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相府太子這個身份若是想要搞錢,真的太容易不過了。
短短數天時間,就已經給那四妹籌集到了八百萬兩之巨的研究經費,而這些錢若是那丫頭省着點用,最起碼近兩年之內應該都是不會有任何資金問題。
走出名爲長安的當鋪之時,外面天色已經暗淡了下來。
不過作爲天安商會總部所在之地,外面街道依舊車水馬龍,各色銘文燈如同前世都會霓虹將夜晚的慾望展現得淋漓盡致。
“三公子,今日小老兒沒有理由再去相府送您回去。”
馬車之內,王玉錢小心翼翼的問道:“您今夜可要跟着小老兒回府?”
坐在馬車窗櫺邊,許元吹着寒風,烏黑眼眸中倒映着帝安的繁華。
入目所及,有賭場、有青樓、有酒肆,形形色色的人流在其中縱情聲馬。
問詢入耳,許元沒有回頭,依舊看着街邊的景色,隨意的回道:
“今夜我倒是沒有想去的地方。”
王玉錢聞言明顯變得有些緊張,快速的低聲道:
“有了今日太子殿下的問詢,賤內若再敢冒犯公子,小老二定然嚴懲不貸。”
許元聞言瞥了對方一眼,眼中帶上了一抹沉吟。
這並不是他第一次去王玉錢這小老頭的家裡,畢竟現在他明面上的身份是對方的私生子,幾月下來倒是去過兩三次。
不過對方家裡挺亂的。
大房、二房、三房,還有一衆小妾天天在那深宅大院中演宮鬥劇。
記得第一次去這小老頭家裡的時候,王玉錢爲他辦了一場接風洗塵宴,一切都很順利,直到飯後品茗之時,那位帶着幾分刻薄的風韻大房忽然出言讓許元跪着給一衆長輩敬茶。
這是私生子認祖歸宗的一種很正常的流程,但卻差點沒把坐在主位上的王玉錢嚇得背過氣去。
不過因爲不能有一絲一毫暴露身份的舉動,晚宴之上王玉錢只能說了一些推辭的話語把件事情揭過,然後私下裡來給他那敗家娘們磕頭道歉。
許元沒有往心裡去,因爲他知道這是這個時代私生子所面臨的常態。
不過玉錢似乎一直很擔心他將這事記在心裡。
畢竟,
他的脾氣在帝安城內可太出名了。
想到這,許元忽然覺得今夜要不還是在外面過吧。
雖然體驗宅鬥不失爲一種嶄新的體驗,但畢竟這玩意是人家的家事,他一個外人藉着這身份把人家內宅搞得雞飛狗跳總是不好的。
鐫刻着代表三品大員紫金紋路的馬車在許元猶豫之際緩緩的駛過了一處裝潢典雅而不失大氣的清樓。
許元下意識擡眸向上望了一眼,其上牌匾,隨即眼神猛地一凝。
牌匾之上鐫刻着三個筆走龍蛇的大字,雅翠宮。
而在這牌匾之下的殿堂入口處,他又又又又看到了自己某個熟人。
“停車。”
猶豫的心思立刻下了決斷,許元勾着脣角,望着那道背影,笑着道:
“今夜本公子忽然想在這雅翠宮玩上一夜。”
清樓並非青樓,更非勾欄。
三者雖然容易被世人混淆,但卻區別頗大。
勾欄是葷的,青樓是葷素參半,而清樓則是全素,裡面館人都是賣藝不賣身的良家。
而其面對的客人羣體也是不同。
大炎天下與許元前世古代不同,雖然在凡人中依舊是完全的父權社會,但由於有着修者的存在,在上層建築中女子的地位並不算低。
而清樓這種地方也是爲此應運而生。
畢竟,若是一羣年輕的宗門子弟想要外出尋找消遣,男弟子們總不能直接帶着那些師姐師妹前去勾欄那種煙花之地吧?
