他更沒有想過保守地把這個秘密隱藏起來,本來很簡單平常的事情何必要弄得那麼神秘莫測?故弄玄虛可不是他的性格。
張鐵一瞪大眼睛,外應他也是知道的,此刻他已不再關心這個秘密了,而是關心何小琢是如何推算出來的,這說明了這個孩子的思維程度,這正是將來決定這個孩子神奇的地方。
“外應我是知道的,就是一個人在問卦或算命時,外界環境突然間發生的一些偶然事件,這個偶然事件很可能就包含着問卦人所測問題的答案。那你是怎麼推算出來的呢?”張鐵一很鄭重其事地問道,這個疑問在他那裡已經很久了。
“是這樣,當我看到你要他媳婦八字的時候,他因不知道他媳婦的出生時辰,就去打電話,結果電話蓋被紅繩的吊掛纏住了,沒打開,他就用嘴去解那紅繩,就是這個外應。我看他那吊掛本身就有‘吊’與‘掛’的意思,這是第一層;其次,那紅繩纏在手機上,他的手機又是翻蓋的,這樣翻開的手機不就象張‘弓’,由於吊掛很長,從弓上垂下來,就是一個‘弔’字,意義很明顯了;還有,手機被吊掛纏住時,他是用嘴去叼改那紅繩,紅繩可理解爲‘巾’,嘴是‘口’,口加巾同樣是一個‘吊’字,所以很明顯是上吊之意了。誰在上吊呢?他問的是他媳婦,當然暗示的就是他媳婦上吊了。”何小琢娓娓道來,聽得張鐵一興奮的一拍桌子,
“高!實在的高!”張鐵一讚賞地看着何小琢,“真是後生可畏啊!小傢伙,你真是靈氣逼人啊,有理有據,活學活用,前途不何限量!”
何小琢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去,小聲說道:
“您算的不也是很準麼?人家的事您也都算出來了。”
沒想到張鐵一聽了此言卻又是撫掌大笑起來。
“你想學麼?我教你。”
何小琢驚愕地看着張鐵一,想不到這個人比自己想象的豪爽痛快還要豪爽痛快,最奇怪的是自己有什麼心思他會馬上就看出來,並說出來做出來到你心裡去,這張鐵一真是個什麼都能的人呢。老實說他也早已按捺不住對張鐵一事事都算的那麼神奇的好奇心了。
“現在你問我答,我保證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說罷張鐵一正襟危坐,認真地等待着何小琢的問題。
“您怎麼知道他家裡有病人呢?”何小琢開始發問。
“很簡單,因爲他手裡拎的塑料袋,那上面清楚地寫着‘國藥大藥房’,半透明的塑料袋能清楚地看到裡面的藥盒,當然有病人才會吃藥。”張鐵一很坦然地說道。
何小琢瞪大了眼睛,“你、你不是算出來的?”
“也是也不是。”
“什麼意思?什麼叫也是也不是?”何小琢吃驚地問。
“也是算的,通過藥房的塑料袋和裡面的藥物推算他家中有病人,這叫推理,也是算,只不過這種算法不是你想象的用周易八卦算的。”張鐵一絲毫不理會何小琢的驚異。
“那你怎麼能肯定是他家裡人呢?難道就不會是他代給別人買藥麼?”
“因爲他來問卦了,說明他對病者很在意,很關心,甚至是放心不下。試問這個社會上能令一個人去給她買藥並關心到放心不下來問卦,這樣的人除了他的家人難道會是他的同事或者是表哥麼?”
何小琢無言以對。張鐵一儘管不是用八卦推算出的東西,但說出來確實很有道理。
“那你怎麼肯定是他的媳婦,難道就不能是他的父母或孩子病了?”
“他的藥盒上能隱約看到‘清宮’的字樣,只有女人才有子宮,所以肯定是女人有病。”
“那你又如何判定是他媳婦有病而不是他母親呢?”
