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亂中求存(二十二)

但見懸崖下面是一條滾滾大江,江水由東向西,奔騰出幾百裡後漸漸流入地下,轉爲暗河。

江水奔騰,深不見底,轟隆之聲不絕於耳,但卻哪裡有瑞安公主的影子?

陸雪柔明知瑞安公主生還的可能性幾乎爲零,但還是不死心,又叫蕭二郎沿着大江順流飛行,直到飛出幾百裡,江水全部流入地下變成暗河之後,她這才無限惆悵的嘆息了一聲,道:“回去吧。”

蕭二郎點點頭,御劍向馬賊們所在的那片樹林飛去。

百里路程,轉瞬既至。

二人被關了了整整一天,在回來的路上又因爲尋找瑞安公主而耽擱了些時間,回到馬賊們駐紮的樹林上空時,東方曙光漸現,天色漸明。

蕭二郎離去之時,原想他會御劍飛行的本事,這一來一回不過個把小時,回來時正好天黑,於是叫馬賊們在原地等候。沒想到這一去卻發生了許多變故,足足耽擱了一整天時間,不知道馬賊們是不是還等着。

當即按下雲頭,四處尋找了一遍,卻不見一個馬賊的蹤影。蕭二郎怒道:“這羣馬賊真是冥頑不化,明明叫他們在此等候,沒有我的命令,怎麼能先行離開?”

陸雪柔皺眉看着四周,忽而道:“不,不是。馬賊們出事了。”

蕭二郎一怔,問道:“出事了?出什麼事了?”

陸雪柔搖了搖頭,道:“我也不知道,不過這裡明顯發生過一場規模不小的戰鬥。你看地上的馬蹄印,凌亂繁密,顯然是有無數人馬來回踐踏造成的;再看那些樹幹,上面有明顯的刀劍痕跡。”

這些痕跡,蕭二郎早也發現了,只是他毫無帶兵打仗的經驗,對於如何從些微痕跡辨別出是否發生過戰鬥,那就更是一竅不通。地面上凌亂的馬蹄印,他只道是馬賊們留下的,至於樹幹上的刀劍痕跡,他則認爲是馬賊們閒着沒事時,互相較量比鬥時留下的。

此時聽陸雪柔說得肯定,他這才恍然大悟,心中確實暗暗慚愧,道:“如果這裡曾發生過一場規模較大的戰鬥,爲什麼沒屍體沒有血跡?我們也絲毫聞不到血腥的味道?”

陸雪柔道:“戰鬥後痕跡被特意掩蓋了,屍體血跡,都被掩埋了,就連馬蹄印也被處理了,只是他們走得着急,匆匆之間來不及全部處理掉,這才留下了這些許馬蹄印。”

他說着,走到一處土質鬆軟之處,用腳撥開鬆軟的土質,沒撥幾下,就露出

暗紅色的土質,土質還是溼潤的,而且帶着一股濃烈的血腥味。

蕭二郎吃了一驚,道:“這些土是被鮮血浸溼了。”

陸雪柔道:“這下面必然掩埋着大量的屍體。”

爲了一看究竟,探明事情真相,蕭二郎當下着手刨開鬆軟的土質,沒有往下拋開多少,果然見到一具屍體。蕭二郎暗自吃驚,心想陸雪柔料事如神,這下面果然埋有屍體,心中老大的佩服。

又刨開一些鬆軟的土質之後,蕭二郎將那具屍體從土裡拖了出來,屍體下面又是一具屍體。原來這是一個大坑,大坑裡層層疊疊都是屍體,有馬賊的,也有全身鎧甲的士兵。

陸雪柔見到那士兵的裝束鎧甲,立刻認了出來,道:“是王朝第十一騎兵團的士兵!”

陸雪柔的父親是龍陽王朝第十一騎兵團的將軍,她對騎兵們的裝束再熟悉不過,因此一眼就認了出來。心中升起一個老大的疑竇,第十一騎兵團的士兵和馬賊們相遇後一場廝殺,在所難免,這一點陸雪柔沒有懷疑,但是一場廝殺之後,爲什麼要將雙方死掉的士兵和馬賊的屍體掩埋掉?又特意處理了戰場?掩埋屍體和處理戰場,是馬賊們所爲還是士兵們所爲?