在踏入門堂的一瞬,隨着雕樑畫棟的大堂引入眼簾,一股淡淡的茉莉薰香也傳入了鼻腔,香而不膩,帶着些許提神之效。
視線在門堂內掃視了一圈,許元脣角略微勾了勾。
行走在這雅翠宮內的客人基本都有着修爲在身,而且不少人的修爲都不低。
雅翠宮雖然不是帝安城最大的清樓,但卻是帝安城消費最高的。
而其原因,大炎皇朝內最出名的幾名名妓皆是出自雅翠宮。
這些名妓是真正意義上的賣藝不賣身,修爲在身,琴棋書畫,長袖善舞。
爲尋求一面之緣,很多宗門名流,富商巨賈皆是爲此豪擲千金,甚至將其奉爲神女。
這大概便是人的劣根性,得不到的纔是最好的。
記得當初他與名妓有一次難忘的深入交流,在這雅翠宮內鬧事,還被華鴻那老頭海扁了一頓。
事到如今,許元倒是理解爲什麼當初的華鴻會那麼生氣。
這些名妓的價值很高可不單單是天安商會的搖錢樹。
其中每一位都是精挑細選出來的,不論容貌神差,亦或修爲根骨皆是萬里挑一,從小培養之下已然被洗腦成了相府的死士。
她們其中一些人的修爲甚至不弱於那些宗門天驕。
而不遠的未來,她們可能會作爲老婆發放給一些重要人物做小妾以作監視,也可能直接成爲相府之內的高階客卿。
心間想着這些事情,許元也終於用靈視在大堂之內找到了自己想找之人。
是的,又是李筠慶這吊人。 李筠慶此刻正氣質慵懶的坐在雅翠宮大堂角落裡的一處屏風後軟榻上閉目養神。
看樣子,他是在等人。
見到這一幕,許元狹長的丹鳳眼中不由得流露了一抹意外。
那邊是雅翠宮專門爲客人等候而設置的區域,但以李筠慶那三皇子的身份怎麼說也不可能會排隊等候,換而言之.
他是專程在此等人?
這是一個微末的細節。
這小子完全可以入雅間後一邊享受名妓的服務,一邊等候來客,而他卻選擇了在這大堂裡靜候。
有兩種可能。
來人的身份很尊貴,尊貴到即便李筠慶也不能率先入席。
而第二種則是李筠慶有求於那名來客。
想到這,許元眼中流露了一抹思索,緩步朝着對方所在之地走去。
“王兄?”
在許元走到李筠慶十步距離之時,他便睜開了眼眸,略微訝異的看着這位他兄長親自招攬的對象,笑着道:“你今夜也在此地?”
許元微微一笑,輕聲道:
“今日來此天安商會購置一些物品,事畢之後便順帶來此休息一下。”
李筠慶略微坐直了身子,皮笑肉不笑:
“那倒是巧了,本王今夜也正好要在此見個遠道而來的客人。”
聞言,許元立刻聽出到李筠慶這是在讓他滾蛋,別打擾他今夜的正事。
所以,他要離開麼?
當然不。
好不容易逮到對方,他還準備在對方這裡打點秋風呢。
微笑着一屁股坐到了李筠慶的對面,許元輕聲問道:
“那一夜與太子殿下相談,他提及殿下你似乎要出使東瀛島?”
李筠慶見到對方坐下,眉頭微挑,眼中閃過一抹不解。
他的話應該說的很清楚,此人也不像是愚笨之人。
安靜一瞬,李筠慶心中咂了咂舌,緩緩坐直了身子:
“看來皇兄他當真是頗爲看重王兄,這種事情居然都與你談及了。”
說着,
李筠慶緩緩站起了身子,轉身欲走:
“本王今夜有事,就不打擾王公子的雅興了.”
“啪。”
他的手腕被這兵部侍郎的私生子抓住了。
“.”李筠慶。
手掌熟悉的觸感涌上心頭,李筠慶眼角不受控制跳了一瞬,略顯僵硬的迴轉過眼眸
然後,
他對上了一雙笑呵呵的目光.
媽的。
草。
這吊人果然沒死!
雅翠宮的客人不算多,自持身份之下也鮮有人在此大聲喧譁,基本都是一些窸窸窣窣的小聲交談之音。
而在這時,古色典雅的大堂之內的這些細微的聲音忽然迅速安靜了下來。
眉頭微挑,許元立刻意識到這應該是李筠慶所等之人到了。
許元與李筠慶幾乎同時回眸望向那由硃紅柳木打磨雕琢而成的門殿。
李筠慶心中一邊罵娘,眼眸之中一邊流露一抹蛋疼之色。
而許元的眼中則是閃過了一抹古怪之色。
來人與周圍客人顯得有些格格不入,不論是相貌,亦或是穿着。
如瀑般金色的長髮垂落腰間,高挺的瓊鼻,那雙碧藍之瞳之上那細長而密集的金色睫毛讓女子像是一名從畫中走出的精靈。
其身上穿着的也並非是大炎那絲綢錦衣的服飾,而是一件精緻繁蕪的束腰裙襬,曲線凹凸,露出鎖骨與手臂大片白皙的肌膚,而其腰間則彆着一把西洋細劍。
而在那如精靈般金髮女子身後,還跟着一個人形巨大鐵皮罐頭。
每走一步,都會發出一聲沉悶的金屬摩擦聲。
“.”
見到這一幕,許元想到了在書房內看過的內參。
他一直知道入侵東瀛的那羣海上來客派了使臣入京,但卻不知道派來的使臣是一名女子,更沒想到李筠慶這吊人會再此高調的與其會面。
思緒至此,許元忽然意識到了一個信息。
李筠慶,似乎真的要代表大炎朝廷啓程前往東瀛島干涉那場來由海上來客發動的入侵戰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