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中,鍾夫人、崔心碧、陸載華,三人邊打邊走。
其他弟子有的受傷,有的力竭,都安頓在小院了。鍾夫人本想讓陸載華也歇着,但他說自己沒怎麼受影響,決意同行。
“這是白仙子贈的。”陸載華拿出那顆流珠,把白夢今的說辭轉述了一遍,帶着愧意道,“我原以爲她藉機討要資材,沒想到關鍵時候,此物救了我一命。別的同門多少受到魔氣侵蝕,我卻毫無影響。”
“白仙子怎麼會討要資材?憑她的本事,誰不是主動把財物送到她面前?”崔心碧不以爲然。
“崔師妹說的是,我小人之心了。”陸載華錯了就認,“此番若能逃過一劫,我定向她誠心誠意地致歉。”
聽他這麼說,崔心碧也就沒氣了。
三人結束了一波戰鬥,正在打坐休息的時候,崔心碧忽然問道:“陸師兄,都這個時候了,你能不能說實話,陸師姐到底是怎麼死的?”
“這……”陸載華目光閃爍。
崔心碧不禁生氣:“陸師兄,我以爲你不是那種利益薰心的人,難道我看錯了嗎?陸師姐是你的親妹妹,伱不爲她報仇就算了,還要隱瞞她的死因?”
“心碧!”鍾夫人出來打圓場,“這些事可以晚點再說,現在最重要的是找到生路。”
“不是的,娘。”崔心碧認真道,“陸師姐的死因,很可能跟門派異變有關。白仙子給了陸師兄寶物,又告誡我那些話,說明她已經看出玄炎門不對勁了。如果門派裡有潛藏的魔頭,你說會不會跟冷師兄入魔之事有關?天底下哪有這麼巧的事?”
鍾夫人被她說服了,感嘆道:“心碧,你長大了。這些話有理有據,娘聽你的。”
母女倆齊齊望過去,陸載華被她們看得低下頭。
“陸師兄!”崔心碧再次催促。
陸載華推脫不了,只得說道:“崔師妹,不是我不想告訴你,實在是這件事……我怕你知道了會受不了。”
崔心碧明白了什麼,輕聲問:“跟我爹有關是不是?”
陸載華驚訝地看向她,最終點了點頭:“傲霜……是被掌門誤殺的。冷秋風跑了以後,掌門想利用傲霜把他逼出來,結果傲霜反過來助冷秋風逃走,掌門大怒之下,沒收住手……”
說到這裡,陸載華露出怒意:“你們以爲我真的不在乎嗎?但老祖宗都原諒了,我哪有資格說話?”
崔心碧半晌沒有說話,最後落下淚來:“爹……”
雖然她已經有心理準備了,但從陸載華口中得知真相,還是難過極了。她費了那麼多力,差點賠上性命,結果兇手就是自己的父親,叫她情何以堪?
“心碧!”鍾夫人心疼極了,攬住女兒,“你爹說不定有苦衷,他也不是有意的,載華都說他是誤殺……”
“娘!”崔心碧胡亂擦掉眼淚,大聲反駁,“這件事的本質您還沒看出來嗎?他會拿陸師姐當誘餌,說明他當面一套背後一套!他根本就不是我們看到的樣子,我們可能從來沒有認識過他!”
鍾夫人沉默下來,最後低聲道:“傻女兒,不知道的只是你。你爹做出什麼事,爲娘都不會驚訝的。”
崔心碧不由心一沉:“娘?”
鍾夫人的笑容帶着苦澀:“你以爲他是怎麼當上掌門的?我與他也算青梅竹馬,多少察覺到一點。只是有你在,就儘量當不知道吧!”
崔心碧再一次震驚:“你們……”
她一直以爲,父母恩愛,感情和諧,原來都是假的?“爲娘對那些事不感興趣。”鍾夫人淡淡道,“只要你好,他不太過分,這日子就勉強過着吧!”
只是現在,女兒顯然不好了。
崔心碧受了多番刺激,過了好一會兒,情緒才緩和下來。
“陸師兄,你還知道什麼事?”
陸載華遲疑了下,說:“我大概猜到,冷秋風入魔的事跟掌門有關,別的就不清楚了。”
崔心碧抹去臉上的眼淚,繼續問:“那你爲什麼不相信陸師叔祖?”
陸載華低下頭,半晌方纔回答:“老祖宗明知道傲霜是冤死的,卻與掌門做了交易,你說她知不知道內情?”
“……”
崔心碧閉了閉眼,露出苦笑來:“好啊!我們一個個的,全都是他們的傀儡、玩物。”
陸載華很難受:“崔師妹,你想開點吧!我們不接受又能怎麼樣呢?他們是長輩,修爲高深,生殺予奪,我們沒有說不的資格。”
這番話引起了崔心碧的逆反,她斷然反駁:“不!我不想認命!憑什麼?”
“心碧!”鍾夫人越發心疼,如果可以,她真的不想讓女兒看到這個世界醜陋的樣子。
崔心碧已經完全冷靜下來了,她想起天佑城,道心破碎的時候自己也曾經歷過絕望,後來怎麼樣?沒有什麼事是命定,她也好陸師姐也好冷師兄也好,憑什麼要接受這樣的命運?
冷師兄掙扎過,陸師姐拼命過,現在輪到她了。
心情大起大落之後,崔心碧反而心緒平靜,腦子也動得飛快。
“陸師姐對陸家的意義不言而喻,陸師叔祖連這個都能接受,可見她和我爹的共同利益很重要,他們一定有一個很大的共同目標。”
“我爹既然與魔有關,那我被種下魔種,他大概率可以救人,但他沒有這麼做,反而利用這種事去無極宗求救,必定所圖甚大。”
“白仙子是意外醒的,但凌少宗主不是,他把人引來想幹什麼?”
崔心碧忽然看向悟道塔,問:“娘,魔氣是不是進不了悟道塔?”
鍾夫人遲疑了一下,點點頭:“應該吧。”
崔心碧興奮起來:“你們說,發現外面不對勁,白仙子和凌少宗主會去哪?”
鍾夫人和陸載華齊齊把目光投向悟道塔。
最重要的,崔心碧想起了一件事。
她在識海中的時候,白仙子問過她,陸師叔祖和無念師伯祖兩個人,自己相信誰。
“無念師伯祖。”崔心碧說,“我們去找他!”