“烏雞白鳳丸,這也是在他拎的塑料袋裡隱約可以看到的藥,那可是女人最好的補藥。我看他今年的年齡在30歲左右,那麼他母親的年齡就該在50歲以上。觀他穿着打扮和言談舉止並非有錢有勢人,那麼他母親補這種藥的可能就大爲降低了。”張鐵一又喝了口水,“還有一個原因,根據我多年的經驗,現在年輕人來算命,來算父母如何的越來越是微乎其微了,相反男人問女人女人問男人的倒是習以爲常了。”
何小琢無言以對,原來張鐵一竟是如此推算的,總覺得有些彆扭,但卻也指不出張鐵一的錯誤。萬般皆學問,張鐵一在“萬般”的學問方面,自己確是望塵莫及。
“那你又是如何推算出他父母不全的呢?”何小琢再次好奇地問,難道這你也能從外部的推理推測出來?
“哈哈哈……”張鐵一又爽朗地大笑起來。“也罷,我既答應你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今天就索性讓你見識下江湖手段。”說罷,又拿出在橋上時那個小本和筆,“咱也算算你的情況。”刷刷刷就在小本上寫起來,那小本也就手掌般大,所以他就在手掌裡寫着,寫完了把小本一合,問何小琢,“說說你的父母吧?”
“我父母都健在。”何小琢實話實說。
張鐵一嘩地撕下一張紙來,展示給何小琢看,那上面赫然寫着:父母雙全。
接着又在那小本上寫起來。
“你父親屬什麼?”
“牛。”
張鐵一撕下一張紙來,上面就寫着:父屬牛。
接着又在那小本上寫起來。
“你母親屬什麼?”
“龍。”
張鐵一撕下一張紙來,上面就寫着:母屬龍。
儘管已是第二次看張鐵一這種手法,但何小琢還是忍不住內心的驚奇,張鐵一的這一手不會只是憑猜想得出來的吧?
“那你看我兄弟幾人呢?”何小琢問出同樣的問題。
張鐵一也不吱聲,刷刷刷地在紙上寫起來,然後撕下來給何小琢看:昆仲一位不能二三。
“這回錯了,我是哥倆。”
張鐵一也不答話,只用筆在那張紙上點了一下,何小琢再看時,那字已變成:兄弟一位不能,二三。
“你?”何小琢張大了嘴吧,但又無法說下去,張鐵一寫的不能算錯。
“我明白了,你的‘命獨不能有子’,是不是既可以讀作‘命獨,不能有子’,又可以讀成‘命獨不能,有子’?”
張鐵一一臉神秘微笑地衝何小琢豎起了大拇指,何小琢則頹然地泄了氣,“原來你都是這麼算的!”
張鐵一神秘一笑,“怎麼樣?算得準吧?”
“是準!”何小琢翻了翻白眼。現在他覺得這個張鐵一真是厚顏無恥了。
“不對啊,”何小琢又奇怪起來,“這‘父母不全’,‘父母雙全’‘母尚在’,‘父屬牛’,‘母屬龍’這些斷語無論怎麼斷句也不會斷出第二種意思啊?這也是假的麼?”
張鐵一再也憋不住了,一口水從嘴裡噴了出來,用手點着何小琢,邊喘息邊笑着點指着何小琢:“你小子真是打破砂鍋問(紋)到底啊,也罷,那就讓你見識見識吧。”說罷,把那個小本遞給了何小琢。
何小琢認真地翻看開來,不禁大吃一驚,原來小本上並不全是空白頁,許多頁面上早已寫上了‘父母不全’,‘父母雙全’‘母尚在’,‘父尚在’,‘父屬牛’,‘母屬龍’,‘父屬馬’,‘母屬雞’之類的斷語。
“你這是?……”何小琢似有所悟。
“不錯,斷詞早就寫好啦。剛纔在紙上寫只是做做樣子,只要你說出來結果,我就找到事先寫好的符合結果的斷詞撕給你看,這就夠了,保準不會算錯吧?當然這需要練手法,就是不能讓你發現我剛撕的紙不一定是我剛寫的那一頁。”說罷,張鐵一得意地看着何小琢。
“原來如此!”何小琢恍然大悟,如此,當然是神算了。
“原來如此。”張鐵一學着何小琢的語調。
“你個大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