陸雪柔滿腹智謀,冰雪聰明,但此時卻是無論如何也猜想不出來。當即叫蕭二郎又將屍體掩埋好,二人御劍而起,一路南下。陸雪柔心想泥土的血跡未乾,那場戰鬥顯然剛發生不久,不論是士兵們得勝還是馬賊們得勝,都一定會選擇向南行回到龍陽王朝。因此她叫蕭二郎一路向南,以蕭二郎御劍飛行的速度,想必要不了多久就能追上衆人,那時一切疑團就可迎刃而解。

沒想到二人直追了近兩個小時,以蕭二郎御劍飛行的速度,幾乎已經飛出了皇離王朝的國土,但一路上卻沒有見着一個馬賊或者龍陽王朝的士兵。

陸雪柔心中的疑慮越來越深,忽而叫道:“哎喲,我真是糊塗!”

蕭二郎問道:“怎麼啦?”

陸雪柔道:“快,轉而向北,路上我再慢慢向你解釋。”

蕭二郎滿腹疑問,不過陸雪柔叫他向北,定然另有深意,當下也不多問,掉轉方向,向北疾飛。

路上,陸雪柔道:“此事只怕關係到你大哥,我說了,你可不許生氣。”

蕭二郎一怔,心想龍陽王朝的士兵和馬賊們廝殺,關我老哥什麼事?轉而臉色一變,驚道:“哎喲,你是說……”

雪柔點頭道:“不錯,那晚你我躲在窗外偷聽,親耳聽到你大哥和那個姓鄭的談話,言下之意,你大哥……逼死了瑞安公主,卻嫁禍給瑞安公主,賴她臨時反悔,隨衆手下逃婚而去。如此,毀壞和親的就是瑞安公主,是我朝的不是,皇離王朝就可以名正言順的向我朝開戰。既然他們已經決意開戰,自然不會讓瑞安公主活着回去。”

蕭二郎心中吃驚,道:“可是瑞安公主明明已經跳到天譴雙煞山懸崖下了啊?”

陸雪柔道:“演戲,自然要演全套了。他們明知道瑞安公主已經跳崖身亡,但依舊會當他在送親隊伍之中,並派出大量軍隊圍捕,絕不會讓一個士兵活着回去。”

陸雪柔說這話,心知蕭二郎會不開心,但此時卻也顧不得了。

蕭二郎想到他老哥成了敵國的將軍,並逼死了瑞安公主,還要對送親的士兵們趕盡殺絕,心中一陣難受。但轉而一想,這一切都是陸雪柔的猜測,也許事實真相併不是這樣,心情又好了些,問道:“皇離王朝要殺送親的士兵們,他們必然是全速向南,回到龍陽王朝境內尋求友軍相助,我們爲什麼要向北?”

陸雪柔道:“送親士兵們原本最好的方法是一路向南,回到本土後就安全了,但是皇離王朝和你……”

陸雪柔本來想說‘你大哥,’但擔心蕭二郎接受不了,‘你’字出口後立即改口,只聽她繼續道:“……皇離王朝有心殺人滅口,定然會在南下道路上佈下千軍萬馬,送親隊伍縱有天大本事,也絕對衝不出去。因此我想,送親隊伍的指揮官定然也是看出了這點,反其道而行之,不向南,反而折向北。敵人再大的本事,也萬料不到他們不但不尋求及早脫身,反而會深入敵腹。”

只是從蕭雲天的幾句話中,就猜測出這許多事情,度人料事,蕭二郎自認遠遠不及陸雪柔,但他心中畢竟不願意相信他老哥會做出這等大逆不道叛國的事情。雖然在敵國爲將爲帥,已然是叛國,但蕭二郎心中多少有着幻想,幻想他老哥是被迫的,或者他有着什麼難言的苦衷。

蕭二郎心情陰鬱,不再說話,一路御劍向北,片刻後又回到了那片樹林上空。陸雪柔叫他停下,四周看了看,心想士兵們會朝哪個方向去?

往西北方是前天雙煞山的方向,天譴雙煞山山高路陡,地勢險峻,易守難攻,原是最好的防守之地,士兵們大可上到山上去,縱然敵方千軍萬馬來攻,一時卻也奈何不得他們。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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